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嬉笑怒骂皆有情：闲谈鬼事篇 (2)
    艾子发了高烧，脑袋有些发昏。他梦游至阴曹地府，见阎王正在升堂问案。有几个小鬼抬上一个人，一个鬼吏禀告说：“这个人在阳间，专门以探听别人的隐秘之事而进行要挟，诈取财物。有的人没有过失，他也能施巧计谋制造事端，让人上钩而再进行陷害。根据他的罪行，对照法律，应当把他放到大鼎里煮，煮的时候要用五百亿万斤柴，煮完再释放。”阎王立时批准，命令狱吏执行。
    有一个牛头鬼上来押解那人下去，那人私下里问牛头鬼：“请问您是干什么的？”牛头鬼说：“我是用大鼎煮犯人的狱主，只要是用鼎来煮犯人的事我都管。”那人又说：“您既然身为狱主，要巩固您狱主的地位。为什么穿着这么破烂的豹皮裤子呀？”牛头鬼说：“阴间没有这种皮，只有阳间的人烧化了这种皮，我这里才能得到。而我的名字在人间没有知名度，所以没有人会烧皮赠送给我的。”那个人又说：“我的外家亲戚是猎户，家里常有此皮，若蒙狱主可怜我，减少烧柴的数目，我得生还，当烧化十张豹皮，为您做裤子。”牛头鬼欢喜地说：“给你去掉‘亿万’二字，以蒙混狱卒，你既能早点还阳，又免除了沸煮之苦。”于是把那人叉入鼎中煮，那牛头鬼不时来问问怎么样了，小鬼见牛头鬼一心想包庇那人，也不敢把火烧得过旺，便匆匆报告说已把柴烧足了。
    那人出了大鼎，穿戴好就要走，牛头鬼说：“可千万不要忘了皮呀！”那个人便回头说：“我有诗一首赠给您：‘牛头狱主要知闻，权在阎王不在君。减刻官柴犹自可，更求枉法豹皮裩！’”牛头鬼大怒，把那人重又叉入大鼎，并添加更多的柴煮了起来。艾子醒来，把这个梦讲给弟子听，并说：“必须相信口是祸之门啊！”
    经典溯源
    艾子病热稍昏，梦中神游阴府，见阎王升殿治事，有数鬼招一人至，一吏前白曰：“此人在世唯务持人阴事，思于财物。虽无过者必巧造端以诱陷之，然后摘抉。准法合以五百亿万斤柴于镬汤中煮之。”王曰：“可令赴狱。”有一牛头捽执之而去。其人私谓牛头曰：“君何人？”曰：“吾镬汤狱主，狱之事皆吾主之。”其人又曰：“既为狱主，固首主也。而豹皮裩若是弊？”鬼曰：“冥中无此皮，若阳人焚化方得。吾名不显于人间，故无焚贶者。”其人又曰：“某之外氏，猎徒也，家常有此皮。若蒙主见悯，少减柴数，得还，即焚化十皮为狱主作裩。”其鬼喜曰：“为汝去亿万二字以败其徒，则汝得速还，兼免沸煮之苦。”二三人于是又入镬煮之。其牛头者时来相问。小鬼见如此必欲庇之，亦不敢令火炽，遂报柴足。既出镬束带将行，牛头曰：“勿忘皮也。”其人乃明顾曰：“有诗一首奉赠。”云：“牛头狱主要知闻，权在阎王不在君。减刻官柴犹自可，更求枉法豹皮裩！”牛头大怒，叉入镬汤，益薪煮之。艾子既寤，语于徒曰：“须信口是祸之门。”
    鬼话歪批
    一首画蛇添足的诗，又害得自己重入大鼎。可见，多言害身。话多不如话少话好。
    屁文章
    出处：《笑赞》
    阅读环境：郁闷时
    恐怖系数：★
    一个秀才死后去见阎王，阎王突放一屁。秀才不愧大才，马上献上一篇屁颂，说：“尊贵的大王，适才您高耸贵臀，赏赐大家一个宝屁。听起来似乎有丝竹之妙音，闻起来又好像有麝香、兰草的香气。小的站在下风口，顿觉神清气爽，受用异常。”
    阎王大喜，立即赏秀才阳寿十年，放回人间。十年后，秀才又到阴间报到，他趾高气扬，往森罗殿摇摆而上。阎王却忘了他，便问他是何人，小鬼笑道：“就是那年做屁文章的秀才！”
    经典溯源
    一秀才数尽，去见阎王，阎王偶放一屁，秀才即献屁颂一篇曰：“高耸金臀，弘宣宝气，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麝兰之味，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至。”阎王大喜，增寿十年，即时放回阳间。十年限满，再见阎王。此秀才志气舒展，望森罗殿摇摆而上，阎王问是何人，小鬼回曰：“就是那个做屁文章的秀才。”
    鬼话歪批
    秀才果真有临场发挥之大才，将屁话说得如此声色，如此卑下，真是无耻可笑。看来屁话还是自有屁用的。
    鬼也爱面子
    出处：《子不语》
    阅读环境：灯下
    恐怖系数：★★★
    新建县有个叫张雅成的秀才，小时候喜欢用锡箔纸折叠盔甲、梳子、簪子之类的东西，藏在小楼上，一个人独自玩耍，从不拿给其他人看。
    一天，忽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上楼求张秀才折叠钗、钏、步摇等几十件，并许诺做好后有厚谢。张秀才同意了，问：“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女子回答说：“这是我嫁女儿用的嫁妆。”张秀才以为这女人跟他开玩笑，也就不觉得奇怪。
    次日，这女子又来了，对张秀才说：“我姓唐，你东边邻居也有一个姓唐的，他还当着官，我想麻烦秀才在唐家门上取个官衔封条来，我想借同姓的官衔，给女儿的婚礼增添光彩！”张秀才听了，也开玩笑地为她写好官衔给她。
    第二天晚上，秀才用锡箔纸制好金钗等物后，女人即登门来取，并送上数十块米饼和几百贯钱，感谢秀才帮忙。天亮后，秀才才发现，米饼都是土块，钱则是纸钱，秀才顿时明白那女子是鬼。
    几天后的半夜，秀才看见山中烛光灿烂，又听见鼓乐喧天，村里的人都开窗遥望，以为是哪家死了人来埋葬的。有胆大之人上前去看，人人都披红插花，不是葬礼，是嫁女的吉礼。这个山头上有许多坟，一直无人居住。送礼的人渐渐走远，还有胆大好事的村民追上去看，却追不上，只能远远地看见灯笼上面都写着唐姓某官衔的字样。人们这才知道，原来鬼和世人一样，都爱装门面，崇尚势利哪。奇怪啊！
    经典溯源
    新建张雅成秀才，儿时，戏以金箔纸制盔甲鸾笄等物，藏小楼上，独制独玩，不以示人。忽有女子年三十余，登楼求制钗钏步摇数十件，许以厚谢。秀才允之，问：“安用此？”曰：“嫁女奁中所需。”张以其戏，不之异也。明日，女来告张曰：“我姓唐，东邻唐某为某官，我欲倩郎君求其门上官衔封条一纸，借同姓以光蓬荜。”张戏写一纸与之。次夕，钗钏数足，女携饼饵数十、钱数百来谢。及旦视之，饼皆土块，钱皆纸钱，方知女子是鬼。
    数日后半夜，山中烛光灿烂，鼓乐喧天，村人皆启户遥望，以为人家来卜葬者。近视之，人尽披红插花，是吉礼也。山间万冢，素无居人，好事者欲追视之，相去渐远，唯见灯笼题唐姓某官衔字样，方知鬼亦如人间爱体面而崇势利，异哉！
    鬼话歪批
    讲排场，死也要面子，这就是有中国特色的鬼。今天，世人仍热衷装点门面，以势利为荣，并不比鬼强到哪里去。惭愧！
    都是馋嘴惹的祸
    出处：《子不语》
    阅读环境：沙发
    恐怖系数：★★★★
    淮安有个姓李的人，和妻子感情很好。李某三十多岁就病死了，收殓以后，妻子不忍心钉棺盖，一天到晚地哭，还揭开棺盖来看。民间传说人死七天，就要“迎煞”，到时死者的亲人都要回避。李某的妻子不肯回避，她把子女安排在别的屋子里，自己就坐在丈夫的灵前等待。
    到了二更天，突然阴风飒飒，灯火都变成了绿色。只见一个鬼，红头发，圆眼睛，一丈多高，手拿铁叉，用绳子牵着李某从窗外进来了。那鬼见到棺材前设置的酒馔，便放下铁叉，解开绳子，坐下来大吃大嚼起来。每咽一口东西还啧啧有声。李某抚摸旧时的几案，怆然长叹，走到床前，揭开了帐子。他的妻子哭叫着抱住他，只觉得像一团冷云，就用被子把他裹住，红发鬼赶紧前来争夺。妻子大声呼喊，子女们闻声赶来，红发鬼只得踉跄而逃。妻子与子女们把棉被裹着的魂放在棺材里，尸体渐渐有了气息；又把他抱到床上放好，灌了些米汤。到了第二天早晨，李某居然苏醒过来。红发鬼遗留的那把铁叉，原来就是老百姓烧纸用的纸叉子。于是，李某和妻子又生活了二十多年。
    李某的妻子六十多岁时，有一次去城隍庙上香祷告，恍惚中看见有两个小卒走近，手里牵着一个带枷锁的犯人。仔细看那个犯人，正是红发鬼，他大骂道：“我因为一时馋嘴，被你作弄，被枷二十年了！今天碰上，我还能放过你吗？”李妻到家后就死了。
    经典溯源
    淮安李姓者，与妻某氏琴瑟调甚。李三十余病亡，已殓矣。妻不忍钉棺，朝夕哭，启而视之。故事：民间人死七日，则有迎煞之举，虽至戚，皆回避。妻独不肯，置子女于别室，己坐亡者帐中待之。
    至二鼓，阴风飒然，灯火尽绿。见一鬼红发圆眼，长丈余，手持铁叉，以绳牵其夫从窗外入。见棺前设酒馔，便放叉解绳，坐而大啖。每咽物，腹中啧啧有声。其夫摩抚旧时几案，怆然长叹，走至床前揭帐。妻哭抱之，泠然如一团冷云，遂裹以被。红发神竞前牵夺。妻大呼，子女尽至，红发神踉跄走。妻与子女以所裹魂放置棺中，尸渐奄然有气，遂抱至卧床上，灌以米汁，天明而苏。其所遗铁叉，俗所焚纸叉也。复为夫妇二十余年。
    妻六旬矣，偶祷于城隍庙，恍惚中见二弓丁舁一枷犯至。眕之所枷者，即红发神也。骂妇曰：“吾以贪馋故，为尔所弄，枷二十年矣！今乃相遇，肯放汝耶！”妇至家而卒。
    鬼话歪批
    鬼与人一样，常因一时贪吃而误大事，煞神够惨！如今，吃喝之风愈刮愈烈，吃人嘴软，别人托的事自然得办好。不过，可要留神了，一失足，或许也被枷个十年二十年的，太不划算！
    替鬼做媒
    出处：《子不语》
    阅读环境：公车上
    恐怖系数：★★★
    江浦南乡有位妇女姓张，出嫁到陈家七年后，丈夫不幸过世。寡妇张氏的生活十分困苦。后来，她改嫁一位丧妻七年的张姓男子，媒人认为天缘巧合，啧啧称奇。
    不料，二人结婚才半个月，张氏的前夫陈某便附魂在妻子身上，责骂她：“你太没良心了！竟然不能替我守节，改嫁这个平庸的家伙！”说完，张氏就自打嘴巴。家人见状，赶紧烧纸钱劝慰，但这个鬼依旧不依不饶。
    没过多久，张姓男子的前妻也附魂在丈夫身上，骂道：“你太薄情寡义了！你只知有新人，不知有旧人！”说完，操纵丈夫自捶头胸。家人见状更加惊惶。
    就在这时，当初帮两人做媒的秦氏恰来拜访，听说后便半开玩笑地对张姓男子的前妻说：“我既能替活人做媒，为何不能替鬼做媒？今天陈某在此索妻，你又在此索夫，何不干脆彼此结成夫妻，一来阴间不寂寞，二来两家在阳世的夫妻也能安宁过日子，又何必在此吵闹纠缠不休呢？”
    一听这话，被前妻附身的张姓男子露出了羞惭的模样，说道：“我也有这个意思，但我长得不好看，不知道陈某愿不愿意娶？这种事我不便提出来问，你既有心撮合，就麻烦你去说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