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狗子
半夜时分,一架小型飞行器从天而降,降落到衰败的天马国宾馆前,降落完毕之后,袁完我从中走出,身后几个身穿制服的军方人员恭敬地对他辞别之后,就驾驶着小型飞行器离开了。
袁完我望着天空高悬的明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发生在王宫内的事情,不禁感到一阵好笑。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别人拉拢讨好的对象。
陈公候身为一国之主,他都愿意和袁完我开诚布公地交底了,袁完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当然和一拍即合。
本来陈公候希望袁完我帮他做的事情,正是袁完我此行的目标,哪怕陈公候没有提出报酬,袁完我也一样会去单挑蓝恨水的,现在还能得到王室的有限支持,又何乐不为呢?
冷刃虽然只是想要袁完我帮他诛杀元凶蓝恨水,但是自从目睹了天水宗骄横跋扈的行事风格之后,袁完我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另一个行事肆无忌惮的破风门,心里猛然生出一股无名火来,既然敌人如此嚣张,当年把冷刃逼得那么惨,那光杀蓝恨水一人有什么意思?
复仇之道,当然是百倍千倍奉还仇人才可痛快,杀蓝恨水一人不够,拿整个天水宗来为冷刃的妻儿陪葬吧!
初步和陈公候达成协议之后,袁完我就趁机婉拒了那十个美女侍婢的赏赐,结果陈公候当时就脸色微变,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师侄可是,可是不喜欢美女?美貌俊男,寡人宫中也有不少,如果师侄你喜欢的话,可大方说出,寡人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当时袁完我听闻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都是什么人嘛,难道就不许他是个正人君子吗?不要你赏赐的美女,咋就变成玻璃了呢?如果不是看你是一国之君,早就上去胖揍你一顿了,我劝你善良啊!
百口莫辩的袁完我,最后只能以家有悍妻为由,勉强推搪过去了,总不是说自己被一个丫头片子治得死死的,不敢招惹美女吧?说出去恐怕笑掉陈公候大牙啊。
最后在陈公候略带惋惜的眼神中,袁完我赶紧借故告辞,这才逃离了这场宴无好宴的宴会。
回到房间,一切如常,即墨源还没醒来,桃醉一看见袁完我平安回来,就抱着早就昏昏欲睡的月牙儿回房休息,少女小花笑靥如花地朝袁完我行了一礼,也告辞回袁完我为她准备的房间去了。
乌克滋微笑着上前询问道,“公子,此行可有收获?”
袁完我嗯了一声,“和国王陈公候达成了一个初步的交易,他出钱,我出力,把天水宗连根拔起。”
乌克滋击节道,“那太好了,有了国王的承诺,那就可以无视官方的阻碍,全心全意对付天水宗了,果然还是需要公子出马才能让松岩国国王卖面子。”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袁完我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翘着腿搁着茶几上,优哉游哉地从怀里掏出雪茄点燃,美美地享用雪茄。
“那公子,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乌克滋恭敬地站在背后说道。
吐出一口香醇的烟雾,袁完我眼眸半迷离地说道,“陈公候说他会安排,让我等着就是了。”
话音未落,袁完我眼神突然犀利起来,旋即身如游龙,猛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整个过程没有带起半点风声,鬼魅般直取窗户。
直到袁完我一拳轰破窗户,乌克滋才反应过来,当他转头一看,发现窗户边上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正打算抽身离去。
袁完我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吧?”
黑影默然不语,横着立在墙壁之上,拔腿飞速奔跑起来,看起来无比怪异,简直就像是无视了地心引力一般。
袁完我横着跳跃出窗户,隔空一拳轰向那道黑影,只见黑夜中闪过一道炽盛至极的火光,宛若矫健的游龙般,凌空极速追上了黑影。
黑影感受到身后的炙热,大惊失色之下想要躲避,可惜已经为时晚矣,被袁完我的隔空拳劲轰中背脊,闷哼一声消失在楼层转角处。
袁完我一击得手之后,却没有继续追击的想法,一手攀着窗户边缘,直视着黑影消失的夜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乌克滋也紧随其中,看见黑影消失在转角处,不由得大急,就想要追击出去。
“大总管,不要追了!”
袁完我突然的暴喝阻止了乌克滋追击的想法,乌克滋疑惑地回头,发现袁完我轻轻地摇了下头,沉声说道,“小心调虎离山,队员安全要紧。”
乌克滋只好不甘心地回来,此时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乌克滋赶紧过去开门,只见穿着睡衣的桃醉满面焦急,抱着睡眼惺忪的月牙儿直接闯了进来,焦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大声?袁完我呢?”
“我在这呢。”
话音未落,袁完我就从窗外翻身进来,微笑着说道,“有个小贼想要觊觎墨水的身价,然后被我正义制裁了,幡然醒悟之后就放他离开了,不用担心哈。”
桃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嗔怪地哼道,“三更半夜也没个正行,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袁完我尴尬地挠头笑道,“这锅我不背哦,分明是墨水的贵气太过浓重,已经到了溢出体外的程度,这才引起了贼人的觊觎,可不关我事哇!”
“嘿,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桃醉恼怒地说着,猛地扬起粉嫩嫩的小拳头,超凶残地朝袁完我龇牙威胁道。
不明少女小花仿佛反应比较迟钝,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地揉着眼睛走近房间,含糊不清地嘀咕着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公子,小姐,你们怎么都不睡觉?”
袁完我嬉皮笑脸地上前搭住小花线条柔美的肩膀,嬉笑着说得,“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你安心地待着就是了,凡事有我担着呢。”
小花被袁完我突如其来的出格举动吓了一跳,娇躯猛然一僵硬,旋即很快就放松下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脸儿红彤彤的格外娇颜动人,美眸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袁完我那张英俊的脸庞。
桃醉一看袁完我如此孟浪,不由得柳眉倒竖,一字一句地低吼道,“袁,完,我!快把你的狗爪子从小花身上拿开!”
袁完我闻言猛地一震,身形一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回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关闭房门,这反应也没谁了,把怒气勃发的桃醉和娇羞的小花都交给乌克滋来应付。
“呵呵,有点意思,看来狐狸尾巴快要露出来了。”袁完我和衣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一个转身,扯过被子裹在身上,闭眼呼呼大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敲响袁完我的房门,当尚未睡醒的袁完我打开门一看,来人赫然是简飞蟒。
袁完我一边大着哈欠,一边把简飞蟒迎进屋内,乌克滋早就穿戴整齐,正在斟茶倒水招呼简飞蟒。
简飞蟒军人出生,虽然现在身居高位,也不改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稍微喝了一口茶就直奔主题,沉声说道,“特使先生,昨晚您走后殿下连夜召集智囊团商量了一个通宵,总算帮您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袁完我仰躺在沙发上,猛搓脸面,瓮声瓮气地问道,“什么办法,请简大人明言。”
简飞蟒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在说之前,我先耽误点时间,简要说明一下现在松岩国内的武者势力分布吧,这些武者势力错综复杂,经过了整整一千年的相互吞拼壮大后,现在大致上分为南北两大集团,其中的天水宗由于三十年前吞噬了老剑尊的剑宗之后,俨然成为了南派集团的领袖,南北两派武者势力虽然在应对王室势力时可以齐心协力,但是其中内部的纷争也非常严峻,两大集团多年来相互结怨,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楚。”
“武者势力是以凌驾民众为生,专门靠吸食民脂民膏壮大自己,已经从昔年的中流砥柱堕落为国家毒瘤,自从第五任国王开始,王室就与武者势力走向对持的两端,两者之间再无半点的调和余地,明争暗斗了近七百年,互有胜负,眼看双方的冲突与矛盾越演越烈,很快就有分裂内战之虞,当今圣上横空而出,总算能暂时稳住局势。”
“殿下宅心仁厚,不然无辜民众遭受战火摧残,所以一再忍让,可惜殿下的善意没有得到理解,顾全大局的忍让也被当成是懦弱,所以殿下下定决心,要把这些国家毒瘤直接铲除,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没有特使先生您的出现,可能殿下还需要忍让数年之久,然而特使先生的出现,让殿下看到提前计划的希望。”
“基于以上的基础,所以智囊团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一个星期后,天水宗正在举办盛大的比武招亲仪式。
没错,就是比武招亲!
天水宗成立至今已经一百五十年,从当初一个十几人的小门派,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南派领袖,其中最大的功臣绝对当数蓝恨水。
蓝恨水不是松岩国人士,他不过是一介外地的流民,当初流落到松岩国天马城,在即将饿死之际,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贵人,他的师父,上一任天水宗宗主蓝明月。
蓝明月是典型的侠客类型武者,侠义心肠,虽然本事不大,但是心地善良,在武者普遍良心早就坏透的情况下,他属于其中的异类,从来不与大部分的武者同流合污欺压民众,反而经常为了劳苦大众与剥削的武者进行斗争。
也亏得蓝明月运气好,无数次必死的局面,都被他逢凶化吉地躲过死亡之险,不过他所创立的天水宗则受到各方势力的严厉打压,几乎到了无法生存的地步。
在逆境当中,蓝明月没有放弃内心坚持的信念,在他心中,武者就应该为弱者挺身而出,就应该保护弱者不受恶人的欺压,若非如此,他辛辛苦苦练武又有何意义?
基本上大部分的武者都笑他傻,笑他痴,有好好的武者老爷不做,非要吃力不讨好地帮弱者出头,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然而无论遭受了多少的打击挫折,蓝明月依然坚持着内心可笑的想法,二十年如一日地贯彻着,哪怕再孤独,再无人理解,他也要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坚持。
终于,他的可敬行为得到了第一个追随武者的支持,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天水宗的成立。
浑然天成,上善若水。
蓝明月希望他的门派是锄强扶弱,愿意为广大被剥削者请命的门派,故而取名为天水宗。
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蓝明月在路边看到一个饥寒交迫的垂死幼童,侠义心肠的蓝明月当然不会选择见死不救,哪怕这样的悲剧无时无刻都在上演,根本就救不过来,蓝明月还是选择了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对这个孤苦无依的幼童伸出援手。
而这个垂死的幼童,正是日后只手遮天的天马城一霸,发扬光大天水宗的大功臣,现任宗主蓝恨水。
蓝恨水小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滑稽的贱名,狗子。
自从他懂事以后,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关于父母的记忆,存在他记忆当中的,只有没有尽头的流浪生涯。
没有目的,没有路线,只是随波逐流,过一天算一天,明明卑贱无比,却偏偏像野草般顽强,怎么也死不去。
狗子已经不记得第几次跟随流民大队到处流浪了,也不记得到底是第几次饿晕过去了,只是这次当他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前所未有,无比舒适的床上,身上还盖着温暖的被子,那一刹那,他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而且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一个魁梧的中年大汉正坐在他床边,用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清澈眼神温和地望着他,没有歧视,没有鄙夷,更没有厌恶,有的只是如冬日阳光般温暖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