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侧退一步，已是不愿再用正眼看她：“本王听闻，姑娘艳名在外，每日都有大把恩客想要做姑娘的入幕之宾，想来应该有大把人愿意安慰姑娘，本王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芊芊虽然自视甚高，但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青楼出身，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往上爬。
    元祁的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男人们从来都是巴着她，讨好她，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对过她！
    越想越不甘心，她索性收起脸上的笑容，对着元祁扬起了下巴：“王爷是不想知道芊芊要说的话了吗？”
    元祁却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如果那是重要的话，就算本王不去品这个茶，芊芊姑娘也一样会说的，如果不是重要的话，那就抱歉了，本王还真的没有兴趣听。”这样说着，他竟真要转身离去。
    芊芊陡然拔高了声调：“王爷这么疼爱和信任王妃，可知王妃，是否也一心为您呢？”
    果然，元祁停下了脚步，重又回过身，眯眼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芊芊上前一步：“王妃娘娘机智聪颖，玲珑心思，是万千女子的典范。只是，您的王妃这么有本事，王爷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的枕边人会联合外人，在背后捅您一刀吗？”
    元祁当即明白了她的暗示：“你都知道些什么？”
    芊芊抬手理了理发鬓，摆出一副高傲姿态：“芊芊知道的可多了，就看王爷愿不愿意跟芊芊好好的聊一聊了。”
    元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样看着她，似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忽然，他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既然芊芊姑娘如此有诚意，愿意以好茶相待，本王又怎么能辜负佳人呢？”
    这是答应了？
    芊芊眼睛一亮，又往前挪了一步，素手攀上他肩头，无比暧昧道：“那……就请王爷，跟奴家来吧。”
    翠红楼内。
    雕栏画柱的高阔主堂上，可见歌女们怀抱琵琶，垂首弹唱，丝乐声声，浮音切切，四处莺歌燕语，热闹非凡。
    虽是大白天，楼中客人已经不少，下到十五六的少年，上到七八十的老翁，皆着一身绫罗绸缎，左拥右抱，高声叫好。
    如今疫症未除，这些人却只顾沉迷声色之中，他们明明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帮助城中百姓度过危机，但他们宁愿拿这些银票来青楼中挥霍，也不愿用他们去救人命。
    世风日下，也下的太令人感到悲哀。
    一进翠红楼的大门，芊芊便和一个小婢女耳语两句，然后将元祁交给了那个小婢女招呼，自己则借口更衣，一路上了二楼。
    那婢女得了芊芊的吩咐，带元祁绕过正堂去到后院，一路将他引进了一间偏僻的凉亭里。
    “姑娘请爷在此稍等，她马上就来。”请元祁坐下后，小婢女为他倒上一杯茶，便俯身退了出去。
    过了约莫半刻，芊芊换了一身烟霞红的长裙袅袅婷婷走进亭子，先仪态万千的见了个礼，方才捡了元祁对面的位置坐下，随后三两婢女送进了一套青瓷茶具摆在二人面前的石桌上。
    他们退出去的同时，凉亭四面的纱帐亦随之放下，整间凉亭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只剩下元祁和芊芊两人。
    “这茶是今年第一批采下的毛尖，希望王爷能喜欢。”说着她拿起炭炉上煨着的小瓷壶，提壶倒水，很快，第一泡茶水泡了出来，她用那茶水涮冼过茶具，又挨个儿点过盖碗、茶海，然后依次闻香杯、茶杯，手法漂亮，如行云流水。
    良辰美景，佳人好茶。
    然而元祁却半点没有享受神色，眉梢眼角处处透着淡漠：“现在，姑娘可以告诉本王了吧，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芊芊执壶倒茶，将那只有一握的小瓷杯放到元祁面前：“王爷觉得呢？”
    “本王不喜欢和人打哑谜。”言简意赅，压迫力十足。
    芊芊停下手中动作，顿了顿，将茶壶放回炭炉之上，端正了身子，淡淡看着元祁：“王爷可知道，洵王爷和王妃在私底下，有过一个约定。”
    元祁如夜的眸中划过一抹流光：“约定？什么样的约定？”
    他不知道？
    他果然不知道！
    命运到底还是眷顾她的，她这步棋，赌对了！
    强抑住狂乱的心跳，芊芊继续若无其事地微笑：“具体的芊芊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王妃在临行前，便已答应了洵王爷要为他做一件事，至于这件事究竟是什么，芊芊没能查到。”
    “那姑娘又是从何得知，本王的王妃和本王的五弟有过约定呢？”
    “不瞒王爷，洵王爷曾经派人来找过芊芊，想让芊芊帮他给王妃传一句话，您也知道，芊芊人单力弱，怎么可能拒绝堂堂的洵王，就只能照做了。”这样说着，她还不忘低下头，做出一派自己受人胁迫的无奈模样。
    元祁却无动于衷地追问：“既然姑娘已经选择和我五弟站在了一边，又为何将此事告知于本王？”
    哪知芊芊立刻否认了他的说法：“谁说芊芊要和洵王爷站在一边了？”
    “你的意思是……”
    “在芊芊心里，王爷才是那个可以保护芊芊，让芊芊托付之人，芊芊愿意帮助王爷，监视王妃还有洵王爷的一举一动，只不过……”说着这里，她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元祁当即明了：“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芊芊展颜一笑：“好，王爷果然痛快，那芊芊也不拐弯抹角了，芊芊所求不多，只想要一个侧妃之位。”
    侧妃？
    元祁浓如暗夜的眸子里，悄悄浮出些许不屑和嗤讽。
    这个女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众所周知，皇子亲王的正妃，最次也要是家中官阶在二品以上的世家千金，而侧妃，则必须是出身清白的官家小姐。
    一个青楼出身的卖笑女，竟然妄图谋取侧妃之位？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骂她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