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一共八筐四挑小麦总算打完了。
    何晓意感觉自己全身都散架了。
    这几天天天都是重活，小麦脱粒累得不行，还要晒干，晒干了也就算这一季总算有头有尾完结了。
    “娘，我们出山吧。”何晓意是打死不想干第二次农活了。
    她不是怕苦怕累的人，问题是苦和累要有价值。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要寻找出路，甚至想过自己单操，留下秦香莲她一个人出山。
    当然，这种可能为零。
    秦香莲压根儿不可能放她单飞。
    她也不可能放任秦香莲不管。
    秦香莲现在的身体和心理都有问题，何晓意觉得原来的幸福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一念之差就毁了一切。
    “这些小麦怎么办？”秦香莲道：“再晒一个太阳就可以出干麦子了，收起来能吃一年。”
    意思是不用出山了吗？
    何晓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什么都要等着秦香莲来决定的话，也就等于什么都干不成。
    成年人的世界可能都是瞻前顾后的。
    “卖掉做路费，做本钱。”何晓意道：“娘，您看咱们村谁会买？”
    “谁都不会买。”秦香莲给沷了一盆冷水：“家家户户都收得不少呢，都够吃一年，买来干什么；再说了，他们也没有这个余钱。”
    有东西都不能变成钱，那是岭北山村人的悲哀。
    何晓意想着不会送都送不出去吧？
    她们要出山，这些麦子肯定是不能带。
    放在家里喂老鼠？还不如做一个人情？
    悄悄的瞄了一眼秦香莲，如果知道自己的小麦已经在女儿心中成为负担，估计得哭死。
    “娘，您干嘛去？”天都黑了，秦香莲还往屋外走。
    “麦杆还没有堆起来，回头下雨就得烂。”秦香莲道：“你爹不在家没人砍柴，以后我们就烧麦杆。”
    果然是没打算离开。
    何晓意有点生气，她还得煮晚饭，边煮饭边想着怎么才能让娘跟着自己离开。
    饭煮好了，人还没有回来。
    麦杆垛就在屋后的竹林里，何晓意只得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去喊她。
    “你要干什么？”秦香莲的声音是颤抖的：“你……”
    “呵呵，干什么？”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你男人打了我，他要负责；我所他送进监狱了，我也要负责，老子怕你寂寞了，老子来陪你。”
    “不要，你快走，要不然我喊人了”秦香莲吓得不行：“刘怀风，你不要这么下流。”
    “哈哈哈，你喊啊，到时候老子就说是你勾引我的。”刘怀风道：“老子就是要用他何大庆的钱，睡他的女人，打他的女儿，哈哈哈……”
    王八蛋！
    何晓意脑子里“嗡”的一声。
    现在是天黑，而且这个混蛋还喊明了要干什么，明显是一点儿也不怕事了。
    而且，她不能硬来。
    母女俩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想了想何晓意故意“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声的“哎哟”叫着，嘴里喊着“娘，娘，您在哪儿，我摔了，好疼啊，爬不起来了。”
    听到何晓意的声音，刘怀风愣了一下。
    “老子明天来找你。”然后迅速的跑了。
    “晓意。”秦香莲又气又怕又心疼女儿，踉跄着跑了过来：“你咋了？摔了，摔哪儿了？”
    搂着女儿，嘴上一直说不怕不怕。
    何晓意来不及怕，她明白，此时的秦香莲说不怕是给她自己壮胆。
    窝在秦香莲怀里何晓意低眉，心里却是知道刘怀风有这个心就一定还会再来。
    这个王八蛋，还敢仗着他是村长乱来，而且要将这个帽子扣在秦香莲身上。
    “娘，我没事了，不疼了，娘，我们回家。”何晓意从她怀里挣扎起来，拉着她的手：“娘，我饭煮好了，回家。”
    回到家里，秦香莲端着碗发呆。
    “娘。”何晓意觉得有必人提醒一下她：“娘，您怎么了？您在想什么？”
    秦香莲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晓意，咱们怎么就这么难了。”要是以前的秦香莲，有人敢欺负她可以直接喊打喊杀，因为她身后有一个何大庆，一个当村长的男人。
    而现在，欺负他的是村长，她的男人成了劳改犯，村上的人对她有同情、有可怜、有嘲笑，更有厌恶和憎恨。
    如果现在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就是往她心上捅刀子。
    “娘，我们出山吧。”何晓意道：“山外那么大，总能容得下我们的。”
    “可是……”秦香莲想的是出去住哪里，吃什么，没钱怎么办？
    “娘，饿不死的，只要我们有双手，有脑子，我们就饿不死。”何晓意觉得这样说话秦香莲可能 不信：“娘，县城那个张叔叔说有事可以找他帮忙的，我们去找他。”
    “不行！”秦香莲摇头阻止：“我们不能给人家添麻烦的。”
    那只是借口好不好，算了，都不说了。
    明天就走。
    结果秦香莲还是不同意。
    “我们走了，这个房子怎么办？”秦香莲道：“还有家里的地都丢荒，你爹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何晓意头都被她问蒙了，这些都没有问题啊。
    她们走了，房子没有会偷。
    地本来就是荒山开出来的，没人种就丢荒好了；至于何大庆，有一种联系方式叫写信。
    她们落脚之后可以写信告诉他所在的位置，出狱后就找她们就行。
    但是也不能这样说，你认为不是事的事，秦香莲眼中就是大事。
    “娘，房子可以托付杨大叔他们帮忙看照；地谁家要种就给谁家种。”至于何大庆：“等爹要出来的时候我们去接他就行了。”
    秦香莲毫无主张眼泪一直在流。
    如果流泪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倒是一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何晓意无语至极，默默的吃完饭，看着她扒拉了两口，洗漱躺下睡觉。
    迷迷糊糊的，她听到有人敲门。
    秦香莲也听到了，翻身下床问谁？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