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周氏，奇怪道，“周家如果知道这样的秘密，那先皇后怕是一定容不下你们周家任何一个人。那你为何——”
    周氏回道，“先皇后的确是没有容下周家任何一个人。民妇能逃过是民妇的幸运。民妇小时候就被送到外家，偶尔才会回到周家居住。那时，周家出事时，民妇的外家和祖父才保住了民妇一个。
    可就是如此，我也只能远离京城，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远离京城的日子还是幸福的，因为周氏认识了唐立仁。
    “证据呢？你是否有证据？”
    楚王也就是这么随意一问，可真没想过能从周氏的嘴巴里听到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谁能想到周氏还真是给了楚王惊喜，周氏点头。
    “有，有证据。当初祖父给先皇后诊脉的脉案如今在我的手里。上面清楚记载着当年先皇后因为流产过两次，所以她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先皇后若是没有生育能力，她又是如何生下先太子的。”
    楚王没想到周氏手里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忙问道，“那东西是否还在你的手里？”
    周氏点头，东西，她今日也带来了。
    那是用着蓝色布包裹着的，楚王接过后，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太医院的脉案记录。
    楚王掀开一看，里面果然清楚地记载着周清正给先皇后把脉后所记录的脉案，先皇后因为之前流产过两次，的确是不能生育了！
    楚王的心里一片火热！
    楚王也从未服气过先太子，难道只因为先太子是皇后所出，比他年纪大，就能被封为太子，压在他的头上？
    楚王不服气！要是先太子德才兼备，楚王还能心服口服。
    可是楚王一点也不认可先太子的能力，先太子性子温吞，做事不够果断，也没有十足的魄力。
    楚王自认如果他上位，他一定能比先太子做得更好！一定可以！
    如今知道先太子根本不是先皇后所出，他不是嫡出，只是一介宫女所出，身份远远不如他。
    楚王的心里更憋屈了！
    他就这么一直被这样的先太子压在头上！这让楚王如何能够甘心。
    燕锦趁机道，“父王，现在知晓了燕行的身世，正是大好的出兵机会啊！”
    唐瑾睿也道，“王爷，现在的确是天赐良机，韩王已经先行一步出兵，咱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燕行的身世可疑，先帝去世与燕行也大有干系，还有当年边关的事情，明眼人谁不知道都是燕行所为。
    楚浩然如今就在王爷的麾下，他如今是楚家唯一的后人了，只要他站出来指认燕行，相信定能让天下人相信。还有楚家在军中的同僚甚多，只要楚浩然出面，下官相信不少人都会愿意投靠王爷。”
    唐瑾睿说的，楚王不是没想到。而是早几年接纳楚浩然时，就已经想到了。
    当初接纳楚浩然，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只是没想到今天来得居然这样快。
    楚王将手里的脉案放下，高抬起下巴，眼底涌动着浓浓的野心，重重一拍桌子，“韩王都已出兵，本王又如何能在他之后！来人啊，现在就将几位将军请来，咱们一起商议！”
    楚王既然下定了决心，自然就不会耽误，魄力十足！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周氏一个妇道人家在场了，将燕行的身世说出来后，周氏便离开了。
    出兵不是嘴巴上说说的，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少，要带的人，兵马粮草，还有楚王的大本营目前也是不能丢，得留着人来守着。
    周氏自然不会瞒着顾明卿关于燕行的身世，第二日，便跟顾明卿说了。
    顾明卿听得啧啧称奇，看了眼周氏，“娘，我是真没想到您那么能瞒啊。”
    “不是特意瞒着你。而是我以为这些事一辈子都不用说的。只是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我周家的血海深仇，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报。相信我祖父他们的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周氏说着，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
    顾明卿见周氏伤心，于是连忙转移话题，“我就说当初燕行为何要替陆贵嫔说话，帮她出冷宫，还有皇太孙为何要指使顾明月下毒杀我。一切都找到原因了。陆贵嫔在宫里多年，是先帝在潜邸时的老人，怕是当年先皇后借腹生子的事，她知道一些端倪。”
    周氏被转移了注意力，听着连连点头，“想来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了。好在你福气大，无论是燕行还是死去的陆贵嫔都没能害到你。也是你吉人自有天相了。”
    顾明卿点着头，继而说道，“娘，仁轩和诗雨两个还听话吗？”
    从顾明卿和唐瑾睿回来后，唐心，唐仁轩还有唐诗雨三个都有些粘人，毕竟几个月没见了，他们还是还惦记人的。
    唐仁轩和唐诗雨两个年级小，不过也记得自己的父母，再加上周氏偶尔也会在他们的耳边提起唐瑾睿和顾明卿，因此他们这些日子也一直想着父母。
    提起唐仁轩和唐诗雨，周氏不禁笑了，“他们挺听话懂事的。诗雨那孩子不止想你们，还挺想郡王世子的。看来诗雨跟郡王世子的感情真是不错。”
    顾明卿听得心里一咯噔，她只希望唐诗雨将燕建忠当哥哥一样看，可别产生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朦胧爱意，长大后更别——
    顾明卿是真心觉得嫁进皇家是一件苦差事，不适合唐诗雨。
    只是现在孩子还小，顾明卿也会怀疑是不是她想太多了，胡思乱想了。
    顾明卿怀着身孕，精神有些短，跟周氏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累了。
    周氏看出顾明卿累了，也没继续强拉着她继续说话，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周氏离开顾明卿的屋子，就撞到唐仁轩和唐诗雨两个来找顾明卿。
    周氏忙拦着两个孩子，“你们娘累了，你们两个乖乖的。这段时间别烦你们娘。”
    唐诗雨嘟着嘴巴，“我知道，娘肚子里有小弟弟。”
    唐仁轩却道，“怎么就不是小妹妹了？”
    “我喜欢小弟弟，所以一定是小弟弟！”
    唐仁轩没反驳唐诗雨的话，心里却道，他还喜欢小妹妹呢，那是不是娘肚子里的一定是小妹妹？一定是要又乖巧又听话的小妹妹啊。
    唐仁轩想着瞥了一眼身旁的唐诗雨，他这个妹妹好是好，就是太古灵精怪了。
    楚王这次是想带着楚王世子一起出兵的，只是楚王世子一听楚王的话，忙不迭地拒绝，“父王，您还是带二弟去吧，儿子我还是留守后方好了。”
    楚王闻言，皱起眉头。
    楚王世子又不是傻子，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楚王的不喜。
    只是对楚王世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的！
    想想一路从京城逃回来的日子，楚王世子差点没流下两行泪水。
    那样的日子，楚王世子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现在对楚王世子来说，没有哪里比王府更安全的了。
    战场是哪儿？都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楚王世子就是疯魔了，也没想过去战场上！要是一个弄不好，被人砍上一刀，他一命呜呼了，那该如何是好？
    楚王世子光想想，就不禁浑身哆嗦，也就是还在楚王面前，所以他死死忍着。
    出发在即，楚王要安排的事情也不少，懒得训斥楚王世子，挥挥手便让他退下了。
    楚王世子妃很快就知道了楚王世子拒绝跟随楚王一起出征的消息，大骂楚王世子是窝囊废，没用的男人。
    楚王世子心里来火，抬手狠狠给了楚王世子妃一巴掌，“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我告诉你，老子忍够你了！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要做什么，还轮得到你说？
    老子可没忘记逃亡的路上，你是怎么对老子大呼小叫的。老子已经忍够你了！识相的，你就给老子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做着你的世子妃。否则老子不介意换一个人！反正你个没用的，也没给老子生个嫡子！”
    楚王世子妃被楚王打倒在地，捂着脸，恨恨瞪着楚王世子。
    楚王世子的眼睛瞪得比楚王世子妃还大，龇牙咧嘴，“你瞪什么瞪！？显得你眼珠子大不成？信不信本世子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楚王妃赶到时，听到的就是楚王世子威胁要挖出楚王世子妃眼珠子。
    楚王妃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没好气地看了眼还在地上的楚王世子妃，“还不赶紧起来！别人看到了，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脸！”
    楚王世子妃也没指望楚王妃能为她做主，自己爬了起来，眼神阴鹜地看了眼楚王世子，接着转身离开了。
    楚王世子还不依不饶地指着楚王世子妃离去的背影，“母妃你看看她那是什么眼神！老子要再好好教训她一番！老子——”
    楚王妃不耐烦地打断楚王世子的话，“行了行了，一口一个老子的。你是谁的老子啊。理儿，你为何要拒绝跟你父王出征，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
    楚王世子差点没跳起来，“好机会？什么好机会？我要是在战场上出事，那我就什么也没了！母妃，您是不是我亲娘啊，您怎么也要我跳火坑！”
    楚王妃原本还想劝劝的，见楚王世子实在是吓得不行，于是不说话了。
    唐瑾睿这段日子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楚王打算出兵，唐瑾睿作为知府，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幸而楚王封地粮草充沛，所以唐瑾睿要做的只是调粮，而不是四处征粮。
    除了粮草问题外，唐瑾睿要做的事还不少。
    这一次，唐瑾睿是要跟着楚王一起出征。
    燕锦在唐瑾睿忙得不可开交时，倒是找了唐瑾睿一次，“瑾睿，你说城里如果只有我大哥一个主持大局的人，这行吗？”
    唐瑾睿皱眉，“郡王，可是下官听说王爷将王将军留下来了。王将军可是一员猛将。”
    楚王不是没想过有人会趁机偷袭封地。毕竟封地这里是他的大本营，要是出问题，他在前方行军也会出问题。
    楚王也不怎么信任楚王世子，留下王将军就是用来掌控大局的。
    “王将军的确是不错，他也有能力。只是——”
    唐瑾睿看向燕锦，想听听他口中的“可是”是什么。
    “我只是担心，要是真的有人来打，我那大哥跑了怎么办？”
    唐瑾睿瞪大眸子，一时间仿佛忘记了言语，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太可能吧。”
    “别人有可能是不可能。但是我那大哥——”燕锦还真是挺担心的。
    要是在有人打过来时，楚王世子弃城逃跑，等到楚王赢了，登基以后，楚王世子就别想当太子了。
    这自然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问题是，要是封地出事，楚王前方就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能不能赢还要打一个大问号。
    在楚王离开以后，楚王世子就是封地里身份最高的人，他要是逃走了，百姓将士要怎么想？就是王将军再有本事，他怕是也难守得住。
    因此燕锦不能不多想一点。
    唐瑾睿也开始沉思起来，他是要跟着楚王一起出征，但是妻儿母亲可是要留着。要是楚王世子那儿真的出什么大岔子，他的妻儿还有母亲不也得遭殃。
    “瑾睿，这件事就交给令夫人了。”
    唐瑾睿正在想着解决之道，一听燕锦的话，眼睛猛地睁大，“世子，我夫人如今正怀着身孕。还有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
    唐瑾睿对顾明卿的本事还是很信任的，他也没因为顾明卿是女人，就小瞧过她。
    问题是顾明卿是女人，别人会因为顾明卿是女人而看不上她啊！更别提，顾明卿正怀着身孕，唐瑾睿哪里忍心让顾明卿如此操劳。
    “瑾睿，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麻烦尊夫人。可是现在情况特殊不是吗？我手下的那些可用的人这一次都要带走。就是我想留下谁，肯定不能绕过我父王。可要是我父王问起来，你要我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我担心大哥他弃城逃跑，所以故意留下人防备他吧。
    就是王将军那儿，我也不能主动去提醒他。王将军是中立之人，不偏向我大哥，也不偏向我，只忠于父王。我这前脚一跟他说，他后脚怕是就能去告诉父王。到时候我在父王跟前会是什么印象？想必你也能想到吧。”
    唐瑾睿明白燕锦的意思。
    燕锦这是为了楚王心中的地位考虑。
    没有人比唐瑾睿更清楚了，其实在逃出京城后，燕锦是对楚王世子起过杀心的。
    好几次，唐瑾睿都看到燕锦眸光阴沉地盯着楚王世子，在楚王世子和楚王世子妃看不到的地方，那双眸子里全是杀意。
    只是到最后，燕锦也没有对楚王世子夫妇下手。
    可能是担心在逃亡的路上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亦或是等回到封地后，无法完美解释。亦或是最后一点良心过不去。
    可能哪一种可能都有吧。
    总之最后燕锦打消了弄死楚王世子的心。
    唐瑾睿敛下心头复杂的情绪，这会儿已经不是他不想答应就行的了。
    要是真的有人攻打封地，而楚王世子逃脱，封地怕是很有可能守不住。封地一旦守不住，不说前方出事，就是留在封地的顾明卿和周氏等人又哪里会有好下场呢？因此唐瑾睿除了答应外，再无其他选择。
    顾明卿这里好不容易见到唐瑾睿，心情正好呢，在听到唐瑾睿的话后，整个人就开始不好了。
    顾明卿没想到她一个孕妇居然被委以重任，该说燕锦太信任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