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总而言之那是完美的一天,除了他因为逗小孩而坐过站,下车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以外。
2017年,城东。
周以白坐在沙发上给小凳子上的宁宁扎辫子。
周以白叮咛道:“去阿姨家要乖乖的。”
宁宁低着头不吭声,两条短短的腿踢来踢去。
扎好辫子,宁宁往后一躺,躺在周以白怀里,扁着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周以白搓搓她的脸,说道:“就五天,五天后爸爸去接你。”
“四天可不可以?”
“答应别人了,得五天。”
宁宁跑到周以白的行李边蹲着,认真道:“那宁宁躲在袋子里,宁宁乖乖的,不会被发现。”
周以白听了后认真考虑道:“说不定可以,我们试试。”
周以白这次出门的行李就一个背包和一个旅行袋,他将旅行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抱起宁宁尝试放进去。
宁宁乖乖地让他摆来摆去,然而整么摆都塞不进去。周以白摇头无可奈何,说道:“放不进去。宁宁是小胖子,小胖子装不进小袋子。”
宁宁瘫在地上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哇”地一声哭了。
周以白一脸遗憾地把东西又放回旅行袋里,说道:“等爸爸以后买了大箱子再带宁宁出门。”
“爸爸现在买!”
“爸爸穷。”周以白终于说了一句真心话。
2017年,也是城东。
孟宇翘着脚坐在办公室里,双手飞快地打着键盘。
手机已经震动了好几次,他不是假装没听到,而是太过专心工作,以致于外头的声音完全入不了他的耳朵,任凭手机震动个没完没了。
两个小时眨眼过去,孟宇点了根烟,换了姿势后拿起一旁的报表仔细读了起来。手机已经完全没电了,孟宇却没发现,专注得只差没入定。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加上那副金框眼镜,看起来格外斯文英俊,从头到脚都是精英派头。
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高成气急败坏地走进来。
他见孟宇果然在办公室里,一时间怒火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所取代。
“孟大老板,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嗯……”孟宇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说你要回家拿行李,结果转头就到公司来?”
“突然想到一点重要的事情,没办法,忙。”
“别跟我瞎扯,我说你把员工的工作都做了,还发薪水,他们知道感恩你吗?”
“感恩啊,当然感恩,一个两个都说以后要去养老院看我。”
高成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拿出一个旅行袋砸到他脸上,说道:“到你家没看到人我就知道你在公司,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车在楼下,快下去。”
“哎……”孟宇把报表放到一边,摘下金框眼镜后揉了揉眉心,“能不去吗?我不想相亲。”
“你就试试,当作放个假好不好?你连过年都没放假,总要给自己喘口气吧。”高成苦口婆心道,“你赚这么多钱,家里没个花钱的有意思吗?”
“我给毛毛花钱。”孟宇探头看向自己那只睡在沙发上的小公猫,实在不能更认同自己了。
高成连拉带扯地把孟宇从座位上拔出来,拖着孟宇离开办公室,说道:“以前你也说不养宠物的,结果还不是有了毛毛?你就去试试吧,说不定能有看对眼的。就算没看对眼,就当作是免费送你去度假认识朋友行不行?儿子我替你照顾,包准养得白白胖胖。”
一出办公室,只听“碰”地几声响起,孟宇瞬间被喷得满头彩带。
孟宇:“……”
员工七嘴八舌地欢送他:“暌违三年,老大终于放假了。”“只有老大带头干,群众才能跟上来,老大千万不要辜负群众的信任。”
孟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群人。
助理小郑站在最后,拿了一条自制的红色授带挂在孟宇胸前,递给他一大袋零食给他车上吃,最后再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老大,千万别让人发现你衣冠禽兽的本质,切记。”
孟宇本来还想多待一下,这下一刻也不想多留,咬牙笑着给所有人比了个中指,缓慢而清晰地道:“滚。”
这三年来若说他有什么决定性的成长,那应该就是一个“滚”字终于能说得清晰无比了。
第2章 被萌晕了
a市最着名的旅游项目是温泉,在某区有着大量的温泉度假村,这次的相亲会正是于其中一处温泉度假村举行。
下午两点,饭店大厅里已聚集了约莫三十人,全是来参加这次相亲会的成员。有别于一般相亲活动男女双方相处的时间短,这相亲会主打的是高端相亲,有长达五天的相处时间,强调结合相亲与度假休闲,让学员透过烹饪、娱乐等各式活动来深入认识彼此,让大家在最放松愉快的情况下展示真实自我。
来参加活动的人多半目的明确,性格外向的已经开始找合眼的下手了,场面热络,性格内向点的就算坐着玩手机,多少也和旁人讲了一两句话。
可这一派和乐的气氛中,偏偏有人格格不入。
此时孟宇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一身西装整齐笔挺,两腿张着,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十指交扣抵着唇,一副霸道总裁正在思索人生的姿势,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在这种时候思索人生,多半是想些不得不重视的人生大事。
例如手机到底放哪去了。
手机哪里去了?想来想去,孟宇猜应当是早上匆匆忙忙被高成拉着走,一下忘了扔在桌上被一堆文件淹没的手机。上了出租车后他又睡了一觉,没有及时发现手机不在身上。
想到这里,孟宇心中的小人捶地大哭,捶完了开始打滚,滚完了朝天嚎叫几声,死了。
一个现代人,一点也不想相亲,又没带手机,他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度过剩下的五天。
要不现在买一台吧……可为了这五天买一台手机?他干脆走了算了!
……但高成又说这里的自助很好吃。
正当孟宇思索人生时,周以白到了。
周以白是最后一个到的,当他走进来时一众人朝他看去,看得他当场倒退两步。作为一个轻微社恐,一毕业后就soho的宅男,周以白很久没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看了,一见到这阵仗有点怕。
他扫视了大厅一圈,最后螃蟹般挪到孟宇边坐下。孟宇浑身散发着黑气,方圆五公尺内就他一个,但至少看起来不像爱说话的人……
孟宇瞬间凶狠地看了周以白一眼。
周以白:!
周以白抖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让他赶紧掏出手机,低头飞快滑了起来,假装没发现孟宇一脸杀气。
孟宇看见周以白拿着手机,不禁冷哼一声。
周以白没读出那哼声里的羡慕嫉妒恨,倒是察觉到杀气更浓烈了,抖了两抖,战战兢兢地放下手机。
然后拿出平板。
孟宇的羡慕忌妒恨瞬间暴涨,实体化似地戳着周以白脆弱的小心脏。
周以白手一抖,不小心点开相簿。那相簿是他的画画素材,里头几百张的小猫图。
“啊!”孟宇轻呼,杀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才被那呼声吓了一跳,周以白转过头却见孟宇已经满眼爱心地看着小猫图。
难道……周以白迟疑地滑出下一张小猫图,果然孟宇眼中的爱心更加浓烈,坐姿也变了,双腿并拢,两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脸还正朝着前方,可是眼睛已经斜到不能再斜地看着周以白手中的平版。
周以白把平版挪向他一点,继续刷刷刷地翻出各种小猫图。
孟宇看得合不拢嘴,完全是个猫片中毒患者。他心想,这人一看就是个有猫片的老司机,这几天没手机玩,至少能跟着这人撸猫片。
“你养猫吗?”孟宇开口搭讪。
周以白摇头。
“我养了一只小公猫,黑色的,和这只有点像。”孟宇指着图上的小猫开始炫耀。
竟然是有猫阶级……周以白心里羡慕但不说话,继续往下滑。滑着滑着,突然孟宇又是“啊”的一声。
“往前往前!刚才那张!对,这张!”突然兴奋患者孟宇指着照片笑了开来,“好可爱。”
周以白还不知道是哪张照片让孟宇这么喜欢,一看,原来是那张照片。他在外人面前不常笑,这回难得得意地笑了。
那照片是宁宁三岁,周以白带她出去玩时在公园里拍的。照片中的宁宁抱着一只小猫蹲在草地上,笑得像颗小太阳。
“你有孩子吗?”周以白终于开口说话。
孟宇摇头。
“我养了一个小女孩,就是这只。”周以白指着宁宁的照片。
孟宇眼巴巴地看,怎么办,又开始羡慕嫉妒了。
“是孟宇和周以白吗?”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大姐拿着两个资料袋朝他们走来。
两人双双抬头,那大姐道:“高成说你俩的样子一眼就能认出来,果然没错。他已经先给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们两个,接下来几天你们放松了玩。”
周以白接过资料袋,神情看起来不太自在,小声道:“高成说过我能不参加活动,需要我的时候再到场就好……对吧?”
那大姐看多了这种心不甘情不愿来参加相亲会的小青年,露出了然的表情,笑道:“既然来了就玩玩,很好玩的,参加过的都说好。之前好几个也说是被父母逼来,一开始死活吵着要回去,结果最后还舍不得走呢。”
周以白轻轻“嗯”了一声,没反驳也没认同。
“刚好有间大床房,不知排给谁。你们两个都是高成找来的,就给你们排那间房,没问题吧?”
难道有问题你还给我们换房吗……孟宇心中吐槽,嘴上却说没问题。他拿出资料袋里的名牌和活动手册翻了翻,一脸无聊地看起了手册前头的公司介绍页。
说起来这相亲公司其实是高成开的,高成这富二代没什么不良嗜好,但从小到大没有桃花运,又一心想谈恋爱。他换了各种法子也找不到对象,最后只好致力于替月老分担工作,就希望月老能赶紧完成工作来帮他牵牵红线。结果有没有替月老分担工作尚且不知,但他做媒做出了兴趣,毕业后直接拿家里的钱开起了相亲公司。
介绍页上说的头头是道,先是吹了一把相亲公司,再是响应国家全面开放二胎政策,期望大家能够在活动里顺利找到对象,然后生小猴子与小猴子。孟宇看得直翻白眼,他唯一交过的女友是高成牵的线,心想就高成这个做媒水平根本是在给月老拉后腿,月老没出来揍他一拳算不错了。
接下来几页介绍这处温泉度假村的设施,温泉spa农家乐水上乐园高尔夫ktv……孟宇迅速翻过,最后停在活动行程上。下午有一场认识活动,晚上大家在度假村里吃自助,吃完饭泡温泉。明天早上去度假区里的农家乐活动,午餐大家合作煮,晚上则是唱歌和温泉。
孟宇看着手册上印的美食图片,大致明白自己该把精力放在哪里了。
刚才那位大姐把资料分给了大家,要大家先把行李放房里去,一会下来参加最开始的认识活动。
一旁的周以白也看了活动手册,他见大家都要走了,便想把手册放回袋里。只是袋子和手册的大小相近,他几下没放好,又想抽出来重新放。他的手指压在袋子的边缘,把手册抽出来时,锋利的纸张在他的手指上割了一下。
“啊……”周以白的左手食指指腹出现一道红痕,接着冒出几颗豆大的血珠。
“怎么了?”孟宇回头看,正好看到周以白盯着手看。他顺着周以白的视线看去,也“啊”了一声。
刚才那下割得狠,周以白一挤手指又是几颗豆大的血珠冒出,弄得他一手血。不过周以白皮薄,碰一下就能碰出一口子,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镇定地道:“没事,我常被纸割到。”
“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