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程泊志轻声说。尽管戴着防护头罩，声音正常或音量再大些也不会传到第三者的耳中，但他依然避免惊动虫族似的下意识地压低了音量。
    可想而知他对此有多小心。
    回到飞行器上，程泊志才说：“我有一种想法——虫族的确是在圈养那些生物，但是目的不是为了吃掉它们……”
    “那是为什么？”
    “为了培育。”程泊志抓起苏妍的手，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可能王虫发现了将虫的形成是有一定的进化规律的。应该是如果按照一定的顺序交叉感染会加快进化的速度。
    “所以王虫圈养这些动物，有可能是为了通过试验，去找出那个规律来。我想，在其他的地方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圈养，囊括了地球上几乎所有它们能够找到的原生生物物种。”
    “我突然也有一个想法。”苏妍捏捏程泊志微微有些胡茬长了出来的下巴，“除了你说的那个可能性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是王虫正在观察。它们想要观察出地球所有的生物形态中哪一种最优，或者哪一种在哪些能力上是最优的。
    “虫族不是可以通过基因吞噬融合别的物种的优势基因吗？它们之所以集合这些在各方面最优的生物到一起，目的是为了让它们相互感染，最后得出一个王虫觉得能力上最强大、形态上最完美的新虫族形态来，以此作为虫族的最终形态。”
    细思恐极。
    “虫族现在之所以无法像正常生物那样繁衍，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它们的形态和基因链都没有稳定下来，过于多样化和混乱，所以一旦确定了形态之后，它们会把认定的最终最优形态的原生生物给全力转化，最终只剩下虫族能够占据这一形态。”
    “这的确也是一种很大的可能。”程泊志赞同，“这两个设想其实是有些殊途同归的，都是为了培育进化程度更高的新虫族出来，可见王虫对于旧有的社会形态不满，它的野心也可见一斑……”
    “应该说是‘虫族本我基因’的野心。”苏妍想起母空间里赵颖曾凉沁沁地说过的一句话——
    生物其实只是基因的载体，是为了保存基因而存在的。如果不满意目前的生命形态，本我基因极有可能会选择通过长时间的演化和修正，达到自己转换形态的目的。
    眼下他们所遇到的虫族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你说……”苏妍问程泊志，“王虫给它自己选择了哪个物种作为它的最终形态？”
    “我觉得王虫也还在观望中。最终结果可能就是要看看圈养这些生物后的试验和推导结果。”程泊志啃了一口苏妍的手，
    “我先前是不是曾说过第一批虫族的产生是用的寄生模式？包裹着微生物形态虫族的陨石里，虫族的数量可能有很多，也可能只有一寥寥几个。
    “更有可能大部分的数量在陨石落入地球时被大气层的焚烧所产生的高温给炙死了，最后只剩下比较少的数量。而第一批能够成功寄生的虫族里面，必定有一个是存活下来的王虫。”
    苏妍点点头表示明白。王虫跟狮群啊鹿群啊那些不一样，不是说最强壮最能打的就可以成为首领的，它们是有基因传承的。
    普通虫族的基因，再让它进化千万年，可能也没办法成为王虫。而且，没有王虫的存在，普通虫族光凭蛮力也无法传承下来，早被其他智慧生物给灭掉了。
    “基因吞噬和融合都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在这种需要跟原生生物对抗获得生存空间的时间里，王虫不会轻易尝试去改变自己的形态。就算要改变，也会等到得出最优的结论之后，才会产生这个想法。
    “它不会允许自己浪费时间和冒险去亲自试验。除非在生存方面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例如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它的真面貌这种。”
    “我有一个疑问，如果王虫是为了把虫族都培育成将虫那样的存在的话，它们的社会结构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这让它们比以前更具优势那是当然的。但是这样一来，王虫的地位不就有些岌岌可危了吗？”苏妍对此感到不解，
    “如果将虫再进化下去，那可能就会进化成为能跟王虫比肩的存在，到那时，王虫的地位就不会由它的基因持续传承的了，而是会有其他能力不输于王虫的将虫来竞争。”
    “也许王虫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一。”程泊志沉吟着道，“在这样的试验中，最终最完美形态是为了王虫自己所准备的。然后还有会第二完美的，第三完美的，根据进化的路径和形态给未来的虫族规划出不同的阶层来。
    “例如从战争的角度来区分，王虫是元帅，负责总指挥，而直接接受它指挥然后具体负责分区域战场的有将虫，而负责斗狠打仗的士兵又是一种形态等等。而那些不管是哪种阶层都没被看上眼的物种，最后会沦为虫族的食物。
    “眼前把人类禁锢起来帮忙制造食物只是虫族的一时之计。到未来，万一王虫成功夺得地球，那就会跟以前我们去过的虫星一样，它们根本不需要制造食物，其他动物就是虫族的食物。只需要不赶尽杀绝，让动物繁衍生息，那它们的食物也就会源源不断。”
    “更何况，它们如果转换成人类的形态，能够直立行走，拥有人类灵活的双手，它们完成也可以自己耕种。”苏妍补充了一句，“所以目前这些看似在为虫族打工的人类，在虫族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也会被感染成为虫族的一员。”
    苏妍看着底下已经进入一片静谧的那些木制房子，内心一片苍凉。
    不知道这些人是还抱有希望觉得最终可能还会获得解救，回到人类的阵营中呢，还是已经也猜想到了就算不获救的话自己最终的结果就是成为日夜在周围盯着他们的那些虫族中的一员？
    他们希望是哪一种呢？拥有清醒的意识但是有可能在未来的交战中失败而死亡，还是成为无知无觉的物种但是让生命继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