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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强的家住在古坪村的南部,虽然没有和古坪村连成一片,但是也属于古坪村行政村管辖,它有个小名叫坑底,中国许多同一村庄,因为地理位置不同,一个村有好几个地名,古坪村就分成下村、坑底、西门下、大树下、水渠头等。
坑底只有12户人家,因为位于灵山山脚的底部,所以称为坑底,虽然说坑底有狭窄的含义,但容下12户人家绰绰有余,所以,房子与房子之音的间隙都很大,光线充足,每户人家都有小院子,住人非常舒服。
坑底前面是田野,再往前是一条溪,宽约十米,然后又是田野,与村西的包业菊的死亡现场隔岸相望,直线距离不会超过800米,这么近的距离竟然不知道母亲死了一个星期,不得不令人悲叹。
黄小强住的也是砖混结构的新房,外墙涂着浅绿色的漆,一共三层,每层150平方米,他家厅堂里堆放着一扎扎的烤烟,他老婆和小女儿在整理烤烟,看见小克他们来访,赶紧放下手里的烤烟站起来,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好,最终停在脏腑的围裙不断搓,好像没有见过警察一样。
朱钢问:“你是黄小强的老婆吗?”
“嗯。”她点点头,她今年才40岁,看上去像50多岁,满脸的皱纹,干涩的皮肤,不协调的五官,一付苦大仇深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在家里没有地位,而且懦弱怕事。
“黄小强呢?”
“他……他上山砍毛竹去了。”她说话有点磕巴,不知害怕还是天生结巴。
“他什么时候上山的?”
“一大早就上山了。”
“打电话把他叫回家,我们有要事找他。”朱钢知道黄小强有手机,现在村民都带手机上山劳动,万一受伤或者家里有急事,好及时联系。
“这……我……我的话他不听。”
“把他电话号码报给我,我来打。”因为关强和村支书都上城里开会了,所以他们直接来黄小强家里。
她从睡裤袋子掏出一部廉价的老人手机打开,把手机里的通讯录里的号码找出来,递给朱钢看,朱钢接过手机,把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然后拨出去,很快就接通了,朱钢问:“你是黄小强吗?”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县刑警队的朱钢,我们有要事找你,请你马上回家,我在你家里等你。”
“刑警队?我没犯法呀,我还要砍毛竹,你们能给我误工费吗?”对方语气很强硬,又不耐烦。
“我们怀疑你谋杀了包业菊,你必须马上回家配合调查,否则让你吃牢饭!”朱钢听了对方的语气之后,有点不爽,口气比黄小强还硬。
“好吧,我就回家。”
“你几点钟会到家?”黄小强应该是胆寒了,所以妥协。
“现在是早上9点,我9点半应该会到家。”
半小时之后,一阵摩托车声由远而近,骑到门口,把摩托车支好,走近堂屋,把头上的斗笠脱下,再把系在腰上的柴刀解下,一起挂到大门后的墙壁上。
他举起放在案桌上的大茶缸,猛喝几口茶,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不情愿地望着朱钢他们问:“警察先生,我没犯法呀,你们这一个电话把我从山上叫回来,我最少要损失200元。”很少听到有人叫“警察先生”的,这在西方国家比较常用,所以,朱钢听起来有点刺耳。
“200元能有多大的事?看你这栋房子最少要花30万吧?”
“差不多吧,但还欠亲友10万,所以,一天都舍不得浪费掉。”黄小强皮肤黑中带红,双眼小得像老鼠眼,五官端正,身材中等,微微佝偻,那是从事体力劳动者都特有的表现。
“你一家四口住着这么大房子,却不愿意把你母亲接来一起住,这是为什么?”朱钢非常孝顺母亲,虽然他母亲已经88岁了,他还当母亲是宝贝,只要小感冒,他一定要带母亲去看医生,如果他没空就吩咐老婆或者儿子陪母亲去,他最看不起不孝的子孙,所以,他询问黄小强的语气是比较难听的,甚至带着愤怒。
“我大哥我二哥都比我有钱,他们都不愿意赡养,我为什么要赡养她?”黄小强也有点气愤。
“黄大强每个月都定期把200元赡养费打到你母亲账户上,黄二强给的更多,每个月给500元,你呢?你给了吗?”
“虽然说我没给母亲现金,但也给母亲大米、青菜、柴火,过年过节也请回家过,我母亲还有养老金和我大哥二哥给的钱,她的钱根本花不完,哪还要我这个欠债大户给钱?”
“你不出钱,可以出力,让你母亲和你住在一起,这样你母亲又高兴,你也不会被村民指责不孝,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有这样想过,也这样做过,但是,我受不她的不讲卫生。”
“怎么个不讲卫生法?”
“我们把剩菜剩饭倒进垃圾桶里,她乘我们不在家,把剩菜剩饭重新拣起来,用水洗干净,放在新鲜饭上面,让我们吃,我一看就不对劲,午饭已经被我们吃完了,怎么还有剩饭?我问老婆怎么回事,她说不知道,我问我母亲,她开始不承认,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说谎,逼她说出真相,她最后承认是把早上倒掉的剩饭拣回来,洗干净,放到晚饭一起煮,你说能不生气吗?”
“我们母亲那一代人饿怕了,这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珍惜粮食就像命一样。你可以劝劝她,让她以后别再拣剩菜剩饭就好了。何必生气把她赶到旧土房去孤独地过日子呢?”
“我劝了很多次,但她好像得了强迫症似的,屡教不改,我有什么办法?”他说得理直气壮。
“所以,你怕她再来你家住,你就设计把她杀掉是不是?”朱钢突然问。
“警察先生,你说话要有证据,我也是个高中生,看了很多破案电视,懂得一点法律知识,你这是无中生有,严重一点可以告你诱供!”黄小强狠狠地盯朱钢一眼,针锋相对地回答。
“那你也算是个读书人啦,难道你不知道不赡养父母是犯法吗?”
“即使犯法也是犯民法,没有犯刑法,轮得到刑警来管吗?”
“你知道有叫遗弃这条罪状吗?如果包业菊是自杀的,你有可能犯遗弃父母罪而被判刑,甚至坐牢,我没时间跟你科普法律知识,7月30日傍晚6点到7月31日凌晨8点,你在哪里?”朱钢看大门外的太阳快要正午了,准备快刀斩乱麻。
黄小强把头歪到一边,作沉思之状,一会儿回过头说:“那天我吃完后坐在客厅看电视,然后上床睡觉,直到早上起床吃饭,饭后就上山砍毛竹了。”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因为这半个月来我都上山砍毛竹,从来没有走过易家桥。”黄小强边说边用手指着不远处横架在易家溪上的水泥桥。
“你知道对警方说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没说谎!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如果有村民说我走过易家桥,我愿意立即被枪毙!”
朱钢结束了询问,和小克、陈理、车晓林走出黄小强的家,朱钢问小克:“你觉得黄小强会不会说谎?”
“我看不会,他是个直爽而坏脾气的人,从表情和人体语言观察,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哎,你们不是在现场发现许多儿童的指纹吗?会不会是黄小强小女儿的指纹?”小克问。
“他女儿大概8岁左右,没胆量杀她奶奶吧?”
“按常理是不会,但是,有不少儿童误杀父母和爷爷奶奶的案例,如果她玩刀时误杀了她奶奶,让黄小强知道之后,黄小强为了女儿不被人指责,更健康地成长,肯定会想尽办法为她伪装现场,造成他杀的假象,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案子不是破了吗?”
“还是克警官想得遭到。”
“哪里,我也一时的灵感,可遇而不可求……让我来问他女儿吧。”小克担心朱钢的急性子吓坏她。
于是,他们又重新回到黄小强的堂屋,这时黄小强和她老婆已经不在了,可能在厨房里,只有他女儿在认真地整理烤烟。
小克走到她面前,蹲下去问:“小朋友,你好!”
“警察叔叔好。”她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你名叫什么?”小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短发。
“我叫黄晨露。”她的皮肤比父母白皙,五官很端正,轮廓像黄小强。
“黄晨露小朋友,你几岁了?上几年级呢?”
“我8岁了,下半年要上二年级啰。”她嘟着小嘴,样子很萌。
“你奶奶去世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跟我说的,爸爸叫我以后千万不要再去旧房子找奶奶了。”
“你以前经常去找奶奶吗?”
她的眼珠在打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讲实话,最终她把右手食指竖起来,放在红红的嘴唇上,作个噤声的动作:“我悄悄跟叔叔讲,我很喜欢去奶奶家,可是爸爸妈妈总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跑去,奶奶家里很多东西吃,饼干、水果糖、可乐,还有果冻和冰棒,反正很多很多就是啦,我一下说不清。”
“你最后一次去奶奶家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我好几天没看见奶奶了。”
“你帮我们想一想,帮警察叔叔破案是很光荣的。”
“好吧,让我好好想一想。”她开始使劲地想,完全没有乡下孩子的拘谨和羞怯,“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上个月底吧,对,是月底,那天是星期六,我去奶奶的菜园里帮忙采茄子,一共采了21根,奶奶留下五根,剩下的都给我带回家,奶奶还送我过易家桥,我回到家门口时,看见奶奶还站在桥上望着我,我挥挥手,让奶奶回家,奶奶转身慢慢地走了,以前奶奶从来没有站在桥上看我回家过。”
“这是真的吗?狼来的故事你知道吧,小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哦。”
“叔叔,我没说谎……”她委屈得快要哭了。
小克赶紧拍拍她的手背:“对不起,叔叔错怪你了。”然后叫车晓林给黄晨露提取指纹。
车晓林从包里拿出透明胶撕开,把黄晨露的拇指印在透明胶上。
“你们干什么?询问未成年人和提取指纹是要有家长在场的。”黄小强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冲着车晓林大声喝道。
朱钢说:“你和你老婆都在家,也算有家长在,何况我们没欺负你女儿,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朱钢说完转身走出去,把不知所措的黄小强扔在一边,然后掏出手机,把包业菊死亡现场遗留下的指纹照片调出来,和透明胶上的指纹做比对,结果两种指纹是相同的,说明它是黄晨露的。
小克认为黄晨露没有说谎,朱钢赞同小克的观点,因为儿童撒谎很容易被看出来。
因为古坪村没有安装监控器,不能证明黄小强是否在包业菊的死亡时间段到过现场,只好下工夫挨家挨户走访,看是否有人目睹黄小强去过现场,但是走访几个人村民,都说没看见。
但是,这不能证明黄小强没去现场,因为他可以半夜来到现场行凶,那时所有村民都睡觉了,不可能有人目睹;但也不能证明黄小强去过现场,而且现场又没有黄小强的鞋印和新鲜指纹,他们只好暂时把黄小强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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