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很小心的那种。吴惠现在是魂体，只需要外放一点点魂念，天生的就能感应到靠近自己的人或物，带动起的任何形式上的变化。比如声音，地面的震动，还有温度的变化。
    “今天的收获很好吗？”
    吴惠知道来人是谁，小老头走路的声音第一次听，他就记在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吴惠认为这个家伙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哟，是老大？”吴惠转过身来看到小老头，马上眉开眼笑的靠过去，在储物腰袋里拿出一枚下品灵石，双手捧送到小老头的面前。
    “你这是何意？”
    “老大，托您的福气，兄弟今天运气好得冒泡，一下子得了三块灵石。吃水不忘挖井人，兄弟我得表示。还请老大不要嫌弃，笑纳？”
    “你这样让我怎么说好？”
    小老头不接，态度还有些严肃，略有埋怨的口味吴惠太了解。“啥也别说，是兄弟的心意，大哥就不要推辞了。”吴惠把灵石塞进小老头手里，心里稍安。
    “可不能一块灵石我就成了你大哥，处处为你开小差，这样可不是为兄的为人。”
    “大哥说的哪里话？我是那样能让大哥为难的人吗？兄弟不是，大哥你放心，处处兄弟一定做个表率，定让大哥省心。”
    小老头拉住吴惠的手坐下，和和气气的问道：“兄弟来自哪里？怎么就不小心到这里来了？”
    吴惠话没说先唉声叹气一阵，等抬起头眼眶里都是眼泪，真的是悲伤的男人遇见了老乡，在难处里遇见了知音。“大哥，兄弟我苦哇。”
    “别哭，兄弟有什么说什么，痛快痛快心也好。”
    吴惠哭着说：“本来我是五灵宗弟子，挂名的。为啥？因为家道中落去不得五灵宗，就算硬着头皮去了，山上的师父说了，没空教，来了只能挂名。当时老娘还在，说着不去也罢，混一世清闲也是好的。”一把抓、住小老头，吴惠抹掉淌过河的鼻涕，说：“谁知道我那死爹好死不死的为什么给我安排了门亲事！”
    “亲事？有亲事是好事啊，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姑娘，怎么样？是相貌不好？”
    “相貌太好啊，大哥哇，那女子是接霞峰大长老的徒弟董晴憷！娘的，一个女娃子那么能打做什么？”
    “这个董晴憷很能打吗？”
    “五灵宗年纪最轻的地灵境，泰和庄三庄主的闺女。”吴惠说这句时无精打采的。
    小老头眼珠子转了两转，无意的问：“这样说来兄弟的家室也是不一般啊。”
    “败了，爹死了，家就败了。不过我那娘不死心，偷偷找去了我大姑，就是董晴憷的师父，想要董家完成婚约。”
    “董家不同意吗？”
    “当然不同意，差点没翻脸。不过我大姑也不好多说什么，事情就拖延下来。后来听说在升阳山出了事，惹下什么祸事。我娘听说了以为是个机会，就让我去找他。还没到寒灯山就听说她来了这里，我也就跟着来了。”
    “原来如此啊。”
    “我冤啊大哥……”吴惠抱着小老头开哭，是真哭。这些天这些年里吴惠压抑的悲伤都借着这一回，一个永远不会再见面的人，做了最彻底的放肆。
    小老头低头瞅瞅吴惠和自己的胳膊，上面眼泪大鼻涕漫漫一片，那鼻涕还是黄色的，黏糊糊的小老头眉头直皱。泰平悄悄靠近，小老头瞪他一眼，泰平狠瞪伏在小老头腿上的吴惠一眼，悻悻走开。
    等吴惠哭得差不多了，小老头扶起吴惠，拿出风华给的那瓶培元丹，放到吴惠的手里。
    “大哥你这是？”
    “我们进来久了，想着出去的心死了。你们也一样，时间长了也就认命。不过刚进来的时候兄弟你和我一样，总是觉着自己最惨，最悲最倒霉。其实想想，不就是一条命嘛，什么东西不都是在命里头？有命什么都有，没命了什么都没。这世界我们来了，谁都不能活着回去，你说是不是？”
    “大哥，你说话……我听不大懂。”
    “收下他，吃了培元丹后你的希望会更大。”
    “大哥我不能收，这太珍贵。”吴惠说：“在外面这不算什么，在里面，虽然是刚进来兄弟也能知道，有多珍贵。”
    “我还有，呵呵，放心了。总不能让兄弟跟着大哥吃亏。”
    “大哥，兄弟最不幸的时候能遇见大哥，就是最大的幸运，真的大哥，兄弟的心呐……”吴惠又要去抱小老头开哭，吓得小老头甩身躲开到一边，摆着手掉头就走。
    吴惠自己摸着眼泪，目送小老头这个好心的老大走远。
    三拐两拐，小老头去了一处岔道口，泰平等在那里。
    “老大，你跟他说那么多，问出什么了？”
    “应该是个苦命人，说的都是真的。”
    “那大人让我们问，到底问什么呀？”
    小老头冷冷的说：“不是误会的话，那么这个流风一定有秘密。”
    “老大，我们怎么办？”
    “等两天，看他样子也不是个善茬儿，得谋划谋划。”
    泰平唾两口唾沫在手心，嘿嘿两声。“老大，您就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别老想着动手，多动动脑子！”训过泰平，小老头溜溜达达的向灵石矿深处走，那里有叮叮咣咣的凿墙声，在小老头耳朵里，这都是灵石。
    吴惠抹抹眼泪，在小黄熊身边坐下，踢踢他的屁、股。“我说你哭的比我还伤心，不是听了别人难过的事，都会开心开心嘛？”
    小黄熊憋不住了，呜呜大哭。
    “流风哥哥，我没想到你的身世这样的苦，竟然被退婚，还进来这样的地方。”
    给了小黄熊一个脑瓜崩，吴惠忽然笑了。“娘的，好像这里是你家一样。”
    哭着的小黄熊听到吴惠这样说，也跟着笑。笑一会再哭，吴惠知道他是想家了，自己的事不过是个引子。
    吴惠也是真的难过，他说的事也是真的。是董晴憷那多嘴的老爹一次喝酒时说过的，董晴憷的师父真是那个男人的姑姑，真的努力撮合过。
    一面镜子，风华在照，镜子中没有风华的脸，却是那山洞里苦笑的吴惠和小黄熊。
    “呵呵，竟然不信我，把培元丹给了那小子，哼哼，小老头啊小老头。”
    擦，那个小老头竟然真的就叫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