接下来，无论再说什么，铁彤彤都有本事把话题牵到她丈夫没本事，官小，比不上唐瑾睿上头去。
    顾明卿听得很是无奈，回忆了一下铁彤彤的丈夫曹利福，长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对铁彤彤也挺好。真不懂，铁彤彤怎么就对她丈夫有那么多不满意。好像曹利福简直是世上最糟糕的男人了。
    被铁彤彤这么一弄，话还真是不好说了。
    林氏狠狠瞪了铁彤彤好几眼，可是铁彤彤每次只能安静一会儿，接着又故态复萌，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
    最后林氏忍无可忍地将铁彤彤打发出去，她和顾明卿好好说话。
    铁彤彤一脸无奈地出去了。
    等到铁彤彤出去后，林氏才苦笑一声，“明卿啊，真是让你看笑话了。彤彤这孩子——”
    铁彤彤还能算孩子吗？都是两个孩子的亲娘了。不过孩子多大，在父母眼里都还是孩子吧。
    顾明卿说道，“表姨难道就没有劝过彤彤？她这样，跟表妹夫的关系真的会好？”
    顾明卿对铁彤彤还是很了解的，虽说这么多年没见，可是铁彤彤的性子瞧着仿佛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铁彤彤根本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属于有什么说什么。这有什么说什么，还不针对人，怕是当着曹利福的面，铁彤彤也是如此。
    顾明卿觉得除非那曹利福是个软蛋，窝囊废，否则怕是忍受不了铁彤彤。
    林氏脸上的神色更不好了，“咋没劝？不光是我劝了，就连你表姨父也劝了。还有彤彤那孩子隔三差五地就回娘家。我和你表姨父，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了。可是彤彤她嫂子——”
    顾明卿了然，这当嫂子的哪里喜欢当小姑子的动不动回娘家。
    “其实也不能怪我那儿媳妇。我那儿媳妇还算是不错了，要是彤彤只是老老实实地回娘家，想必她也不会说啥。”
    顾明卿奇怪道，“彤彤做什么了？”
    “彤彤是压根儿拎不清楚自个儿的身份啊！彤彤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不是铁家的姑娘了。彤彤时不时回娘家也就算了。可每次回来，都像是主人，把她嫂子当——哪怕彤彤是我亲生女儿，我都不好意思说她没错。”
    顾明卿嘴角一抽，明白了林氏的意思。
    这么些年，铁彤彤看来是一点也没有变啊。
    “最过分的是，女婿有个庶妹，会说话，很会讨好人。女婿那庶妹把彤彤给哄得五迷三道的，彤彤时不时就把人带来铁家。”
    顾明卿心里一动，问道，“难道是出事了？”
    林氏沉着脸点头，“可不是出事了！女婿那庶妹竟然看上了你表哥，好在你表哥没糊涂。可是彤彤那糊涂的东西，居然让你表哥纳女婿的庶妹做妾，还跟她嫂子说什么，当女人的得大方，不能小气，还有什么——”
    顾明卿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铁彤彤的脑子没问题吧，她这完全是把娘家嫂子往死里得罪啊。
    “表哥不会真的纳了那人吧？”
    “这肯定是没有。我和你表姨父都还活着，哪里能让那么一个搅家精进门。那一次，你表姨父发了大火，将彤彤赶了出去，连着两个月也不许她进门。还好生安慰了一下你表嫂，总算是勉勉强强地将事情给压了下去。”
    真的压下去了吗？顾明卿对此很怀疑。恐怕是面和心不和，那根刺永远梗在心上了吧。
    “那表妹夫呢？彤彤如此，他就真的一点也不难受？”
    说起曹利福，林氏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抹真心舒坦的笑容，“女婿是个好人，他能包容彤彤。我和你表姨父私底下还经常劝他刚硬点，好好管住彤彤。女婿却说他既然娶了彤彤，自然得对她好。彤彤这辈子啊，能嫁给女婿这样的好男人，是她的福气啊。偏生彤彤是一点也不惜福。”
    要是曹利福真的如此，那可真的算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了。
    林氏说着，吸了吸鼻子，“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都看开了。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彤彤了。我和你表姨父在，那还好，有人管着她。彤彤再差也差劲不到哪儿去。可我真担心，要是哪一天，我和你表姨父都不在了，彤彤那孩子该怎么啊。
    娘家的哥嫂都差不多被她得罪完了。就是女婿——我也担心人心易变，更别提彤彤是那样的性子了。想想就让人担心啊。”
    顾明卿劝道，“表姨，您和表姨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借你吉言了，我也盼着能长命百岁啊。要是能长命百岁，才能多看着彤彤那孩子。你们几个，我都放心，你们都是好的，心里也是有成算的。就彤彤那孩子，她——”林氏说着，又顿住了。
    送走了林氏后，玉氏带着她的妹妹小玉氏来见顾明卿。
    小玉氏也已经嫁人，只见她梳着如云高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手拿一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身着一袭冰蓝色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
    小玉氏的容貌只能说是普通周正，跟她的亲姐姐玉氏比起来，那就真的差了不少了。
    小玉氏给顾明卿行了礼。
    顾明卿让人起来，接着玉氏和小玉氏就坐下了。
    玉氏坐下后，说道，“二姐，我妹妹一直很想见见您。私下里只央着我，让我带她来见见你。我这才带如烟来打扰您。”
    顾明卿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这里也正嫌无聊呢，你们来跟我说说话，我心里舒坦着呢。”
    玉氏莞尔一笑。
    小玉氏却道，“唐夫人的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顾明卿皱起眉头，小玉氏这话听着可不太对啊。
    顾明卿能听出来，玉氏自然也听出来了。
    玉氏暗暗瞪了眼小玉氏，后者却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唐夫人真的是如此想的吗？”
    顾明卿脸上的笑容不变，说道，“自然。”
    小玉氏了然地点点头，“其实唐夫人想不寂寞，有人陪着说话，其实这一点也不难啊。”
    顾明卿听出来了，小玉氏今儿个来还就是有所图，不，更准确地说是来找茬的啊！
    顾明卿身子往椅背上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小玉氏，想看她接下来能说出什么来。
    玉氏心里急得不行，不懂这个妹妹今儿个怎么回事，为何就犯起混来。
    小玉氏道，“我虽身处江南，可是也听说过唐夫人的大名。不少人都很羡慕唐夫人呢，说唐夫人你嫁的丈夫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可唐尚书自从娶了唐夫人你以后，身边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小妾没有，通房也没有。更有传言，说唐大人从没去过花街柳巷。”
    顾明卿挑挑眉道，“所以呢？”
    小玉氏拧眉道，“唐夫人难道认为自己做得很好？”
    顾明卿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如烟！你家里想必还有不少事吧，我这就送你出去。”玉氏忍无可忍地说道。
    小玉氏却没有离开意思，“今儿个我来，就是要把想说的话都说了，要是今儿个不能说，那我就再找机会来见唐夫人。总归，我要说的话就必须得说完才行。”
    玉氏气得双眼冒火，头顶冒烟。要是早知道小玉氏今儿个是来发疯的，她死也不会带小玉氏来见顾明卿。这哪里是来见人，分明就是来结仇的！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顾明卿淡淡说道。
    “唐夫人，虽说你原本只是一个农家女，但你好歹是在侯府长大的吧。《女戒》还有《女则》我想你应该都读过吧，三从四德你应该知道吧。”
    顾明卿好笑地看着小玉氏，她终于知道小玉氏是什么人了。小玉氏感情是个愤青啊！不对，用愤青来小玉氏，怕是有些不准确。小玉氏应该就是被所谓的《女戒》《女则》以及三从四德洗脑的女人，这女人不止是被洗脑了，自己严格按照这些去做。而且还要求其她人也如此做。
    顾明卿想到了，玉氏也同样想到了。
    “继续啊，我想听听你还能说什么。”顾明卿忽然来了兴致。
    小玉氏正色道，“唐夫人，请你严肃一点，我现在就是很严肃地跟你说事情。唐夫人，你如今也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夫人，你就该以身作则，成为其她女子的表率。唐夫人想过你这样做，对唐大人很不公平吗？想想就算是普通老百姓，稍微有点银钱的，也想着纳妾。
    可就唐夫人你，硬是拦着唐大人纳妾，让唐大人身边至今只有你一人，因而成为其他人耻笑的对象。唐夫人你对此不会感到愧疚吗？你说你对得起唐大人对你的深情厚谊吗？”
    “如烟，你给我闭嘴！”玉氏低声呵斥道。
    顾明卿却笑着道，“别啊，让你妹妹继续说，我很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玉氏以为顾明卿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继续慷慨激昂，“唐夫人，你现在知道错了，那还为时不晚。唐夫人应该尽快给唐大人挑选几个年轻懂事，能生养的妾室才行。听说唐夫人只为唐大人生下了两子一女，这实在是太少了。作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为夫家绵延子嗣。自己做不到的话，就该让其她女人生才是。”
    顾明卿好奇道，“你的丈夫现在有几个孩子了？其中有几个是你生的？”顾明卿对此是真的感到好奇。
    小玉氏骄傲地抬起下巴，回答，“我才嫁给夫君四年，可夫君膝下如今就有四个孩子了，我只生了一个儿子，另外两子一女都是妾室所生。不止如此，我待那些妾室也是极好，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顾明卿能看出小玉氏说的都是真心话，正是因为看出来了，她才愈发无语，这小玉氏的脑子怕是挺有问题。
    “嗯，很不错。你就继续保持吧。多帮你夫君纳妾，让那些妾室多为你夫君生子。”听完了乐子，顾明卿就没兴趣听了，她才不想继续听小玉氏这些神经病的话。
    玉氏一脸歉意，“二姐对不住，我是真不知道如烟她会来您面前胡说八道。我这就带如烟走。”
    顾明卿道，“跟你没关系。”玉氏如果知道她妹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一定不会把人带到她面前胡说八道。
    小玉氏皱着眉头，她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了，“唐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明卿淡淡道，“请你离开啊。”
    “唐夫人可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听到了，可是做不到。”
    小玉氏急了，“唐夫人，你怎么能做不到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大错特错啊！唐夫人，咱们身为女子就该宽容大度贤惠，帮夫君多纳妾室，绵延子嗣。这是我们女人该做的！唐夫人，现在是唐大人对你一往情深，可是男人的情深能保留多久？
    唐夫人，恕我冒昧说一句。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眼看着就是半老徐娘，你——”
    “弟妹还是赶紧带着你这妹妹离开吧。”顾明卿对小玉氏是忍无可忍了，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她是半老徐娘？
    玉氏伸手去抓小玉氏，后者避开玉氏伸过来的手，仍然执着地盯着顾明卿，“唐夫人，你必须把我的话听进去，我是为你好！我——”
    “你这些话还是省省吧。本夫人不需要。”顾明卿一点也不想继续留下来听小玉氏胡说八道，起身打算离开，“再说一句，你容貌一般，性情木讷，所以你才需要给你夫君多纳妾室，这样才能留住你的夫君。不过本夫人就不需要了。看看本夫人的容貌，再看看你的，啧啧——”
    顾明卿很少这样踩人，可是对小玉氏，她是忍无可忍，就想狠狠踩。
    顾明卿踩完以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小玉氏这是被顾明卿的话给气了个半死，她最恨的就是她相貌普通，偏生顾明卿就抓着这一点说事，如何能让她不恨呢？
    眼看着小玉氏要去追顾明卿，玉氏直接下了狠手，抓着小玉氏往外走，小玉氏这一次没能挣脱开玉氏。
    小玉氏被玉氏拉出来后，还十分不满，“姐，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还有话要跟唐夫人说！唐夫人还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呢。你——”
    “你给我住口！”玉氏控制不住地呵斥了一声。
    有经过的下人朝着玉氏看来，玉氏抿着嘴，等到人离开了，才开口，“我看你是疯了吧！二姐和二姐夫夫妻情深。二姐夫不愿意纳妾，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喜欢给你丈夫纳妾是你的事，你管别人做什么？我要早知道你见二姐是要说这些鬼话，那我死也不会答应带你去。要是二姐因此记恨上我，找夫君说起这事，你让我怎么做人！”
    玉氏一想到这可能性，心就一抽一抽的，她这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啊！她是真心想跟顾明卿这个二姐打好关系的，眼看着就要毁在她的亲妹妹身上。
    小玉氏不满道，“我才没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有什么疯了。姐，我看你才是太糊涂了。唐夫人要是听了我的话，以后就能知道，我是为了她好！她会感激我的，同样，也会感激你的。”
    玉氏差点没被小玉氏的话给气晕，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混账话！涵养向来极好的玉氏，这会儿也有发疯的想法了。
    “姐，其实不说唐夫人，你也不怎么样。你说说姐夫身边除了你以外，就只有两个通房丫鬟。你说这样正常吗？你还是赶紧给姐夫纳两个妾，这才是你身为正室夫人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