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感官世界
    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研究工作中去的吕振羽显然要比在企业管理岗位上的他更为生气勃勃。就想他曾热衷于和同事们一起组装和测试蜘蛛，也曾非常愉快地在技师的指导下修改自己的越野车，这一次组建新的服务器阵列的时候，吕振羽又一次亲自上阵。
    新购买的厂房的地下室还没有安装空调，四周都是简单做了清洁工作的水泥墙面，天花板上的各种管道也完全暴露在外面。这个充满了工业感觉的空间里，正有相当多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在进行施工。网状的天花板吊顶和功率巨大的空调室内机组在被迅速地安装，各类电力线缆和其他方面的管线在被迅速铺设。地下室有三分之一将被割断作为控制室，办公室和理化实验室。而其余的三分之二空间里，除了必要的通道之外，将全部装满服务器阵列。而吕振羽，这个时候就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t-shirt，满头大汗地和工作人员们混在一起。他们地身边堆满了还没有拆箱进行安装的各种不同型号的服务器，这些服务器将被按照一定的规律组合在一起，形成数字图腾有史以来组建的最为强大的计算系统。吕振羽和这次一起来参与这个项目的技术人员们一起拆箱，一一检查单个服务器的状态，再组合起来，通过极为复杂的连线将这些服务器连接起来，组建蜂巢体系……好像，他们就像是普通的电脑卖场里的那些装机人员一样在工作，只不过，他们几十个人，要负担的装机数量有几千台，实在是个大得不象话的工作量。
    仅仅拆箱和把服务器都连接起来，就花了将近4天的时间，在第四天下班前不久，才基本完成了工作。这个时候，整个地下机房的其他设备也已经安装得差不多了。当空调打出阵阵冷风，空气过滤器的离心旋转马达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蜘蛛清洁工将所有的包装箱带之类的垃圾清除干净，开始用各种更为精细的清洁装备清除细小的粉尘，逐渐将整个机房的洁净程度提高到航空航天级别的时候，吕振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吩咐对整个机组进行加电试验。
    整个新的试验室的建立一直持续了2周。随后，吕振羽将原先在研发中心的拟神经元项目转移到了这个新的实验室——“数字圈计划实验室”。他将在这里进行拟神经元项目的后续开发研究，而将原先占用的巨大的计算资源让出来给其他项目。这个新的实验室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机房和控制中心，另一个就是结合了材料实验室和感官实验室的理化实验室。
    而在实验室的上面，就将建立全世界第一个纯无人化的工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的机器人的数量都会远远超过人类。
    一遍进行极为繁复和庞大的服务器上的系统安装，而另一方面，吕振羽则在先期建设完成的理化实验室里进行着他所承诺的，让岳羽他们拥有味觉与嗅觉的尝试。
    如果拟神经元理论确实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主流，而且，现在成为了吕振羽建立起整个新的体系的基础，那么采用和拟神经元理论可以进行无缝匹配的拟生物电系统进行感官的模拟就是第一选择了。吕振羽并不用多担心，这套系统是不是能让岳羽青青和达摩他们用起来。在触觉模拟的方面，他已经尝试过了拟生物电系统和达摩，青青还有岳羽的组接。相比起拟神经元理论建立起来的核心，显然岳羽他们的处理能力更胜一筹。……总是非主流的东西比较强悍，对此，吕振羽是这样评价的。
    然而，拟生物电系统在触觉方面的应用和在嗅觉和味觉方面的应用完全是两码事。在触觉方面的成功应用，那是因为找到了那种比较特殊的压电陶瓷作为外界环境和计算机系统之间的触媒。这种解决方式被证明是合理的，那么，在味觉和嗅觉方面，又应该如何寻找这个触媒呢？
    “现在我才知道，这个实在也太难了吧。”经过了几天徒劳的尝试之后，吕振羽瘫倒在实验室附设的休息间的沙发上，享用着陈宁从家里带来的晚餐。
    “呵呵，不知道，你也别告诉我。这个东西太头痛了。技术我就没有弄明白过。”陈宁笑着。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嗅觉和味觉都是有那么一个类似的触媒的。记录片你总应该看过吧?那个什么嗅觉细胞，大概就是类似的作用，将外界的刺激转化为神经系统中的微弱电流。现在的问题，就是好像我们不可能用生物技术来做这个事情啊，活体细胞在我们的系统里产生的电流不够强，而且，好像纯粹的模拟生物电，这里并不是很行得通……但是，要是用化学方法来解决，和外界的敏感反应中，因为电荷转移是可以测量的，通过这个形式倒是可以尝试，问题是，这种触媒经过和外界的几次反应之后，因为化学反应好像不可逆，这个问题就严重了。触媒就迅速丧失了活性……”
    “听不懂……”陈宁摇了摇头，说。
    “唉，就是说，触媒只能感觉一次味觉或者嗅觉，然后立刻就失效了。”吕振羽抓了抓头发，说，“这么说总应该能听懂了吧？”
    “没有了，那就添一些啊，如果智能感觉一次，那就清除痕迹之后添加第二次触媒，然后，再进行感知不就好了？”陈宁稍稍想了一下，说，“你总不会一下子就想作出能和人类或者动物的鼻子媲美的嗅觉系统吧？别吹了你几句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神了。”
    陈宁的语气并不是不屑或者其他什么轻蔑，而是很轻松的，很宽慰的。
    “呵呵，这么说也对。”吕振羽说，那我就试试看吧。
    几天后，吕振羽制作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装置。在一个小号的玻璃培养皿里，加入了薄薄的一层对外界变化非常敏感的溶剂。这种溶剂被称为“珐琅液”，因为蓝色的液体隐隐透出珠光。培养皿里放着十几个小小的电极，用来感知和外界发生反应时候，培养皿里发生的电荷转移等等，从而产生微弱的电流，提交给后台的计算机装置进行判断。这套东西说不上复杂，但是，是不是有效就要看具体的试验结果了。
    大家饶有兴致地看着吕振羽将这么一套系统放在玻璃无菌箱里。通过橡胶手套，将一小片辣椒放在了培养皿里。
    从表面上看，大家是无法看到培养皿里发生的变化的，但是，当辣椒放进培养皿之后，大家确实看到了边上的电流计在记录纸上打出了层层叠叠的强烈波纹……而同样的度数，在电脑屏幕上，在特殊的界面里显示出更为精确的变化的样子。
    “好像……至少是有反应了。”吕振羽松了口气。这个大概能算是味觉感知的初步吧，首先已经取得了感应强度，和初步的味觉数据，只要继续进行测试，未必便不能产生更为复杂的数据，感知更为复杂的味觉。
    但是，这个感知味觉的，似乎不是舌头……而是口水。这一点让吕振羽的脸色有点怪。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那就是已经成为基本完美的人的形体的岳羽，在那里啪嗒啪嗒地流着蓝色的口水，而在岳羽的面前，放着一盘喷香扑鼻的牛排……
    这个想象实在是不好。可是，就暂时来说，也只有这个解决方案了，除非技术进一步发展，在生物芯片和活性生物材料方面有突破性进展……那个，似乎不是现在就能看到的技术。不过，要是若干年后，这些技术出现，仅仅凭着生物技术可以自己恢复和修复的特征，这种解决方案也会是非常有效和有用的。
    等到工作人员们纷纷下班回家之后，吕振羽将岳羽悄悄地连接上了电脑系统。准备了数个培养皿，在里面尝试着不同味道的东西。糖，盐，辣椒，醋……还有就是这些味道的调料和排列组合……虽然味道的确很奇怪，但是，对于岳羽来说，反正现在也并不是真的感受味觉，而是感觉这些味道和这个触媒之间的反应是不是产生了足够岳羽进行区分的差别信号。
    “是不是趁着你的味觉系统还没成熟，提前让我尝点苦头？”岳羽笑着说。
    “等你知道什么叫做苦再说。”吕振羽笑着回应道。用橡胶手套在玻璃箱内操作着调料。
    电流的信号传入了岳羽，岳羽很认真的进行着计算。对于她来说，她的能力和那些用来纯粹进行技术和电流分析的计算机系统是不一样的。同样的读书变化和刺激强度，对于岳羽来说，她能够通过更为丰富的分析工具来进行感知……
    “嗯，确实是不一样的。不过目前我也只能感觉那么多了，呵呵。”岳羽说。
    “那就足够了啊。目前，我也只能做到那么多。对于你来说，可能味觉和嗅觉的感知永远都只是对精微的电流进行的分析而已。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再前进一步了。呵呵。”吕振羽对于这初步的尝试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
    有了味觉系统的成果作为蓝本，嗅觉系统也迅速有了一个颇有想法的解决方案。吕振羽从一家生产顶级空气过滤装置的厂家定购了许多组非常小的，充满了细小孔隙的过滤芯。过滤芯的后面装上了抽气装置，以加强空气的流通。而在过滤芯里，他们用类似油的一种有机溶剂将珐琅液调和，形成一种挥发速度极慢的混合液。在过滤芯里，充满了这种混和液之后甩去多余的部分，然后在过滤芯里插入针状的电极，这个基础的嗅觉感应装置就算是完成了。
    有机溶剂在减缓了挥发速度的同时，也让珐琅液和外加的接触减缓了，在没有进一步的解决方案之前，恐怕嗅觉感知会比味觉略微迟钝一点。当然，这液算是可以接受的变化吧。
    嗅觉系统的处理难度，倒是要比味觉系统稍微复杂上那么一点点。因为，空气中能感知到的，能够形成嗅觉的分子本来数量就不多，而且消散速度很快，对于电流感知的敏感性和后台处理系统的复杂性的要求就更高了。
    但是，让他们欣慰地是，经过了几轮测试之后，信号地强度终于提高到了可以接受地程度。
    然后，就是如何让这些东西起作用了，一方面，他们开始用两种装置不断感知各种各样的简单和复杂的嗅觉和味觉，形成庞大的数据库，作为嗅觉和味觉系统进行以后的判断的基础，而另一方面，他们则要解决多次感应的自动化问题。
    味觉的感知，相对要容易一些，他们做了一个类似于口腔大小的水晶玻璃腔体结构，在里面做了珐琅液的充填和抽取装置，36个装置在这个类似球形的玻璃腔体上的电极，能够更仔细地感知味觉。
    虽说，多次抽取和感知后，必然会产生“串味”这样的问题，不过，反正人类自己也有这个问题，那就不必多操心了。喝口水漱口一下就都解决了……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考虑怎么把这个腔体做得更象口腔，也能够有更丰富的功能。比如，添加类似牙齿之类得咀嚼行为发生器，让被感应物体有更多表面和珐琅液进行接触，就是个很好的方案。
    但是，嗅觉装置的自动更换过滤芯，则很难作出样子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东西。他们的第一个灵感来自于左轮手枪的转轮装置。由于可能需要感应的次数更多，他们后来由换成了弹鼓和弹匣模样的东西……但是，最终，那个过滤芯还是要被安装在抽气装置前面的。稍稍联想一下当视觉，嗅觉，和味觉装置同时出现在一张类似脸的表面上的时候，所有的工作人员非常一致地摇头，说：“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