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玲回过头。
    所有人都回过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韩烈，此刻依旧垂着头，但他的脚下，一片暗红色的光像潮水般涌开。从那如同鲜血一般的红光里，有黑乎乎的东西蠕动着，它们在红光中升起，化成扭曲的人形。
    秽鬼！
    对于突然展开修罗场的韩烈，厅中诸人皆是一惊。肖栋喝道：“冷静点，韩烈！”
    “冷静点？”韩烈抬起头，看着老人，嘴角抽搐着：“冷静不了啊，肖老。我啊，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了。”
    他伸手虚捉，旁边几只秽鬼身形蠕动，它们扭曲在一起，形成一把异样的恐怖长枪。那根枪上可以看到秽鬼的手脚，翻着秽鬼的眼珠，以及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刺。
    这根异形长枪飞到了韩烈的手中，韩烈抬手，枪指马玲：“l？lin？马玲！这还不够明显吗，老头子显然在告诉我们，是这个女人杀了他啊！”
    修罗场间，秽鬼齐啸，那些异物的眼珠闪烁着凶光，张开一张张空洞的嘴巴，朝马玲发出如同来自地狱的尖啸！
    马玲退后两步，摇头说：“我没有，我没有杀韩部长！这是阴谋，这是一场阴谋！”
    “放屁！”韩烈怒吼：“如果没有你的授意，那你告诉我，那姓张怎么会什么也察觉不到？他可是s级啊，难道他的战力评级是假的吗？还是说，是施龙飞亲自出手，否则怎么能瞒过你的猎犬杀人！”
    马玲说不出话，韩烈说得没错，张灿是s级。哪怕是伪装者的总参出手，按理也绝对难以瞒过他的耳目。可要说施龙飞，那似乎又没这个可能。
    那个男人哪怕真要杀韩树，也会堂堂正正地袭杀，绝对不会搞这样的小动作。
    因为他不屑这么做。
    更因为，没有必要！
    “怎样？说不话了吧，你还说这是万全之策。果真是万全之策啊，马部长。毕竟向这样对老头子下杀手的机会，不多吧？既可以杀了他，又可以把一切推到神秘杀手的身上，您的手段，果然很高明啊！”韩烈冷笑道：“只可惜，老头子临死还留下了线索，这就叫天网恢恢！”
    马玲摇头叫道：“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杀韩树！”
    “这种话，你去下面跟他自己说吧！”韩烈骤然一动，提着那把异形长枪狂冲。
    却在这时，巨幕里响起金圣杰一场暴喝：“韩烈，住手！”
    韩烈果真停了下来，那把异形长枪的枪尖，距离马玲的心窝不到一公分的距离。韩烈死死盯着马玲，沉声道：“金先生，我以为你是老头的朋友。”
    “韩部长当然是我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阻止我！”
    金圣杰在屏幕中沉声一叹：“相信我，看到韩部长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想杀光这楼里的所有人。哪怕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可他们也难免失职之嫌，死不足惜！”
    “可你没有动手。”韩烈冷冷道。
    金圣杰点头：“没错，我没有动手，因为那绝对不是你父亲希望看到的结果。”
    韩烈全身一震。
    金圣杰继续道：“把枪收起来，韩烈。你仔细想想，这些年来，你的父亲所做所为，不就尽力在避免让dmc四分五裂吗？难道说，韩部长努力维持的局面，最终却要被他的儿子打破吗？”
    “可你觉得发生了这种事，dmc还能够如常运作吗？”韩烈声音苦涩。
    金圣杰淡淡道：“就算最终避免不了分裂的结果，但也绝对不能由你来做。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韩烈，你父亲的苦心，不能因为你的原因而白费了！”
    韩烈突然大叫了声，那把长枪还是往前点去。
    马玲闭上了眼睛。
    可过了片刻，却没有丝毫痛苦袭来。她睁开眼，那把异形长枪架在她的肩上，韩烈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你的命暂时留在你身上。”
    他收起长枪，看着屏幕说：“你说得没错，金先生。我这一辈子，都在跟老头抬扛。不过这次，我听他的。”
    他又看向马玲：“可要我继续在这样的人手下办事，我做不到。所以这一刻开始，我不再是白鸦的总队长，不再是dmc的骑士！我宣布，辞职！”
    秽鬼一只只沉下地面，红色潮水逆流而回，消失在韩烈的脚底。他背向马玲，看着肖栋道：“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如果查出凶手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他！不管他有多位高权重，不管他有多少人保护……”
    “我一定会杀了他！”
    说完，韩烈再不看这大厅诸人一眼，大步离开了指挥中心。
    肖栋闭上了眼睛，沉声一叹。
    却还来不及压下心潮，又闻金圣杰道：“好了，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至于昆仑玉碟，张灿会把它带回去。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我和dmc再无瓜葛。接下来，我也有一些自己的私事要办。”
    肖栋猛的张眼，来不及追问，却见马玲转过身大声道：“不行，你是dmc的骑士。现在韩部长辞世，我便是dmc的最高负责人！”
    “金圣杰，我命令你返回龙城！”
    屏幕里，金圣杰唇间挂着一抹傲慢的笑容：“马小姐，我记得自己说过，我所承认的部长只有韩树吧？很抱歉，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
    马玲脸上已经被汗水打湿，金圣杰是dmc手上一张王牌。如今韩树死了，若是连他这张王牌也失去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一手提拨自己的张连中。
    她咬牙道：“金先生，别逼我那么做！你的身上有纳米炸弹，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通过卫星定位，随时引爆它！”
    金圣杰摇摇头：“那你可以试一试，不过还是告诉你吧，那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因为我的身上，根本没有炸弹。”
    “什么？”马玲张大了眼睛。
    “韩部长打一开始，就没想过用那样的东西来控制我。”
    马玲叫道：“怎么可能，那他怎么能够控制你！”
    “控制我？不，我和韩部长是朋友，他是我的……知已。”金圣杰淡淡道：“根本不用控制，如果他想我死，说一句话就够了。”
    “士为知己者死，这样的事情，你不会理解的吧？”金圣杰说完，画面就消失了，屏幕上显示着通讯中断的信息。
    马玲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般，晃了晃坐倒在地。她喃喃道：“荒谬，拴住一只狮子的东西，居然是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