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如果没有江斯楠授意，小周怎么会轻易说出来。
    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因为小周的一句话……周遭安静的仿若可以听到细雨落肩的声音。
    关锦桐愣住了，殷暮霖也愣住了。
    昏黄路灯下，殷暮霖看着细雨打湿关锦桐的长发……打湿关锦桐格外憔悴白皙的面容，和她纤长的睫毛，她那双眸子看着自己的神色，不再淡漠……那里面是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他想……如果眼神可以撕碎一个人，恐怕现在的他早已经体无完肤了。
    殷暮霖从未想过，这样被关锦桐看着……他会痛。
    他曾经在脑海里勾勒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分外觉得畅快淋漓。
    可是……当这样的画面真是发生，当他看着关锦桐那双含泪且通红的眸子，看着她拼尽全力压抑在心底的痛，他并不觉得痛快……只觉心底里缺失的某个角落好像在腐烂，那腐朽顺着心脏的搏动扩大……再扩大……
    生生将殷暮霖吞没！
    “未婚妻？”殷暮霖像是喃喃自语。
    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颜，和她那双眸子，此刻……冰冷的让殷暮霖心头发颤，他紧握自己冰冷的拳头，疼痛转化为愤怒。
    殷暮霖胸口淤积着惊涛骇浪，他看着关锦桐，愤怒激动的直指地面：“他是曼青的未婚夫啊！当年……曼青因为你们两个人而死，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关锦桐看着愤怒到毛发竖立，手指指地的殷暮霖，内心……竟然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殷暮霖，冷笑了一声，她那种极其淡漠的声音开口：“我妹妹关锦珊被你们逼死，你们怎么好意思活着？”
    说完，关锦桐转身就要和小周走。
    殷暮霖当然不相信，他不信关锦桐会和江斯楠在一起，更加不相信江斯楠会真心和关锦桐在一起！
    因为当年原本江斯楠竞争总统之位，都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最后一场公开辩论的时候，因为苏曼青自杀……江斯楠放弃了总统之位也要去医院看苏曼青，他那么爱苏曼青怎么会和关锦桐结婚？
    “锦桐！”殷暮霖一把抓住了关锦桐的手臂，“关锦桐！江斯楠爱的是曼青！他不可能娶你……他一定是对你存心不良！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关锦桐淡漠看着殷暮霖，“再说……我现在还有什么能让人存心不良的？关家吗？关家已经没有了……要命吗？我有……江斯楠要，拿去便是……我给的心甘情愿！”
    说完，关锦桐甩开了殷暮霖的手，坐进车内。
    殷暮霖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要命吗？我有……江斯楠要，拿去便是……我给的心甘情愿！
    关锦桐的一句话就像是最后一记重锤，狠狠敲碎了殷暮霖的心脏，几乎让殷暮霖站不住。
    连命……都愿意给江斯楠？
    为什么？
    关锦桐……为什么？难不成……关锦桐真的爱上了江斯楠吗？爱江斯楠爱的……真的比当初爱秦池还要爱吗？
    江斯楠为什么要娶关锦桐？难道和自己的目的一样？为了让关锦桐痛苦？
    不……不会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殷暮霖心里不能接受！不能接受那个和他一样爱着苏曼菲的人娶了别人，最主要的是……苏曼菲爱江斯楠爱的几乎都要窒息了，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江斯楠在殷暮霖的心里可以和任何人结婚，唯独不能是关锦桐！
    殷暮霖要上去问问江斯楠，问问江斯楠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当殷暮霖上去的时候，江斯楠和秦白泽两个人已经都走了，殷暮霖到底是没有能得到答案。
    一路上，关锦桐都在发呆……从茶楼出来，冷风一吹……关锦桐冷静了不少，脑子也清楚了不少，她整理清楚了思绪之后，才知道……江斯楠说的对，自己要的应该是报仇而不是泄愤，如果想要报仇……好像，还真的就只有江斯楠给的那两条路。
    等关锦桐回过神的时候，她竟然被小周送到了江斯楠的家门口。
    关锦桐一愣：“小周……这里，不是我家……你是不是……”
    “是国务卿让我送关小姐到这里来的，您在里面坐一会儿……国务卿马上就到。”小周对关锦桐笑了笑。
    关锦桐坐在车内没有动，只有……那两条路。
    “关小姐……”小周轻轻唤了关锦桐一声。
    关锦桐垂下眸子，良久……她抬起头对小周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朝着江斯楠的家走去。
    秦白泽那番碾死关锦桐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说词，还在关锦桐的耳边回荡着……
    正如江斯楠说的，如果没有江斯楠……关锦桐无路可走，只能接受秦白泽碾压的命运。
    可是，就这样……关锦桐不甘心！
    她坐在江斯楠的家里，静静等着江斯楠……两条路的选择。
    开门声响起，关锦桐站起身，江斯楠从外面走进来，换了鞋。
    关锦桐站在原地不说话，江斯楠脱了外套，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朝着关锦桐走来，一瓶递给关锦桐，关锦桐却没有接。
    江斯楠看着关锦桐，她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一层……头发湿嗒嗒的贴在白皙无暇的小脸儿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生理期？不能喝凉的？”江斯楠问。
    关锦桐接过水放下，犹豫着对江斯楠开口：“我……”
    江斯楠看着关锦桐，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打断了关锦桐的话：“去洗个热水澡……会感冒的。”
    关锦桐心头一紧，手紧紧的攥着，她点头……垂下眸子，十分乖巧听话的上楼。
    关锦桐把自己置身于热水中，闭上眼……泪水顺着面颊跌落，和浴池中的热水融在一起。
    ——这可怎么是好……游戏才刚刚开始，我和关锦桐之间……还没有完呢！
    ——要想要压垮一个人，就要碾碎她的所有希望，让她从高处沦落到连她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我现在碾死她……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她有还手之力吗？我会怕她知道……
    秦白泽那些话，一遍一遍在关锦桐的脑子里回荡着，那些……带着讽刺嘲弄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几乎快要把关锦桐逼疯。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嫩肉沁出死死血丝，悲愤袭上心头……关锦桐难以抑制，双手用力砸着水面，双腿蜷在一起……抱着自己，哭出了声。
    无能……关锦桐真的很无能，她听到那些话恨不得杀了秦白泽，可是……却又不能不承认，秦白泽说的都对。
    现在的关锦桐，没权没势……更没有钱，拿什么和秦白泽斗？
    关锦桐好歹也曾经是在关家长大的孩子，她知道在权钱的世界里的游戏，是现在……她关锦桐这种身份……这种小老百姓玩儿不起的。
    江斯楠就在卧室换衣服，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动静，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