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厂看样子是维持不下去了”何晓意按着太阳穴：“苏姐，你把工资算一下，明天全部都散了。”
    不过还是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没钱发工资，估计得用货来抵了。
    就不知道这些工人会不会接受。
    何晓意心里也没个谱。
    工人们觉得没钱有货也行。
    哪知道，就在准备结算的时候，何大庆回来了，不让动货。
    “你就不能给我们一条路走吗？”何晓意很憎恨他，这哪是一个男人，完全就是一个无赖的作派。
    “小马哥说了这个厂是他的，那厂里的一切都是他的，除非你给了十二万，否则他会找我 的麻烦。”何大庆道：“所以，这些货你都不能动。”
    “那你就不怕他们找你的麻烦吗？”何晓意指着门外的一百多号工人，每个人脸上都有不安。
    庆莲服装加工厂在这附近算是最好的厂了，工钱不是按月结算，完工一批就结算一次。
    这一次拖了整整一个月了，私下里一直在揣测这是怎么了。
    有说无所谓，反正只是拖不是不给，大家伙儿都有钱能生活，等等再说。
    最后，等来了什么？
    两口子闹离婚，还有 就是何大庆居然赌输了，欠下了巨债，连厂子里要给人抵债。
    那他们的工钱呢？
    “你们也别急在这几天。”何大庆道：“小马哥那人我了解，他接手了还是会给你们钱的。”
    “小马哥接手了也会要工人做事，你们都是老员工，他也会按着以前的方式对你们的。”何大庆安抚着他们：“相信我，欠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少。”
    都这节骨眼上了，还扯上小马哥做当箭牌，真的是够了。
    何晓意原本以为这些人会不依不饶，没想到的是所有人都忍了。
    是啊，他们出来做工不外乎就是有地儿挣钱，至于老板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晓意还是很佩服他们的，居然还敢相信何大庆的话。
    他们就不怕上当受骗。
    工人们就这样被何大庆忽悠了，何晓意也不想再管。
    她现在连自己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秦香莲总是抓着不放手，自己要不要带着她一起走，还是放任她不管。
    有时候觉得，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你自己的路自己不走，推着也不动，原地哭泣有什么用。
    被疯狗咬了一口，还想等着疯狗回头说道歉说原谅？
    真是疯了。
    秦香莲看见何大庆，又开始骂骂咧咧了。
    将自己活成了疯子，何晓意也是服了他的。
    何大庆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小马哥又带着两个人来了，他要来接手厂子。
    “要不然就拿十二万来。”小马哥叼着香烟：“何大庆，想不到你还养着人来打啊，喊来啊，再打一架。”
    “小马哥，真不是这样的，我……”何大庆道：“我说了这个厂抵就抵，只是她们不同意。”
    “那咱们谁也没有好日子。”小马哥斜眼道：“不同意老子就搅你个鸡犬不宁，你看看你的货还能不能卖出去！”
    赤裸裸的威胁。
    何晓意已能看见前景了。
    是的，货走不出去，没钱发工资，一个月还行，两个月就有麻烦事了。
    “小马哥……”刘大为站在外围想要说几句话，却被他瞪得将话哽在了喉咙里：“兄弟只想凭汗水吃饭，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别给老子说那么多。”小马哥瞪着他道：“别怪老子没提醒你，活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来找老子，这是看在当年的患难之交的份上的。”
    说着带着人走了。
    何大庆一边叫着小马哥一边跟了出去。
    看热闹的工人也散去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货没出去，活儿也没有了，只等着发工钱，或开工？
    “晓意，这样下去不是一个事儿。”苏英道：“越拖越难的。”
    每一天开支是少不了，拖下去也不能改观。
    “晓意，你们还做不做？”周玲 和男人都想好了，实在不做的话，她就自己回去搞了。这个厂里有数十人都是自己的亲戚朋友，她也学会了打样，男人和杨小中他们在摆地摊，出货少完全能自产自销：“如果你不做了，我也就不做了”
    “晓意，我跟着你们。”苏英表态：“当年你还是孩子都能做好，就算丢了这个厂，咱们也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这就是无形的鼓励了。
    何晓意看向秦香莲。
    所有的问题症结都在她身上。
    与破事纠缠太久，耗时耗力也会没有精神的。
    何晓意觉得如果改变不了，不如快速的抽身。
    趁自己还年轻，又重新开始。
    “我……”见女儿一脸无奈的看向自己：“晓意，你希望我签字离婚对不对？你要知道，我一签字了，你就成了没爹的孩子，以前，别人骂你是劳改犯的孩子，现在……”
    秦香莲又哭了起来。
    “娘，劳改犯能改也是好人，我还可以认他当爹。”若不是他太会做戏，自己何至于输得这么惨呢：“已经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了，但凡还有点当爹的样子，我们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商议对策了。这样的爹要来何用，也就是背负一个名声，而且会拖累我一辈子。”
    与其这样，不如不要。
    别人骂，嘴长在别人身上。
    “好，你告诉他，我同意签字。”秦香莲最后也似乎想通了：“只是，晓意，我们又去哪里？”
    什么都没有了，一场空。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何晓意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在这儿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市场被何大庆掌握，厂子也被他算计，钱也没有了，下一步，真的要考虑在哪儿生存。
    何大庆的离婚之路总算达到了他的目的。
    除了学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言外之意，他还是分了财产给秦香莲和何晓意。
    殊不知，学校压根儿就不赚钱，所有的收支也就刚好够开支。那还是因为没有出房租的情况下，厂子没了，学校就要出场地费，这样算来，是亏本。
    秦香莲颤抖着身子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一下就昏迷了过去。
    何晓意和苏英周玲七手八脚将人抬上床，还掐了她的人中，半晌才醒过来，又是眼泪汪汪。
    想哭就哭个够吧，就当是奠祭一下她的青春和上辈子。
    何晓意不打算劝她。
    没想到的是，何大庆会出言赶她们，问她们何时搬出去。
    这是迫不及待的要迎新人进门了。
    离婚证还没有办呢，这就着急了。
    按理，秦香莲和他是不是要回去一趟才办得成？
    结果，何大庆说不用，他自己找人办理就行。
    何晓意还能说什么，在这个时代，钱真是好东西啊，离婚都不用亲自去民政局，秦香莲就这样被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