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此时京城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已经熄灯休息。夜空中，除了皎洁的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遍洒大地，偶有璀璨的星辰闪烁，似再无其他光亮。
    皇宫一处假山石处，一身穿斗篷，手提灯笼的人出现在假山石群中，没多久，又有一男子款款而来。
    穿着斗篷的人低声道，“你来了。”
    “你派人给本太孙传话做什么？”
    很快，那穿着斗篷的人掀开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她原来的真面目，那张脸，不是陆贵嫔又是谁。
    陆贵嫔看了眼皇太孙，笑着道，“皇太孙可真是守时，一点也没晚啊。”
    皇太孙死死盯着眼前的陆贵嫔，如果可以，他最想杀的人就是陆贵嫔了。
    皇太孙好恨啊！偏生他最不能杀的人就是眼前的女人了，眼前的女人可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底线了。
    “你似乎忘记答应本太孙的事情了。本太孙之前跟你说过，救你出冷宫，恢复你贵嫔的封号。咱们两个之间就算两清。你以后是绝对不会再来麻烦本太孙。这才过去多久，你怎么就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了？本太孙最讨厌的就是言而无信的人。如今你是想当那言而无信的人了？”
    陆贵嫔抿着嘴，眸光幽深，她当然知道再找皇太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陆贵嫔要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最该做的就是平平淡淡地缩在她的永和宫里，不出头，不闹事，最好能让所有人都忘记她，那才是最好不过。
    陆贵嫔原本是想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害了她一生，毁了她一辈子的仇人出现了，陆贵嫔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可是陆贵嫔知道，她没有法子再出手了，也不能让唯一的女儿出手，就是娘家人——他们就是想帮忙，也没法子，更没有本事。对此，陆贵嫔是很相信的。
    陆贵嫔唯一能靠的人就只有眼前的皇太孙了。也只有皇太孙才能帮她报仇，杀了她的仇人，让她一雪前耻！因此陆贵嫔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她也选择再次与虎谋皮，威胁皇太孙。
    “太孙不必生气。我当初答应过太孙什么，我自然是记得的。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再跟太孙有任何牵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皇太孙皱着眉头，“你这是要食言而肥了？你真当本太孙拿你没法子不成？本太孙告诉你，真要惹急了本太孙。本太孙会直接要了你的命！你别怀疑本太孙的话。”
    陆贵嫔嗤笑一声，“我既然选择来找皇太孙，自然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想好了。皇太孙会如何对我，说实在的，我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可是我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我必须得报仇！皇太孙想必也知道我跟唐瑾睿夫妇的仇恨吧。
    如今他们都在京城，我日日看着仇人的日子过得滋润，真是让我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啊。”
    陆贵嫔说着，眼底折射出滔天的恨意，不用怀疑，如果唐瑾睿和顾明卿此时在陆贵嫔的面前。陆贵嫔一定会上钱生吃了他们。
    月光下，陆贵嫔那张狰狞的脸显得格外丑陋，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你疯了不成！唐瑾睿是朝廷命官，顾明卿的身上也有诰命。我虽是太孙，可要是贸然对他们动手，别人知道了，我这个太孙要如何？就是皇祖父知道了，怕是会废了我这个太孙！”
    陆贵嫔冷笑出声，“太孙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皇上怕是早就动了想要废了太孙的心思了。难道太孙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太孙别忘了，你现在之所以还是太孙，之所以还没有被废。怕是皇上还记着先皇后和先太子的情分。可若是皇上知道了先太子——”
    “你住嘴！”皇太孙愤怒咆哮，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月光下，他的眼里猩红一片。
    陆贵嫔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她当然知道不能惹急了皇太孙。要是真的将皇太孙惹急了，到时候绝对没有陆贵嫔的好。
    其实陆贵嫔何尝不知道她是在摸老虎屁股。老虎的屁股可是不好摸，将老虎惹急了，那老虎是真的能吃了她的。只是为了报仇，陆贵嫔不能不这么做。
    陆贵嫔歉意一笑，“方才是我说错话了，还请太孙见谅。我现在活着，也就只剩下这一点想法了。我只盼着能报仇。只要太孙能为报仇，杀了顾明卿。我可以保证，从今以后我会彻底管住我的嘴巴，绝对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对此，太孙绝对可以放心的。”
    皇太孙冷笑出声，他可以说，他目前最不放心的人就是陆贵嫔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捏着他的把柄，是足以威胁到他地位的把柄，让他不能不投鼠忌器，想杀了她。可是陆贵嫔又说她若是死了，她所知道的那个秘密怕是就会传出去，到时候他的地位怕是会更加不稳，那更不是皇太孙想看到的。
    “你只想杀顾明卿？”
    陆贵嫔点头道，“不错，我只想顾明卿死。没想对唐瑾睿做什么。”
    陆贵嫔知道临安公主如今对唐瑾睿还是有些放不下，有没有什么情谊，那暂且不说。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的，可能唐瑾睿是临安公主唯一爱过的男人。女人对爱过的男人，总是觉得特殊的。唐瑾睿若是死了，临安公主的心里怕是会——
    再加上唐瑾睿的身份特殊，他是官员，一个官员若是无端死了，闹出的动静怕是就大了。这一切都不是陆贵嫔想看到的。
    因此陆贵嫔就降低了要求，只要顾明卿死。
    顾明卿死了，她造成的影响就比唐瑾睿要小多少。而且皇太孙也更有可能会答应。
    “这是最后一次？”皇太孙的脸色反复变化，眼底阴沉一片。
    陆贵嫔重重点头承诺，“不错，这就是最后一次。我可以跟太孙保证，只要太孙能杀了顾明卿。从此，我不会再找皇太孙，我知道的事情更会烂在肚子里，除我之外，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好，我会弄死顾明卿。不过你也得记住自己的话，否则本太孙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止是你，本太孙还会让整个陆家还有你的女儿陪着你一起死，不信你就试试看。”
    皇太孙放完狠话，转头离开。
    陆贵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都抽走了，整个人都靠在了假山石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方才，她可是清晰地感受到皇太孙那毫不遮掩的杀气。有那么一瞬间，陆贵嫔是真的怀疑，皇太孙会直接杀了她，好在，她如今还活着，这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陆贵嫔也在心里提醒自己，只有这一次，仅这一次了，顾明卿死后，她是绝对不会再找皇太孙了，她还想安度余年，好好活着。
    顾明卿发现这段日子巧巧的神色有些不对，找了个机会私下问，“巧巧，出什么事了？我怎么看你，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
    巧巧没想瞒着顾明卿什么，叹了口气，“我倒是没什么事，是我相公——”
    “你家相公怎么了？”顾明卿转念一想，就想到了严如玉曾经的未婚夫蒋震，“是不是如玉曾经的那个未婚夫？”
    巧巧点头道，“嗯，我就是为了那蒋震烦心。如玉可都快三十了，可神智还是不太清楚，除了记得严家的一切，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蒋震了。这些年，相公也一直暗暗请京城的朋友注意蒋震。知道蒋震为了如玉，一直跟家里对抗，至今都没娶妻。”
    顾明卿对蒋震关心得不多，如今乍然听到蒋震的事，不禁吃了一惊，“蒋震到现在都没有娶妻？蒋震今年也快三十了吧。”
    严如玉都快三十了，蒋震就更别提了。
    “是啊。蒋震跟如玉同岁。要说蒋震对如玉可真是情深义重，这份痴情，我看着都不禁为之动容。”巧巧不禁感慨万千。
    顾明卿很赞同巧巧的话，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一直跟家里对着，不低头娶妻。可想而知他遭受到的压力有多大。不过蒋震能都挺过来，这真是难得了。
    “相公其实私下里见了几次蒋震。”
    顾明卿挑挑眉，“他们私下里见过面了？”
    “嗯，是见过面了。有几次我还陪着。别看相公语气很硬，像是绝对不会低头。可是我能听出相公在暗示蒋震，要是他能一直坚持下去，他和如玉是有机会的。”
    顾明卿不禁觉得好笑，严如尘这怕是担心蒋震万一守不住吧。要说蒋震能守了这么多年，这真的是十分难得了。
    现在孝康帝对皇太孙是越来越不满，反而开始器重起皇孙，眼看着这就是一个信号。皇位更迭，眼看着就这几年了。
    想来几年里一定能有个结论。到时候谁胜谁负，就一清二楚了。
    那么多年都守住了，要是再最后的几年里没守住，那岂不是太糟心了。
    顾明卿私心里也是希望蒋震和严如玉这一对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顾明卿不知道的是，她这里在念叨着蒋震，没两天，他们居然还见到蒋震了。
    那时候已经入夜了，蒋震来了唐家。
    顾明卿没见过蒋震，但是唐瑾睿，严如尘还有巧巧都是见过他的。
    严如尘看到蒋震，不禁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蒋震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低声道，“我有大事跟你们说。”
    众人心里一凛，看蒋震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怕是小不了，他是真的有大事。
    顾明卿是第一次见蒋震，要说蒋震长得还挺不错的，虎背熊腰，相貌粗犷，看着不像是文人家的孩子，反倒像是武将家的。
    蒋震进了屋子，目光立即看向顾明卿，“这位想必是唐夫人了。”
    顾明卿对着蒋震行了个礼，“见过蒋公子。”
    蒋震不好意思一笑，“唐夫人多礼了。是我该跟你见礼才是。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敢在外面多留。唐夫人最近一定要小心，皇太孙要对你下手。”
    蒋震的话落，严如尘立即出声，“你说皇太孙要对唐夫人出手？你弄错人了。皇太孙要是对唐兄出手，我都还觉得正常，为何要对唐夫人够一饿女流之辈，根本无法影响朝政的出手？没道理，也根本没这个必要。
    除非皇太孙是个傻子，要么他的脑子被驴给踢过了。否则，我是真的想不出原因。”
    严如尘的话是有些不好听，但是意思是没错的。皇太孙怎么都不应该对顾明卿出手啊，没必要啊！
    蒋震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这还是我从大伯和父亲那儿偷听到的。我听得真真的，皇太孙是要对唐夫人下手。我敢保证，我没有听错，是唐夫人，而不是唐大人！我还听到，他们好像是要顾侧妃下手，要给唐夫人你下毒。对了，他们还说了请杀手杀唐夫人。
    到底是毒杀，还是请杀手，他们还没个结果。我在偷听到这消息后，偷偷溜出来报信的。唐夫人你一定得小心，我从我大伯和父亲的话里听出，他们是一定要除掉你。不对，不是我大伯和我父亲要除掉你，是皇太孙要除掉你。
    好了，我真的不能在这里多留，要是被人发现，那就糟糕了。我先走了。”
    蒋震说完，就真的不再留下，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而去。
    蒋震离开后，唐瑾睿等人倒是颇有一种目瞪口呆，至今回不了神的感觉。
    作为即将被皇太孙杀的顾明卿，她还是第一个回过神的，“难道我是在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过皇太孙了？要不然皇太孙为何要针对我这么一个女子？没道理啊！”
    顾明卿怎么想怎么都想不出来，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皇太孙，而且将皇太孙得罪的必须杀了她。
    唐瑾睿也觉得奇怪，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答案，“我也想不通。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娘子，你这段时间必须得小心。要是皇太孙真的让顾侧妃请你进宫，给你下毒，这该——”
    “我去请宁康长公主。我就不信，有宁康长公主陪着，皇太孙他们还敢对明卿动手。”巧巧的脑袋瓜子这会儿转得很快，立马就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至于刺客，那就更简单了。皇太孙就是疯了，也不可能直接让刺客冲进唐家来刺杀吧。只要嫂夫人出门，多带几个护卫保护。我相信应该就没事了。”严如尘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明天就去找郡王，请他派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守着娘子。虽说刺客直接冲进唐家刺杀的娘子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为了以防万一，我想着家里的护卫还是要增强。”
    这一建议，立即得到了所有的人同意。
    顾明卿倒是惊讶多过害怕。
    顾明卿至今都没想明白，皇太孙为何要杀她？
    蒋震倒是不可能骗人。从严如尘相信蒋震来看，蒋震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皇太孙的行为就太古怪了。
    难道是皇太孙疯了，行为不正常了，所以才盯上她？顾明卿的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可是想着想着，顾明卿又觉得不对头，皇太孙就是疯了，第一个要杀的人也不该是她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娘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就在顾明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唐瑾睿温柔的声音响起。
    顾明卿回过神，回以唐瑾睿温柔相信的笑容，“相公，我相信你能保护我。我只是想不通皇太孙为何要杀我？没道理啊，逻辑不通啊。”
    “我也想不通。但是我相信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想不通，咱们暂时也别想了。再继续想下去，也只是为难自己而已。”
    顾明卿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再继续想下去，可不是为难的是自己吗？
    反正再怎么想，顾明卿也是想不出答案的，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别想了。
    过了两日，东宫派了小太监来宣顾明卿。
    顾明卿和巧巧对视一眼，这是要下毒了？
    巧巧立即道，“真是不巧了。明卿和我今日约了宁康长公主。不过顾侧妃的邀请也不好推辞。这样好了，我和明卿一起去宁康长公主那儿说明一下情况。想必宁康长公主是能谅解的，到时候再去顾侧妃那儿。”
    东宫来的太监却道，“可是顾侧妃那儿——”
    巧巧板着脸，不悦道，“顾侧妃怎么了？顾侧妃难道比宁康长公主大吗？如果是，那明卿现在就去见顾侧妃。我独自去找宁康长公主问问，到底是长公主大，还是顾侧妃大！”
    小太监差点被巧巧的几句话说地跪下了，一个侧妃怎么可能跟长公主相比呢！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于是顾明卿和巧巧去了宁康长公主那儿。
    一见到宁康长公主，巧巧立即道，“求长公主救命。皇太孙要杀明卿。”
    宁康长公主正跟郭老将军一起吃茶，所以巧巧这话是当着宁康长公主和郭老将军两人的面说的。
    宁康长公主一时间也有些傻，“你说什么？皇太孙要杀明卿？为什么？皇太孙是疯了不成？无缘无故杀明卿。”
    巧巧立即将蒋震的话说了，当然隐瞒了一下话是从蒋震的嘴里传出来的。
    郭老将军怀疑，“消息准确吗？”
    “准确！一定准确！舅外公，长公主，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明卿吧。东宫的人还在等着呢，明卿不能不去啊。只要明卿去了东宫。东宫的吃食她找什么理由拒绝，难道要说她已经知道那些东西被下了毒不成？”
    宁康长公主真不想沾东宫的事，不过她对顾明卿也算喜欢，还有巧巧在，郭老将军是不可能不插手的，因此道，“我陪你们去一趟东宫，赵嬷嬷，去把孙嬷嬷喊过来。她可是用毒的高手，什么毒药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顾明卿向宁康长公主道谢，“多谢长公主的救命之恩。”
    顾明月正等着顾明卿。
    皇太孙要借顾明月杀了顾明卿，因为事情绕不过顾明月。为了让事情能更顺利地进行，皇太孙就将要杀顾明卿的事情告诉顾明月，希望顾明月能配合。
    顾明月倒是开口问了一句为何，皇太孙立即回了她冷冷的笑，再加上一句，不该问的别多问。
    顾明月至此就不再多说一个字了。
    顾明月也不知顾明卿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皇太孙，惹得皇太孙非要弄死顾明卿不可。
    顾明月和顾明卿又不是亲姐妹，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顾明月心道，她能为了顾明卿开口问这么一句，已经算是很有姐妹情了。
    顾明卿觉得她就是向皇太孙求情，肯定也是不能保住顾明卿的。
    既然保不住顾明卿，那就没必要求情了不是，免得惹了皇太孙的厌恶。
    顾明月心里替顾明卿叹了口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不死谁死呢？这也不能怪别人了。
    顾明月想着最多顾明卿死后，她多替顾明卿烧点纸钱，也算是全了她们的姐妹情分了。
    要是顾明卿知道顾明月的想法，一定会来一句，恶心！虚伪！
    顾明月正等着顾明卿，谁知竟还等来了宁康长公主。
    宁康长公主身份贵重，顾明月自然是要起身行礼。
    宁康长公主摆摆手，“不必行礼。本公主只是听说顾侧妃请了明卿，正巧本公主今日也请了明卿。既然凑到一起了，不如就在顾侧妃这里一起聚聚好了。”
    顾明月绝美的小脸上闪过尴尬，怎么多了宁康长公主呢？那事情是不是——
    顾明月想着收敛了心神，那毒又不是当场发作，只是服下后，三日后身子才会渐渐虚弱。这可是皇太孙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弄到的毒药。
    顾明月浅浅一笑，“那请长公主上座。长公主是长辈，妾——”
    “不必了。这是东宫，是你的院子，你上座就是了。本公主今日算是不请自来，顾侧妃可别不欢迎本公主。”
    顾明月忙道，“长公主说的哪里话。长公主能来，是妾身的福气。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不高兴的理。”
    顾明月待宁康长公主坐下后，这才重新回到主位上。
    顾明卿吩咐下人端来糕点和茶水。
    顾明卿在来前，就忍不住在心里琢磨，顾明月知不知道皇太孙要下毒杀她呢？
    目前看来，顾明卿还真是判断不出来。
    既然知道东西有毒，顾明卿自然是不会碰的。
    “妹妹，怎么不用茶水糕点，难道这些东西不合妹妹的口味不成？”
    顾明卿恭顺道，“多谢姐姐好意了。只是妹妹现在不是很想吃。等想吃了再说。”
    顾明月也不能太过急切，只是暗中观察顾明卿什么时候才会动她手边的糕点茶水。
    好在毒药是下在茶水里，不是糕点里。因此绝对不会误伤了宁康长公主和巧巧。
    弄死一个顾明卿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多一个宁康长公主和巧巧，那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顾明月时不时都朝顾明卿的方向投个小眼神，这些自然没有躲过顾明卿的眼睛。
    顾明卿低垂着眉眼，眼底讽刺一片。果然啊，顾明月是知道皇太孙要杀了她，甚至还乐意当那把刀子。
    顾明卿倒是没有什么伤心的，她跟顾明月本就没有什么多深厚的姐妹之情。
    顾明月算计过顾明卿，后者也算计过顾明月。
    顾明卿和顾明月要谈什么姐妹之情，那真是再讽刺不过了。
    顾明月想让她动茶水糕点，她偏不动，让顾明月急着吧。
    顾明月是真的很急，她跟顾明卿多年没见，两人原就不熟悉，现在见了面，更没有什么话说了。
    顾明月是拼命找话题说，可是渐渐的，什么话题也没有了。
    眼见着没话了，总不能继续留着人，可是顾明卿却没将茶吃了，她的任务没有完成，到时候皇太孙不会放过她的。
    “妹妹来了这么久，不吃糕点也就罢了。怎么连茶水也不动呢？这茶水可是上等的龙井。太孙也只给了我一点点。妹妹赶紧尝尝。”
    看来有问题的是茶水了。
    顾明卿端起茶杯，慢悠悠地用茶盖拨茶杯，几次将做出要喝的模样，可偏生就是不喝。
    顾明月见状，急得不行，都想冲过去，按着顾明卿的脑袋，让她喝茶了！
    “长公主，这茶上了这么久，为何还这般热。我今儿个没带丫鬟，可否请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吹一吹茶水。”
    宁康长公主点头，“孙嬷嬷。”
    孙嬷嬷立即从顾明卿的手里接过茶杯，做出吹茶水的动作，鼻子却狠狠嗅着茶水，低声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一句，“有毒。这种毒药应该不是吃下后当即发作，而是会过一段时间才会发作。具体多久，还需要好好查查。”
    宁康长公主却当即发作，“顾侧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茶水中下毒！你要毒杀的人是谁！？本公主这就去找皇兄问问，你一个小小的太孙侧妃，哪里来的胆子毒杀五品的诰命夫人！”
    宁康长公主的这一通发作，吓坏了顾明月，她没想到事情怎么就败露了！皇太孙不是说了，这毒药无色无味，没人能发现的吗？
    宁康长公主先声夺人，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顾明卿和巧巧立即紧跟其后。
    顾明月自然是不能让宁康长公主离开，忙叫人拦着。
    宁康长公主可是带齐了嬷嬷婢女还有侍卫，再加上她长公主的身份摆着，谁敢拦着！
    因此宁康长公主一直顺顺利利地出了东宫。
    顾明月则是吓蒙了，事情怎么会到如今这地步？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啊！？
    宁康长公主说要去找孝康帝告状，可半点也没耽搁。
    孝康帝如今在平雪蓉那儿，宁康长公主直接带着顾明卿和巧巧过去了。
    孝康帝在见到宁康长公主后，不禁有些奇怪。
    宁康长公主也没废话，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将所有的事情说了。
    宁康长公主示意孙嬷嬷将有毒的茶水端给孝康帝。
    “皇兄，东宫的侧妃可真是有意思，给一个五品诰命夫人下毒，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臣妹可是记得东宫的那位顾侧妃跟唐夫人可是姐妹，同出忠勇侯府，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罢了。”
    平雪蓉在知道顾明月要给顾明卿下毒后，十分愤怒，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那顾明月的胆子的确是太大了，居然在宫里下毒。”
    孝康帝眼神莫名地盯着摆在他面前，盛着毒茶的茶杯，“陈忠，请几个太医检查这茶。”
    不是请一个太医，而是请几个太医。
    孝康帝看了眼顾明卿，对顾明卿，他也是有印象的。当初临安公主喜欢唐瑾睿，还想害顾明卿的事情闹得挺大，再加上平雪蓉的关系。
    孝康帝想对顾明卿没印象都难。
    只是孝康帝没想到每次顾明卿出现，似乎都会出事。
    上一次顾明卿在宫里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了，是陆贵嫔害牛才人流产，想要嫁祸顾明卿的时候。
    这一次，又是顾侧妃给顾明卿下毒。
    不过真的是顾侧妃给顾明月下毒？
    孝康帝心里很是怀疑。
    宁康长公主没有说出皇太孙，甚至话里话外，都没有牵扯皇太孙一点。
    宁康长公主就是要孝康帝自己查。
    只有孝康帝自己查出来的真相，孝康帝才会相信。宁康长公主若是多嘴说什么，那就有挑拨孝康帝和皇太孙祖孙情的嫌疑了。
    宁康长公主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孝康帝盯了顾明卿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宫中出现下毒的事，这毕竟是丑闻。
    孝康帝是不可能让这些事情传出去的，因此赏了顾明卿不少东西，又叮嘱顾明卿不许将事情说出去。
    接着，孝康帝就打发了顾明卿，他事后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是没有功夫应付顾明卿。
    巧巧在离开皇宫后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真敷衍！小姐，您可是差点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