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桑最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行啊,教吧!”
教小孩子识字都是从一二三四这些简单的字开始,但大人不用。大人练字更侧重实用性,所以桑兰兰先教桑最写自己的名字。
她直接拿了个木炭在旁边的石头上写,一边写一边还嘟嘟囔囔的念叨道:“早知道你不识字,我就不让你姓桑了,应该让你姓丁或者姓王……或者你想改一个姓?”
桑最摇摇头,说:“不用,就姓桑。”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一瞬间,桑兰兰脑海里下意识的蹦出了这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
蹦完之后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又安慰自己,她是桑最的爸爸,用爸爸的姓给自家儿子冠个名,那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没毛病!
别看桑最没上过学,但他学起东西来比桑兰兰想象的要快得多。就“桑最”这两个字,他照着桑兰兰写在石头上的字迹写了几遍,写起来就像模像样的了。
桑兰兰也没贪多,等他学得差不多了,就说:“今天就先学这两个字好了,明天我们再接着学别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旁的桑最问道:“你的兰是哪个兰?”
桑兰兰没想到桑最突然问这个,下意识的偏头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两人这会正坐在一棵香樟树下,盛夏的阳光被头顶的树叶挡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斑驳光影透过树梢缝隙洒落下来,落在少年的脸上,身上。少年的睫毛漆黑浓密,说话的时候也没看她,只是垂眸看着手边的石块。
他的表情专注又安静,侧脸细条也清晰漂亮。高挺的鼻梁在鼻翼下方落下一点点阴影,因为皮肤白,所以唇色哪怕只是淡淡的红,看着也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美丽。
桑兰兰看着看着,忍不住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响,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自己被这一声巨响反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真的是……没脸见人都。
好在桑最并没有抬头看她,始终维持着垂眸看石块上字迹的姿势,连表情都没有变动分毫。
这让桑兰兰不由自主的暗暗舒了一口气。
殊不知海洋生物们未必都有一副好视力,却几乎都有一副好听力。就刚才桑兰兰严咽口水的那动静,桑最听得那是真真的。
桑兰兰等凌乱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稍微降了点,才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兰……兰啊……就是那个兰花的兰……”
桑最挑了挑眉:“哪个?”
桑兰兰红着脸到处找,终于找到了一块木炭,然后在一块大石头上写下了“兰”字,想了想,又把“桑兰兰”三个字给补全了。
桑最照着她写的,也跟着写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对着桑最的脸犯花痴的后遗症,这会桑兰兰看他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小节木炭,一笔一划的在石头上写她的名字,都觉得暧昧得不行。
以至于连空气中似乎都萦绕着一种类似于粉红气泡的微妙氛围。
等桑最写完,桑兰兰的视线在两块写着她名字的石块上来回扫了两眼。一道字迹清秀,一道字迹略显稚嫩,但看着还挺和谐。
而且第一次写能写成这个样子,那是相当不错了。要知道他们班上好多男生的字迹,甚至还不如桑最呢!
以至于桑兰兰忍不住点头夸赞道:“写得不错。”
桑最淡淡道:“没有,是老师教得好。”
桑兰兰被他这句“老师”给惊呆了:“你叫我老师啊?”
桑最:“不然呢?叫你爸爸?”
桑兰兰:“……”
这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这人怎么还动不动就挂在嘴边,小心眼,没意思。桑兰兰正在心里腹诽着,就听到桑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说起来我好像比你还要大一点,你一天桑最桑最的叫我,不觉得很不礼貌吗?”
桑兰兰脱口而出:“你别想,我是不可能叫你爸爸的。”
桑最:“……没想让你叫我爸爸。”
桑兰兰:“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桑最:“你碰到年纪比你大个几岁的男孩子,都是怎么叫的?”
桑兰兰想了想,试探着张了张嘴,轻轻柔柔的叫了句:“桑最……哥哥?”
少女的声音清脆,娇软,像轻柔的风,叫得人舒服极了。
桑最微勾唇角,桃花眼散漫的扫了桑兰兰一眼:“乖,哥哥在呢!”
桑最当时以为他跟桑兰兰这段对话只有天知地知桑兰兰知他知,结果等到傍晚两人去海边寻找晚餐要用到食材时,他才意识到他在这个岛上,似乎好像没有秘密。
因为他刚跟在桑兰兰身后走到海边,就看到玳瑁龟跟一只橄榄绿鳞龟在玩角色扮演。
玳瑁龟娇滴滴的:“哥哥~”
绿鳞龟:“乖,哥哥在呢!”
玳瑁龟:“哥哥你好坏~”
绿鳞龟:“哥哥不坏妹妹不爱嘛~”
桑最:“……”
桑兰兰虽然听不懂龟言龟语,但也能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桑最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她不解的问了句:“怎么了?”
桑最:“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喝乌龟汤了。”
绿鳞龟瞬间安静如鸡。
倒是那只玳瑁龟,一边迈着小短腿往海里跑,一边娇滴滴的喊:“哥哥饶命……”
桑最趁桑兰兰不注意,压低声音快速对玳瑁龟说了句:“不许叫我哥哥。”
玳瑁龟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口道:“桑兰兰的哥哥,饶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光天化日的,哥哥妹妹成何体统。
第011章
玳瑁龟虽然说话惹人烦,但做事却非常讨人喜欢。
听说桑兰兰晚上想吃鱼,都不用桑最开口吩咐,立刻狗腿的开始从浅海里往桑兰兰的方向赶鱼。
后来绿鳞龟也加入了赶鱼的队伍。
有了他俩的帮忙,桑兰兰很快就抓满了一桶鱼。
她跟桑最如今分工非常明确,不管弄回来的是什么海鲜,都是桑最负责处理,她负责烤或者煮。
所以这晚的鱼,照例也是桑最负责杀。
桑兰兰最怕这种血腥的场面,所以桑最杀鱼的时候,她远远的躲在旁边没敢看。
桑最如今处理起这些小东西动作麻利得很,把鱼肚子一划,再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扯出来扔掉,顺便把血水冲干净,就算完事了。
全部处理完之后正准备走,就看到玳瑁龟衔着一株软珊瑚朝他游了过来。
桑最看着她嘴里的软珊瑚,面无表情道:“你别告诉我这是送我的。”
玳瑁龟把软珊瑚扔在他脚边,才抽空回答道:“想得美,这是我送你女朋友的见面礼。”
桑最抓狂:“都说了不是女朋友……”
玳瑁龟立刻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好好好,不是女朋友不是女朋友,是妹妹。”
桑最:“既然是送她的你干嘛给我,你可以自己去送啊!”
玳瑁龟:“你确定?那我真去了啊?”
说完玳瑁龟作势就想重新衔起地上的珊瑚,桑最想了想一个龟去给桑兰兰送珊瑚的诡异画面,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伸出了手:“……算了,还是我帮你送吧!我怕你吓着她。”
玳瑁龟眨巴眨巴眼睛,说了句“那就谢了”,然后便哼着歌走了。
桑最一开始也没仔细听歌词,但莫名就觉得这龟是在内涵他,后来凝神一听,发现这龟果然是在内涵她。
因为她哼的是“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桑最:“……”这龟真的有毒!
桑最拿回来的那个软珊瑚桑兰兰喜欢得不行不行的。小女孩嘛,都喜欢这种漂亮的小玩意。她还说回去的时候要把这个珊瑚带回去,放在她房间的书桌上。
这天晚上两人用抓来的那一小桶鱼炖了一锅鱼汤。因为桑兰兰说太久没吃菜了,桑最还特意去了一趟海里,捡回来了一兜海带。
桑兰兰把这些海带洗干净,打成海带结扔进鱼汤里,勉强也算得上是一锅有荤有素,营养全面的鱼汤了。
两个人的岛上安安静静,而此刻的鲸市桑家,却热闹得好似菜市场。
起因是桑兰兰的母亲柳静舒去桑家找桑云峰商量加大救援力度的事情,结果两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呢,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江帆,也就是桑兰兰的继母,突然软着声音来了句:“救援不救援的倒是其次,我倒觉得是不是得先替兰兰把墓地什么的提前准备起来……
别看柳静舒长相温婉大气,平日里连说话都很少大声,但事情一旦涉及到女儿,那她就完全跟换个人似的。
尤其是如今桑兰兰还生死未卜,她本来就难过得茶饭不思,甚至好几天晚上都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所以眼下脾气比谁都急。
江帆这话一出口,无异于冷水滴入了热油锅,瞬间就点燃了柳静舒的火气:“你要想准备墓地,就替你自己先准备着,毕竟论年纪也是你先走,我们兰兰还小,用不着。”
江帆被她噎得差点儿没控制住表情,不过当着桑云峰的面,她肯定不会跟柳静舒起正面冲突,毕竟她这些年在桑云峰面前走的一直都是清清白白娇娇柔柔的小白花路线。
所以被柳静舒呛了这么一句,她心里再生气面上也没怎么显,而是笑着解释道:“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听人说提前准备墓地,算是喜墓,可以冲喜……”
柳静舒压根不吃她这套:“那你就留着给你自己冲呗!还有,您可千万别叫我姐,我可没有你这种喜欢爬姐夫床的妹妹。”
江帆跟桑云峰的那点破事柳静舒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管。毕竟出了轨的男人,在她这儿就相当于已经死了,所以她当初离婚离得巨爽快,唯一舍不得,也始终觉得亏欠的人就是桑兰兰。
所以江帆这么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墓地不墓地的,根本就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那她自然要扎回去,而且哪儿疼就得往哪扎。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不止江帆面色一变,就连旁边的桑云峰都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兰兰的事情呢,你又扯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柳静舒冷哼了一声:“你也觉得你们之间的那档子事说出来丢人是吧?我还真的年纪大了就彻底没脸没皮了呢!”
桑云峰:“……”
柳静舒没给他再继续张口的机会,直接拎着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给你说桑云峰,兰兰是你带出去弄丢的,你必须得想办法把人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我跟你没完。”
柳静舒没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桑云峰身上,倒不是不信任他,桑云峰再怎么渣,到底也是桑兰兰的亲爹,不可能真的不管亲闺女的死活。她只是觉得眼下时间就是金钱,自己这边多跑动跑动,多找点关系多想点儿办法,桑兰兰就能多一分活着的希望,就能早一点回到她身边。
所以从桑家出来之后,她又直接开着车去找了在警局工作的朋友,拜托对方帮忙多盯一盯救援进度。
桑兰兰并不知道柳静舒在这边为了救她各种奔波忙碌,当然了,就算知道她也做不了任何。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好好的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岛上能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很少,所以除了解决一日三餐之外,桑兰兰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教桑最识字。
桑最如今已经会写不少字了,除了桑兰兰和他自己的名字之外,桑兰兰还教了他不少简单的字。类似于什么天啊,海啊,大啊,鸟啊之类的。
反正教什么字也没有固定的套路,通常是看到什么就顺手抓过木炭在石头上写下来。而海里常见的,无非就是什么龟啊鱼啊螃蟹啊虾啊,学这些字实用不实用的桑兰兰也不知道,反正就当打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