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一家子在镇上共住了三日，这三日都是云里雾里的。
    一会儿县城买房子，一会儿要在岭北山村修公路。
    直到老爷子离去，夫妻二人都还没回过神。
    你掐掐我，我掐掐你。
    “你真的找回来了一个有钱的爹？”高冬雪问着杨勇。
    “嗯，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娘一直不准我提起爹，我就以为爹是死了的，哪知道突然间冒出来了呢？”从最初的怀疑到现在的踏实，杨勇摸着后脑勺一直傻笑，他有爹了！
    “你爹这么有钱，你不跟着他去宝岛不后悔吗？”高冬雪有时候有觉得过意不去，她不去也拦住了男人的富贵路，他会不会怨恨自己。
    “我去干什么？”杨勇摇了摇头：“外面再好，那也不是我的家，岭北山村穷是穷却能让人睡着踏实的觉。就算要去，也是青山他们兄弟姐妹的事，与我没关系。”
    “我可不想孩子们去。”高冬雪道：“天远地远的，一去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你爹找你们都找了三十多年，回头我再找三十多年，那岂不是代代相传了？养儿为了个啥？不就是防老吗，老了的时候想看一眼，想喝一口水，儿孙都不在身边，谁给你端。”
    “有道理。”杨勇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夫妻二人深以为然，要不是为了这一点，杨老爷子还找儿孙干嘛呢。
    “就算他有钱又能怎么着，钱动吗。”高冬雪越来越为自己的理论感觉到是正确的：“睡在床上不能动弹了，钱堆一堆在桌上，喊一声他能到自己的身边来吗？”
    摇了摇头，杨勇道还是要靠儿孙才好。
    老爷子有钱，身边的人又不是亲生的，说不定为了钱还会害他呢，巴不得他早死呢。
    “反正我不会稀罕他的钱。”最后杨勇告诉高冬雪也是告诉自己。
    “嗯，我也不稀罕。”当然，如果能够给一点他们也不会拒绝的。
    是了，老爷子给了多少，快看看？
    临走之前说给他们一些钱做生活用度，然后就给了杨勇一张卡，还说卡的密码是李秀珍的生辰年后两位数加月加日，就是不明说是多少。
    “他是故意考我心里有没有我娘。”杨勇不屑的说道：“开什么玩笑，什么都不能忘记，我老娘生岂有忘记的道理，每年我都要给她烧纸的。”
    “对啊！”高冬雪高兴了：“这个题还真不是太难。”
    走银行看看？
    这镇上唯一的一家银行就是信用社，将卡递过去。
    “你这卡是农行的，我们这儿取不到。”银行里的小妹道：“你们去县城农行看看吧。”
    啊？
    这么麻烦！
    “麻烦个啥呢，不就是花点时间吗，我要去看看有多少，走，顺便买那个啥大哥大。”高冬雪道：“我看过了，那个姓王的助理手中就拿着一个像砖头一样的东西，就说是大哥大，是电话，一打全国各地都能听见了。你爹说买一个以后联系你方便。”
    “不买。”这一方面杨勇可比高冬雪懂多了：“我问过青山了，这玩意儿死贵，而且，拿回岭北山村就是一个废物，人那里要有信号才能用上。”
    这样啊，那算了。
    不过，县城她是一定要去的。
    她迫切的想要看看老爷子给了多少钱。
    嗯，回头在县城里给一家大小买点衣裳，再称几斤毛线，听说现在外面流行呢。还有，给村里人都带点糖果回去，杨勇找到他亲爹，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回头要给大家说说，对，还有修马路的事，嗯，糖果瓜子一定要多买一些。
    夫妻二人坐了公共汽车到县城。
    这是高冬雪第一次来。
    “我还没有秦香莲有福气。”刚下车高冬雪就吐了个稀里哗啦的，蹲在路边吐了个底朝天：“青山还让我跟着他一起进城去看看，幸好我没去，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一边眼泪汪汪一边站了起来。
    “那个谁，你在搞破坏。”一个中年妇人穿着一件黄马褂指着她道：“你看看，这街道四处都干干净净的，你在这儿吐一大堆破坏了环境是卫生，快把它清理掉搞干净，罚款五元。”
    啥？
    等妇人再解释一遍的时候，高冬雪气得想吐她两口口水。
    吐是她愿意的吗？
    “好，我们弄干净，这位同志，你看罚款能不能就免了呢？”杨勇想着教育都是初犯可以原谅的：“下步为例，下一次我们一定不吐了。”
    “肯定不能再犯，但是罚款是要交的。”指着路边的一个牌子道：“看见没？”
    上面写的啥？
    高冬雪问杨勇。
    “随地吐痰，罚款五元！”杨勇苦笑着读出来。
    这已不是吐一口痰的问题了，这是吐了一大摊。
    “给吧。”中年妇人再次伸手要。
    “给她给她，咱又不是没钱。”高冬雪气得不得了，从来没想到城里人这么可恶，连吐一口痰都要给钱，这城里，当真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给了钱还要将这一滩打理干净。
    她怎么打理，用手捧吗。
    远远的看着一个老大爷担着扫帚在扫地，杨勇上去借。
    “没事儿，我帮你们扫吧。”听杨勇说完原因，还被罚了五块钱不免有些同情，见马褂走了后朝着她摇了摇头：“这人是街道派拜来检查 的，最喜欢罚款，我们动不动也会被罚呢。”
    为什么呀？
    “要提成呢，她没有工资，就靠着罚款提成过日子。”老人道：“工资比我们还高。对了，她给你扯票了吗？”
    扯票？
    什么票？
    没见着。
    “又吞进她的腰包了。”老人有些愤怒：“人动动口收入就高，这可真是有有关系的好事啊。”
    原来可以扯票！
    高冬雪气不过，飞快的跑上去找她拿票。
    “乡巴佬，五块钱看成簸箕那么大一个天。”妇人一边扯票一边骂：“一看就是穷光蛋，以为这票可以当存折啊，多年以后能取出来。”
    “穷……”高冬雪脑门发热：“我穷得有骨气，别人给我的钱我也不会要；不像某些人，找着各种借口要钱不扯票，不就是想要私吞吗。”
    两个女人当街干了起来，围观的人不少，纷纷议论起来。
    这街口，正好是农业银行门口。
    “喂，你们不要在这门口吵，影响了我们正常的营业了。”人越围越多，保安见状上前劝说道：“多大一点事儿啊，你有钱是你的，她没钱是她的事，你何必欺负一下乡下来的。”
    “乡巴佬，嘴还挺硬的。”中年妇人继续骂骂咧咧，指着银行道：“看到没，有钱，有钱就去银行取啊，拿着银行卡去取来让老娘看看什么叫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