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都快成妖了，不过在苏妍面前玩这些小把戏是没有用的。
    到了晚上，苏妍果然按“商量”好的给大黑它们换了咖喱味的狗粮，待它们吃完之后，就出发回了花城分区。飞行器在经过花城上空的时候，苏妍看着底下那蜿蜒得成了一条条界限模糊的河流似的路灯光芒，忽然不想急着回家了，她打量着微弱光源下影影绰绰林立的高楼：“我们找个天台停下吧，我想吹吹风。”
    “……”虽然听说粤东每年入冬都非常迟，但是现在晚上的气温也已经到了十摄氏度以下，还是比较凉的。再加上如果落脚到大厦天台上的话，四周无遮无挡的，那饱含着湿意的风从360度无死角的任何方向吹过来都能够照拂到他们……
    虽然身上穿着防护内衣，但是毕竟不同于全方位包裹的正式防护服，在体温调节功能上打了个大折扣……
    一番思考下，程泊志挺了挺胸膛：“我陪你！”
    “就这里吧！”苏妍选了一栋层高五十八的大厦，这是附近一带最高的楼了，视野开阔，几乎半个花城分区尽收眼底，虽然夜幕下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大黑它们暂时收起来吧！免得叫声把不相干的人引过来。”程泊志看了看程天问，“天问想吹风么？”
    程天问扫描了一下它家主人的面部，它现在不用加以分析都能读懂他的微表情了，于是果断摇头：“天问不想。”
    “那行。”苏妍抬手把程天问收了，又收了大黑三个，最后打开舱门和程泊志跳到天台上，把悬停的飞行器也收了起来。
    夜还未深，不过整个花城分区都失去了白日的人气，苏妍和程泊志站在天台边缘，举目四眺，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俩人似的。那寂寥的夜灯星星点点，明明在物理距离上并不远，但却仿佛遥不可及。
    “黑暗真是一种绝好的掩护色，把一切丑陋都遮盖掉了。”苏妍忽生感慨，“只看轮廓的话，谁能想到那些充满了人类文明心血结晶的人类聚居地，已经破败不堪了呢？”
    她的踪影几乎遍布整个华夏，最是清楚除了那些屈指可数的安全区之外，整个沦陷区已经是满目疮痍。
    “会好起来的。”程泊志难得对此表现乐观。
    “有点想念太壹了……”那个他们正一步一步建设得更完美的新世界，“也想念海里的鲸族朋友……尤其是小慧豚们，它们可真是客气，每次上门都带不少礼物。”都是她喜欢吃的各种鱼。
    程泊志犹豫了一下，抬手抚了抚苏妍的头顶，帮她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拢了拢，不过他的手刚刚松开，短发很快又被重新吹乱了。
    “我们吃烤鱼吧？”苏妍突然转头说，幽深的眼底里闪着一丝光芒，连厚重无比的夜色都无法掩盖住。
    程泊志哪里拒绝得了：“好。”
    地板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部立式烧烤机，苏妍随后放了两把椅子出来，然后是野炊桌，盘子，盘子摆了两条乌目鱼，之后是调料。
    这种乌目鱼生长于深海，眼睛已经退化了，成年的乌目鱼能长到半米长，但苏妍最喜欢吃她拿出来的这种刚长到大半个巴掌宽、三十厘米左右长度的。这种尺寸的乌目鱼的肌肉还没有变得过于紧实，烤着吃又鲜香又嫩滑，最是可口。
    而且乌目鱼整个鱼身只有一条硬脊骨，其他的鱼刺和鱼鳍之类的部位都是软骨组织，可以连肉一起吃掉。吃起来不用吐刺，苏妍觉得再适合自己不过。
    程泊志对于料理食材完全一窍不通。看到苏妍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他只能做些例如把野炊桌桌沿的一根细条状的自亮灯管拉起来，调整好位置，掰几下让它亮起来之类的辅助功夫。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帮忙的了。乌目鱼是苏妍在太壹的时候就置在空间里的食材，已经进行过清理，但没有放进冷藏区，所以连解冻都不用，直接抹了调料就可以开烤。
    烧烤机是可以密封工作的，但是苏妍没有盖上盖子，所以有热度在不断地散发出来。如果是在平时，会有点炙人，但是在眼下这种夜凉如冰又刚吹了半个小时以上冷风的前提下，程泊志倒是觉得刚刚好。
    烤鱼的时间不需要太长，到程泊志觉得自己有点凉的手恢复了温热后，苏妍已经把两条鱼取了出来。
    摸出了两副进食用的隔热手套，苏妍塞给了程泊志一副，自己也迅速戴好后双手捧起香喷喷的嫩烤乌目鱼：“趁热吃味道最好。”
    那捧着鱼就啃的举止一点都不端庄也不清雅，但却给苏妍增添了几分活力与率性。
    此时离他们吃晚饭的时间不过四五个小时，半条鱼下肚，苏妍已经觉得饱了，再吃了两口，就有点发愁：“算了……留给大黑它们吃吧。”就怕它们吃完之后对于狗粮更加无感，改天又要作妖。
    “给我。”程泊志已经吃完他手里的那条了，把鱼骨头放到碟子上，他顺手就接过了苏妍想要拿盒子装起来的那半条，无比自然地继续啃了起来。
    “……”苏妍看了程泊志几眼，之后重新躺坐回椅子上，仰首望向天空。虽然是冬夜，但是没有了强烈人工光线的干扰和污染，夜空中还是能看到不少星星。
    这些恒星的光芒有些甚至来自遥远的千百甚至亿万光年以外，但在她眼里，这也远不过回家之路。
    虽然这次阴差阳错让她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但是毫无疑问，母空间才是她心之所属。那里有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她一手建立和打造出来的理想科技世界。
    在眼下的空间里，她当然还是可以想方设法去推动地球上的科技发展，可以再一次带领团队穿越200光年外的比翼鸟星云，到达他们的新家园。
    但是，就如同她早上去海城的市区找残存于这个空间的记忆碎片的行为一样，就算她奔赴这个时空里的太壹星，那也不是她真正的故土。能够带着这里的亲人回到母空间去，那才叫完美。
    “泊志，你觉得，我们真的还有回去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