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睿能感受到燕锦的真心实意。
    燕锦在如此意气风发时，还能注意唐瑾睿的心情，对此，唐瑾睿是感激燕锦的。
    因此有些话，唐瑾睿是更加得说了。
    “多谢郡王关心。我也相信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唐晶晶和燕鸿两个恶贯满盈，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血债，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关于报仇，现在也不急于一时，我没有那么急。我最近担心的其实是——”
    唐瑾睿说着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燕锦，过了片刻，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我担心的其实一直是郡王。”
    燕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直直盯着眼前的唐瑾睿，“担心我？瑾睿，你担心我什么？”
    唐瑾睿一撩下摆，对着燕锦跪了下来，“我深受郡王大恩。若非郡王提携，我绝对不会有今日。我对郡王的感激，绝对不是假的。作为属下，我希望郡王能够更好，这样我在郡王的手下，也更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只是有些话，我不能不说。郡王，现在远远不到您高兴的时候。”
    唐瑾睿说着，抬头看向燕锦。
    唐瑾睿知道，他的话很不中听。
    燕锦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别人对燕锦多是奉承，就是楚王也对燕锦另眼相看，十分看重。只有唐瑾睿，给燕锦泼了冷水。
    要说燕锦此时的心情，绝对不好，只是想着唐瑾睿在他手下多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要是换一个人的话，燕锦怕是早就发作了。
    燕锦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瑾睿，有什么事，站起来坐下说，不必跪着。”
    唐瑾睿却道，“不，我还是跪着说好了。因为我接下来的话怕是更加不中听。郡王，您只是王爷的嫡次子，你的头上还有大哥，他才是王爷的嫡长子。”
    唐瑾睿的话，无疑是触到了燕锦心里最大的痛。
    燕锦最恨的就是他是嫡次子，而楚王世子是嫡长子。
    燕锦敢说，无论什么方面，他都比楚王世子要出色。只因为楚王世子比他早出生几年，就夺尽了父母的宠爱，就连爵位也是他的。
    燕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几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才有了今日的荣耀，有了楚王的看重，有了别人的拥戴。可这一切，又要因为楚王世子是嫡长子而失去吗？
    燕锦不否认，这段日子，他也一直下意识地忘记楚王世子。
    忘记了楚王世子，燕锦过得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每一刻都过得很好。
    可是有时候不是说你忘记了，就代表那人就是不存在的，那是不可能的。
    楚王世子存在，他比任何人都存在！
    “可我立下如此多的汗马功劳，等到父王打下京城，登基为帝，我更是——”燕锦喃喃说着，不难听出他的不甘心和痛苦。
    唐瑾睿无奈苦笑，“郡王，皇家是以儒治天下，礼法更是万万不可违。楚王世子是嫡长子，他就是天然的继承人。哪怕楚王心里中意您，但等到楚王打下京城，登基为帝，他为了安稳住局势，他选择的也只能是楚王世子，他会立的太子也只能是楚王世子，而不会是您。”
    事实就是这样残酷。唐瑾睿知道，燕锦不是不知道这一切，可他只是下意识不愿意去想。
    现在离京城越近，唐瑾睿就越担心燕锦。等到燕锦真的不能不面对残酷的事实，可他却没有清醒过来，那对燕锦是有多残忍。
    因此唐瑾睿才会想找到机会彻底点醒燕锦。
    燕锦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痛意。
    “郡王，今日我在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王爷如今的年纪也不算大啊。咱们也不说别人了，就说先帝好了。要是楚王活到跟先帝一样的岁数，那一切都是未知的，中间会发生什么，更是没有人知道。”
    燕锦一愣，下意识看向跪在地上的唐瑾睿，“你想说什么？”
    “郡王，我不敢以小人之心度王爷之腹，可是有些事还是该想想。王爷年纪不大，皇位还能坐很多年，他会喜欢别人一直盯着他的皇位吗？我再不敬提一句先帝。若非先太子早逝，只留下燕行，怕是先帝也会忌惮上先太子，到时候皇位归属，怕是——”
    唐瑾睿这些话，只要传出去一句，他怕是就小命不保了。这也是唐瑾睿为何无数次面对燕锦时，都欲言又止的原因了。
    只是如今到了不能不说的地步，唐瑾睿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燕锦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唐瑾睿，幽幽说了一句，“以前是真的没发现你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说这样的话。你信不信，要是父王知道你说的话，你怕是就性命难保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只是这些话，我不能不说。我得对得起郡王对我的恩情，所以我必须说。”
    燕锦触到唐瑾睿决然忠诚的眼神，心里一动，起身，亲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唐瑾睿，“起来吧。你的忠心，我一直都知道。你说得对，我是不能高兴得太早。其实在你刚说起大哥时，我是真的想过弄死他，那样太子之位除了我以外，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唐瑾睿对燕锦口中说的要弄死楚王世子，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早在从京城逃出来时，燕锦心里就产生过要弄死楚王世子的心，只是没有动手罢了。
    有一就会有二，这多正常的事啊。
    燕锦接着道，“可是你提醒我了，如果只剩下我一个，时日短了还好。但是时日一长，难保父王不会忌惮上我。历史上，下场悲惨的太子，可是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啊。我不想当悲惨的太子，我想当的是英明的君王。”
    燕锦在唐瑾睿的面前，清清楚楚地表现出了他的野心，他要当的是君王！太子之位可以没有，但是君王之位必须得是他的。
    “瑾睿，我真是没看错你。当初在凌平县时，说实话，我更看好的是你的夫人。你的夫人啊，是个不简单的人。因为你夫人，我才多看了你一眼。”
    唐瑾睿道，“我的确不如我的夫人。”
    燕锦摇摇头，“在我初见你时，你的确不如你夫人。你夫人比你狠，比你更果断。可是现在——不一定了，你不说已经超过你的夫人，但是也绝对没有差到哪里去了。瑾睿啊，你果然是成长起来了。有时候，我看着你，都不能跟在凌平县初次见到的你，放在一起。完全像是两个人。”
    “多谢郡王夸奖。”
    燕锦笑着拍了拍唐瑾睿的肩膀，“瑾睿，我希望你的忠心永远都不要变。真的，永远都不要变。”
    唐瑾睿深深凝视着面前的燕锦，忽然笑了，“郡王希望我不要变，说实话，我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变。可是郡王能保证自己对我永远不变吗？”一个要当帝王的男人，唐瑾睿不相信他会永远不变，这很难。
    燕锦沉默了，就在唐瑾睿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我尽量保证自己对你不变。”
    这是燕锦对唐瑾睿的承诺，他只能做到尽量保证，因为他也不确定以后的他会不会变。
    饶是如此，唐瑾睿也已经十分高兴了。
    转眼间，楚王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楚王世子这里也得到了楚王离京城越来越近的消息，心里急得不行。
    楚王世子找上了楚王妃，“母妃，您得到消息了吧。父王快要到京城了！父王马上就能打下京城，登基为帝了！”
    楚王妃看着面前一脸激动的楚王世子，淡淡道，“知道。”
    楚王世子急了，“母妃，您知道，怎么还这样子啊！母妃，我现在得赶到父王那儿去！二弟这一次不知道立了多少功劳，父王对他十分看重，还有底下那些人因为我不在，处处捧着二弟。好像都不知道我这个人！
    母妃，我不能让所有的功劳都归二弟所有！到时候父王立太子，要是越过我，立了二弟，那该怎么办？”
    楚王世子的脑子永远只在两个地方最有用，一个就是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那脑袋绝对是转得要多快就有多快。再者就是关于自己的地位。
    楚王妃欲言又止地看着眼前的楚王世子，许久才开口，“其实——理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真的不适合当太子，也不适合当一国之君？”
    这是楚王妃想了好久的话，今日终于在楚王世子的面前说了。
    楚王世子如遭雷击，要不是眼前的楚王妃的面容一点也没有变，楚王世子只觉得眼前的楚王世子妃怕是假冒的！
    楚王世子差点没跳起来，“母妃！你疯了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知道了，你是看燕锦能干了，所以也看不上我了是不是？我怎么那么命苦啊！生来体弱，还有个强势的弟弟处处压我一头。
    父王的心已经偏向燕锦了，现在就连母妃你的心也偏向燕锦，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吧！”
    要不是屋内还有下人，楚王世子差点没在地上撒泼打滚，可楚王世子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楚王妃其实在话一出口时，心里就有些后悔。
    只是话出口后，楚王妃心里又产生一种“她没错”的想法。
    楚王妃最疼爱的儿子还是楚王世子，可能是疼了那么多年，哪怕明知道这个儿子缺点很多，但还是忍不住去疼，可能是多年的习惯吧。
    可一个贪生怕死，只好美色的人，真的适合当帝王？楚王妃无数次在心里问着自己。
    楚王妃在开口时，其实就打算劝楚王世子放弃了，可是见到楚王世子的模样，她又该死的心软了。
    楚王世子多精明的一个人（在面对楚王妃的时候）他察觉楚王妃面色松动，当即可怜兮兮地抓着楚王妃的袖子，可怜巴巴道，“母妃，您为我想想啊！我是嫡长子，我要是不能当太子，那我以后该怎么办？二弟那样的人心狠手辣，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我会保你！你二弟他不会——”
    “您怎么保我！除非您能活得比我长！”楚王世子没好气道，“况且说句难听的。您保得住我吗？二弟会听您的吗？二弟最恨的人里，也有您！您心里不会不清楚吧。”
    楚王妃一噎，虽然楚王世子的话很难听，但是她不能不承认楚王世子没说错。燕锦的确是恨着她的。
    楚王世子跪到楚王妃面前，紧紧抓着楚王妃的手，“母妃，我是嫡长子，太子之位原本就该是我的。母妃，父王已经偏心二弟了，您不能再偏心他啊！要不然，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母妃！”
    楚王妃被楚王世子抓得手疼，可手上的疼痛让她的脑子也清醒过来，的确，楚王世子没有退的资格，他只能王前进。
    “罢了，你起来吧。方才的话，就当母妃没有说过好了。”
    楚王世子一喜，顿时高兴地重新爬起来，“我就知道母妃疼我。母妃，我要去父王那儿，我不能让所有的功劳都归二弟所有！”
    楚王妃皱眉道，“你父王没有下令让你去。”
    楚王世子将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父王没有让我去又如何？母妃您在啊！我见到父王，可以说是母妃您打发我去找父王，因为母妃您担心父王了。我去了以后，难道父王还能把我赶回来不成？”
    不能不说，楚王世子想的主意还是挺不错的。
    楚王妃有些犹豫，楚王世子又开始拉着楚王妃撒娇。
    楚王妃最受不住的就是楚王世子撒娇了，无奈投降，“行了行了，你也别摇了。你要去就去吧。”
    楚王世子目的达成，顿时高兴不已，“我就知道母妃最疼我了。母妃，儿子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
    楚王妃无奈看着楚王世子高兴离去的背影，只是心里那一抹隐晦的担忧始终没有散去。
    楚王世子心里很高兴啊。
    楚王世子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响。
    楚王世子去找楚王，除了是不让燕锦占了所有的风光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的。那就是为了顾明月！
    顾明月作为燕行的贵妃，要是等到楚王登基，她怕是就难保性命了。
    楚王世子正在心里盘算着，等到打进京城，他一定要吩咐人提前去皇宫救下顾明月，然后让顾明月改名换姓，收入他的后宅。
    一想到顾明月这么个绝色美人，从此就属于他了。楚王世子的心里就火辣辣的。
    楚王世子惦记顾明月那么多年了，眼看着终于能美梦成真了！楚王世子心里的亢奋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楚王世子带了一大批人去跟楚王汇合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遍了。
    顾明卿听到这消息后，扁了扁嘴，没说什么，只是开始专心致志地开始照顾唐宇轩。自从大凉人退兵，顾明卿就被周氏勒令好好在床上养身子。大夫来看过顾明卿，也说顾明卿这一次亏损得有些厉害，是该好好调养。顾明卿也不拒绝，这一次真是有些元气大伤，闲下来，当然得好好休息休息。
    唐宇轩大多时候都是睡觉，偶尔醒来，见别人逗他，他才会露出一抹无齿的笑容。
    周氏也在一旁逗弄着唐宇轩，得知楚王世子要去找楚王的消息，不禁道，“明卿，你说楚王世子这是图什么？”
    “图什么？还能图什么？楚王世子是去抢功劳呗，总不能所有的风光都属于瑞郡王吧。”就楚王世子那点小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周氏担忧道，“不会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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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月，咱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