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愣了愣，显然非常意外，似乎完全没想到苏妍会有此一举。
    “不方便吗？”苏妍把桌上的卡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
    “不不不！方便的，方便的。”陈老板忙摆着双手，“200个积分足够吗？”他可没敢等苏妍开价，因为她今天的举动是一个比一个出他意料。要是他先问她的意思，万一她给开出个成千上万的数额来，那他是给呢？还是不给呢？
    给的话风险太大了……现在华夏已有大半面积都成了沦陷区，要是他这看走了眼，苏妍他们收了积分之后拍拍屁股直接就离开南部安全区，到时他可上哪找他们去？别说他们会不会躲去私人的安全基地，就算他们大摇大摆地去其他的官方安全区，他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啊！
    现在可不是以前能够全国联网缉捕违法犯罪份子的时候了。别说别的安全区有没有余力受理来自其他安全区的追缉请求，首先保卫科会不会受理他这种商业纠纷就已经是个问题。
    要是不给的话……那万一被拒绝了要求的苏妍恼羞成怒，不跟他做这生意了，改而到其他的饭馆去找别人合作了呢？现在酒楼饭馆之间的竞争虽然不再那么激烈，但他的天福楼可是一直被食客评为花城乃至粤东第一酒楼的。如果让别的酒楼拿出他天福楼没有的东西来，他的颜面何存？
    200个积分是安全区一个中层工作人员的月薪了，好像赵颖就是这个数额的薪水。苏妍其实也没有狮子大开口的意思，只是刚好帮程泊志办了积分卡不久，想到他卡里还没有积分才临时起的意，顺便也试一下陈老板的态度，增加一下互信。
    “可以。”苏妍对陈老板的干脆很有好感。
    拒绝了对方留饭的好意，苏妍心情不错地揣着积分卡离开，路上还跟程泊志说着，“不错，过个十天八天后可以给陈老板捎消息，让他派人去接鱼……”
    回到了城南住所，由于平时苏妍就有把容易暴露他们来处的物品随用随收的习惯，所以屋内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把冰箱里的内容物一收，电源拨了，其他的家具家电之类的用干净的幕布盖上就算完事了。
    因为这房子他们没有退，依然在缴交着房租，以作为回花城时的落脚之所。
    一切就绪之后，一行人就带着大黑它们前往天云山。
    冬季天黑得早，几乎不到六点半就近乎全黑了。这个时间出发，到了天云山之后刚好天擦黑，随后就可以正式行动，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甚至还赶得及到海城之后再晚餐。
    去到海城之后，除了苏家村的那一家人之外，就没有那些譬如麦林秀、谢菀宜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人不期然地闯入他们的视线了，所以程泊志的心情挺好的，主动要求开车，而让提出了开车申请的程天问和大黑它们统统都坐到了后座去。
    程泊志心情一好，又开始哼唱起那首慧豚族的古老民谣来。这是苏妍很喜欢与非常熟悉的小调，听到程泊志哼得有点走调，苏妍就忍不住要纠正他，于是很快地也加入了哼唱的行列。
    大黑它们对于这首空灵舒驰的小调非常喜欢，先前第一次听程泊志哼的时候就听得非常入迷，可惜的是半途因故被打断了。眼下又一次听到，本来因为苏妍他们明显要外出的举动而有些兴奋和闹腾的大黑它们很快地就安静了下来，异常乖顺地趴在座位上，默默侧耳倾听着。
    岁月静好。
    不知不觉的，程泊志口中的哼唱轻了起来，停了下来。他静静地听着耳畔的吟唱，清越灵动的声音为古老的曲调更添了几分纯净，此刻，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身心宁静。
    程泊志看似在专心开着车，但看着路之余，总忍不住偶尔偷偷去看苏妍一眼。看她白皙的脸庞在夕阳的余辉下如一匹会发光的锻子，光滑、柔软、偶尔闪亮得让人无法直视。他只觉得心底里有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缓缓地、静静地翻涌了上来，直至涨满了胸腔，蔓延于四肢百骸。
    销魂蚀骨。
    程泊志觉得苏妍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不过，大概跟当日大黑它们意犹未尽的感觉一样，程泊志听得正酣，却闻得那空灵的调子一下子停了，苏妍说：“转右！”
    程泊志下意识急打方向盘，一直到转进右侧的一条小路中才醒觉过来：“咦？为什么要转到这边来？不顺路啊！从这条路走等于要绕一个大弯。”
    “刚见到麦林秀的车在对面突然转出来，如果我们不转进来的话，就直直地与她的车迎面相遇了。”苏妍平静解释。
    “那……绕弯就绕弯吧！”程泊志马上表态赞同避开这种孽缘。那女人似乎对苏妍很感兴趣，这让他颇为忌惮。
    虽然苏妍曾经解释过是因为他、不，是因为陈瑞的原因，但是程泊志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因为麦林秀很明显是对冼荣最感兴趣，但是见到苏妍时总是会忍不住过来撩一撩，哪怕为此而付出重大的积分代价也在所不惜，他有理由怀疑麦林秀可能也喜欢女人。
    一想到麦林秀接近苏妍带着那种企图，程泊志的心里就非常不舒服。这倒不是因为他歧视同性间的相互倾慕，麦林秀看中哪怕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唯独是苏妍，不止是麦林秀，任何人对她的企图，他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只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这个世界上——不，任何时空里，有且仅有一个人能够匹配得上她。其他人都不行。
    “嗯，如果到天云山后你饿的话，我们先吃了饭再去海城。”苏妍对程泊志同意绕行的举动表示欣赏，体贴地建议道。
    程泊志驱车前行，被中断的民谣小调在程泊志的有意引导之下又开始继续响起。
    车里轻声吟唱着的苏妍和静静聆听记录的程天问都没有留意到，就在他们车子的后面，在经过这个分岔路口的众多车辆中，其中的一辆副驾位上的乘客不经意地转头往路口望了过来，竟然是一张他们非常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