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卯时还有半个时辰，柳纷云被一只猫爪拍醒了。
    “阿云该准备去太医院了。”
    柳纷云睁开眼，只见一只大白猫正蹲在枕边，说完话，大白猫凑近她，用毛绒绒的脸蹭了蹭她的额头，轻轻地喵呜一声。
    柳纷云心都化了，抱过莲衣揉了揉猫毛，要不是怕莲衣生气，她甚至想把脸埋进猫毛里吸。
    “殿下今日还随我去抓药吗？”洗漱时，柳纷云顺口问。
    “不去了，我得先回圣女殿，为你收拾住处。”莲衣没有化人，竖着猫尾巴在她手边走动，说完话，又蹭了蹭她的手。
    她晓得柳纷云喜欢看自己的妖身，而非人身，她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会现出妖身让柳纷云过把瘾。
    柳纷云拧干软布，低头看白猫一个劲地冲自己撒娇，总觉得莲衣的状态不太对劲，但又不敢说，只能嗯了一声。
    可现在明明是寒冬，距离初春还有整整一个月，还没到猫的动情期吧？
    难道妖族和普通猫的情况不一样？
    带上药箱和药师身份牌，柳纷云走出锁月阁。
    昨夜络冰轮已经审问过下毒的药师，确定柔妃的死和她无关了，因而柳纷云离开祭司殿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
    但这件事到底还是传开了，等柳纷云画卯之后走到本草堂，她能感到同事们看自己的目光变了，除却鄙夷，更多的是畏惧和厌恶，好像是她把药师的口碑弄脏了一样。
    现下还没正式开始抓药，几个关系好的药师用狄族的语言议论起柳纷云。
    “伙计，你看见没有？那个新来的毒死了柔妃娘娘，居然还有脸回来！”
    “天哪，我的老朋友！你可不能乱说话！柔妃娘娘可不是这个小家伙毒死的！”
    “火神在上！我发誓亲眼看到大祭司的人捉了新来的回去！”
    “可是大祭司这不把人又放回来了吗？昨天夜里还抓了隔壁的枳荞，大晚上在牢里审，是枳荞那愚蠢的东西财迷心窍下的毒！”
    “见鬼的！那新来的怎么当个怂包，刚才总管大人问话，只是笑嘻嘻，也不为自己解释？”
    “不明白……”
    “哎！火神保佑，愿柔妃娘娘下辈子投个好胎。”
    柳纷云就当没听见，又不是她干的事，她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与其越描越黑，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正事上。
    工作到正午，柳纷云背着药箱走出太医院，直接往圣女殿去。
    出门前，莲衣特意叮嘱她中午回来一趟，想必是新住处收拾好了。
    圣女殿位于祭司殿正对面，是一座从墙到柱到瓦皆是奶白色的建筑，色调温和沉静。
    柳纷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便觉舒心，一想到以后都能在里面住，心情更是愉悦了不少。
    想必是莲衣吩咐过手下，柳纷云才到圣女殿外，立即有一队弟子迎上来，接过她的药箱，毕恭毕敬引着她入殿。
    莲衣早就等在前厅，慢慢地吃着羊乳酥，听到弟子禀告，她才抬起头。
    现下虽是寒冬，柳纷云急着过来见她，却是跑出一头汗，一张俏脸也变得通红。
    “这么急作甚？午间的休憩时间又不短。”莲衣端着一盘羊乳酥走向她，见她张口想要说话，马上塞了一块羊乳酥过去，堵住她的嘴，“你饿了，先吃东西。”
    即便被阴晴不定的猫猫喂了满嘴羊乳酥，正餐还是要吃的。
    圣女殿内自有灶房，食材来源也和百膳殿不一样。莲衣刚夺舍七公主那两年，总担心被宫里敌视妖的人族下毒，索性弄了个独立灶房，一直保留到现在。
    至于圣女殿里的信徒，全是被她用言灵筛选过的“傀儡”，对她绝对忠诚，且不会背叛她，前提是这些人自愿继续侍奉不再是人族的圣女。
    饭菜早就备好了，只等柳纷云回来。莲衣一道命令下去，信徒们就将菜肴端上来，摆了满桌。
    柳纷云拿起筷子，扫了一圈菜，愣住了。
    她并没有告诉莲衣自己的喜好，可这些菜……全是她穿越前最爱吃的。
    “殿下看了我的记忆？！”信徒们退下后，柳纷云放下筷子，压着不好的情绪质问。
    偷窥记忆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印记虽能让柳纷云查看莲衣的记忆，但莲衣没有允许时，她绝对不会主动去看。
    然而大白猫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样不好，夹起一筷子凉拌猪肚丝，边吃边应：“嗯。”
    随后又夹了块五香烤麸，吃完抬头，见柳纷云阴沉着脸，莲衣以为她没胃口，放下筷子诧异问：“你怎么啦？莫不是看到这些菜，想家了？”
    柳纷云打了个激灵，只觉浑身细胞都紧张起来。
    她明白莲衣说的“家”，并不是指流织国。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柳纷云借助系统的资料库，成功将自己同化成了一个古代人，压根没想过还会以这种方式掉马。
    “殿下……是何时看了我的记忆？”柳纷云有气无力地问。
    “昨晚。”莲衣没打算瞒她，见柳纷云面色更难看了，她眨了眨幽蓝眸，笑着安抚，“莫怕，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
    柳纷云闷闷地应了一声，终于动起筷子，然而从前最爱的菜，此刻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
    她的秘密，莲衣已经知道了两个最大的，穿越者的身份暴露，等于她又多了个把柄落在这只猫手里。
    “是厨子仿得不好吃么？”莲衣问。
    “不，很好吃。”柳纷云摇头，扯出招牌式的笑容，定了定神，捧起饭碗开吃。
    秘密被妻子知道了，也就这样吧，反正她人都嫁给这只大白猫了，无所谓。
    莲衣多知道她一个秘密，她们相处起来，或许还能坦率点。
    在沉默中结束了这餐饭，柳纷云跟着莲衣去了就寝的房间。
    寝居一直以来都是莲衣一个人住，不过历届圣女都是有配偶的，圣女殿的储物阁里自然有双人床，只要莲衣吩咐，就有信徒搬来换上。
    绣着火纹的纱帐垂下，柳纷云轻轻捏了捏，质地远比公主府寝殿的纱帐好，透气又轻盈。
    卧榻边上放着屏风，再过去便是桌案、书架。柳纷云走近了看，但见书架上一半摆着医书，另外半边摆着书名看起来正经、内容一句话都不正经的闲书。
    “喜欢么？”一双纤细的手从背后环住她，莲衣的气息拂在她耳中。
    “嗯，喜欢。”柳纷云点头，“这里很清净，适合看书。”
    “莲衣好感度上升10点，当前好感度80点。”沉默的系统突然开腔，把柳纷云吓了一跳。
    她只是随口夸了一句而已啊？！
    怀着复杂的心情在书桌前坐下，柳纷云又听系统道：“好感度达到80点，解锁【药园】空间。”
    嗯！？！
    还没等柳纷云查看新功能，莲衣便挨着她坐下，拍了拍垫着兔绒的长椅。
    “以后一起看书的时候，不用再分开坐了。”她向柳纷云笑道。
    柳纷云如同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莫名觉得这只猫知道她的底细之后，反而更温顺了。
    趁午休没结束，莲衣缠着她问了许多事。
    “你以前是医学生？医学生是什么？”
    “难怪你不怕我，原来你的家乡也有妖族，那里的人族不会敌视妖族么？……人族和妖族还能生活在一起呀？”
    “你会‘穿越’回去么？还是留在这个世界，和我过一辈子？”
    “……”
    她的问题太多也太怪，柳纷云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回答过去。
    至于能不能回去，柳纷云自己也不清楚，面对莲衣的目光，她只是认真道：“倘若能回去，我想带着殿下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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