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泰澄撇了撇嘴，说：“你们一大帮纤细敏感的女孩子，也没把我认出来嘛。”
    他在游戏里的角色，是个看起来才十八九岁，酷酷的少年。在游戏里展示了非常强大的军事天赋和格斗技巧，一口一个大姐姐，将银翼执政区的那些女玩家们骗得死死的。他在游戏里的地位高，角色装备好而且也富裕，绝对不可能从那些“大姐姐”那里骗钱什么的。但那副酷酷的样子，还是赢来了许多少女和**的倾心。在游戏里，银翼执政区军事长官默示录曾被评为十大魅力玩家，绝不是没道理的。可谁能想到，藏在那个角色背后的，居然是这么一位大叔。这个曾经最高军衔达到过少将的家伙，也会为了自己在游戏里骗倒一片女玩家而沾沾自喜。
    “哼，”岳羽音不满地说：“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登录游戏拆穿你？那个……执政区的人事长官盈月是你的老婆？”
    “咦？”郑泰澄哈哈一笑，诧异地说：“这都能被你猜到啊。”
    “原来还以为你是姐控的……现在看起来，是个美空嘛。盈月的形象才20岁出头啊。”岳羽音觉得有点头痛。她是个心细如发的敏感女子，很多事情看在眼里，原先没有突破口，想不到那些。可一旦有了提示，一点点抽丝剥茧，立刻就能将整个事情条分缕析地弄明白。她有些想不通郑泰澄和他妻子，怎么能在游戏里保持如此奇怪的关系，盈月看着默示录整天被一帮叽叽喳喳活力四射的年轻女玩家们簇拥着，难道不会觉得怪怪的吗？这对夫妻，也真是让人想不透啊。
    郑泰澄很有把握地说：“游戏里练出来的机甲技术，还是很管用的。为了让林闻方这段时间能够保持比较高的练习水准，建议你还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哦。他估计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回战场上去了，他还是莫亚那边点名要狙杀的对象呢，最好还是乖乖地呆着，先躲过这阵风头再说。”
    岳羽音叹了口气：“为了瑞安市那些可怜的市民，这样也就认了。反正阿林现在要养伤，不是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吗？正好了。不过，保持练习是必须的。你们既然能带着机甲来汉京，明显上面对你们再回机甲部队，或者再组建一支机甲部队还是有期待的嘛。”
    林闻方笑了笑，说：“肯定要练，现在我的操作技术太粗糙了。”
    郑泰澄微微摇了摇头，说：“你这话，应该挡着队员们的面说。他们绝对受刺激，在大家看来，你是操作技术最好的一个。”
    “只是熟悉而已。”林闻方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要不是一直有火羽为自己做各种修正，绝对不可能有那样的操作。但是，毕竟不可能一直依赖火羽啊。最近的战斗已经越来越紧凑了，随着敌人对机甲战术的熟悉，对付机甲的各种方法也层出不穷。直接后果就是机甲的战损数量多了起来，对于军部，对于北方工业集团，这未必是坏事。军方需要检验机甲部队的作战成本，北方工业集团需要积累维修机甲方法，来完善修理维护手册，保证以后大批量生产机甲之后，能够培训出足够数量能够维修机甲的整备兵来。
    但林闻方就会担心，将来怎么办。要是自己的机甲受损，他还能再出击吗？他驾驶机甲的技术比起那些队员们是好不少，但真的只是熟悉而已，光凭着自己，做出凝聚全省力量的动作，可能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而且也不可能进行连续凝聚发力。要在战斗中更换机甲？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但火羽从一台机甲转移到另一台机甲，需要的安装时间至少是32分钟。战场上没有32分钟，3分钟都不见得会有。
    “我今天晚上就要开始进入游戏进行特训。这里没有整备兵在，实机的训练只好克制一点了。”林闻方有些苦恼地说。
    郑泰澄点了点头，说：“战场上我没怎么起到护卫你的作用。到了游戏里，我倒是可以罩着你了。整备兵的事情，我们再留意吧。对了，正好这几天你开发的那个游戏主脑完成了全部测试，和游戏内的分模块测试，全面上线了。晚上要更新资料片了。”
    岳羽音点了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阿林，你对这个主脑那么熟悉，回头应该我们也可以跟着沾光吧？”
    林闻方苦笑着：“主脑的算法虽然是我开发的。但和游戏的各种连结点，不归我管，最多也就是我比较熟悉一点而已。估计是很难找到什么BUG可以利用了。开发团队里还是有以前的同事，可你觉得我找他们去问这个合适吗？主脑上线，也就是一个资料片而已，你们好歹都是高玩啊，有点尊严好不好？”
    岳羽音嬉笑着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她说粗话的样子，都是非常俏皮可爱的。
    林闻方摇了摇头。转眼看见郑泰澄有些不以为然，有些复杂难言的神情。“老郑，你怎么了。”
    “呵呵，我想的是，我们都是一只脚已经站在了游戏和现实边缘的人。你，应该不会没想到什么吧？《人类》游戏，怎么可能真的是游戏呢。”
    林闻方笑着说：“我一直在等你们主动挑起这个话题呢。的确，我有些不明白。《人类》不算是个典型能够大卖的网游，要不是智策公司手眼通天，后台有非常强大的力量直接清除了一些竞争对手，大力进行推广，加上几个资料片连续进行游戏性的改进，这几乎就是个投入了巨资然后要扑街的游戏。没想到，硬是被经营成了全球第一网游。投入和产出，一直到千年才刚刚平衡了吧？”他对智策公司，绝对是了如指掌。
    “主脑MARS的开发，更是让我疑惑。这绝对不是按照一个游戏里的任务系统来开发的，她就是个完完全全的人工智能系统，就是可以适用于各种环境的。应该也猜到了吧，我用的智能程序和MARS是同源的。她真的是太强大了。我就没弄明白，到底智策公司运营《人类》是为了什么。就这点赢利，真不像是个游戏公司了。”
    郑泰澄说：“对。智策公司单独来看的确没什么，也不算是个很好的游戏公司，营利性很差。因为《人类》这个游戏，就是在进行推演，推演加入人类社会发展到那样的程度，人们会怎么样，会在这样那样的环境里做什么样的选择。这就是一场华丽的演戏。”
    林闻方摇了摇头，说：“可是，这是为了什么？人类要发展到那样的科学水平，不知道要过多少年。而且，你们凭什么就认为人类就一定是发展成那个样子的？难道就不会有其他的技术分支了吗？另外……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推演些什么，那么MARS的开发……我觉得，你们这帮人，其心可诛。”
    郑泰澄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我是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这句其心可诛可是重击啊。”
    林闻方也笑了笑：“我是拿你当朋友，才坦率地跟你说这些。不然我哈拉一下也就过去了，赞叹一下你们的宏伟布局，有什么不好？”
    郑泰澄哈哈大笑，刚才的一丝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了。
    岳羽音却听出了点味道来，吃惊地说：“《人类》居然……居然是有发展路线图的吗？”
    郑泰澄没有接话，今天他泄露天机，部分也是耿芒给他的建议。他们都知道，林闻方这样的人，本身又介入到了《人类》的深层开发中，只要他稍稍体会一下新的资料片里的系统，立刻就会有不同的感觉。《人类》是按照一个宏伟的脚本开发的网游，吸纳海量的玩家进入其中，就是为了构成足够的人口，进行未来的社会组织方式、战斗方式、武器类型、战术思想等等的推演、模拟。希望能够积累一些有用的数据和想法，游戏本身的盈亏，除了智策公司的里那少数几个知情者，其他都没太大兴趣。
    林闻方说开发MARS其心可诛，倒也是的。MARS在游戏里可不仅仅会成为一个庞大的任务发布体系，和平衡玩家的人口、数量的调节器，更是实际上整个世界的统治机构。在《人类》游戏里，MARS将替代客服，指挥许许多多的NPC，对玩家的影响很强。MARS也可以尝试将非常宏大的事情拆散成各种零碎的小事，然后和各个层级的玩家的利益挂钩，进行海量有目的的任务的统一发布。一旦玩家们开始依赖MARS，依赖主脑，实际上一个游戏内的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也就形成了。当初在开发的时候，林闻方就曾经提出过游戏运营对MARS的依赖度太深这个问题。现在看起来，这恰恰是对方的目的。
    “我算是服了这个写出《人类》的路线图的人了，他绝对是个伟大的科幻小说家、人类学家、未来学家。”林闻方诚心诚意地赞美道。
    “当然是的。”郑泰澄笑着说。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