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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中国的出海新路

      中国的出海新路
    修拉·堪曼
    当美国大使詹森对记者们谈到他自新都重庆直驰至缅甸仰光的经验,谓系在那条新辟的滇缅路上经过的第一人时,他曾唤起了世界对这一条新路建筑工程的注意。这一条可以由仰光用载重汽车将必要的军器运至万山重叠的重庆去的新路,有二千一百哩的长度,系在一年之内,完全由原始的人工与简单的造路工具所造成的。
    在几个月之前,我也曾由此路从中国而到了缅甸;这一条新路的大部分,却是曾经由马各保罗行走过的旧日的欧亚孔道,所谓外使来朝的入贡之路。那时候,这条新路还在建筑中;所以,从云南到腊(纳)戍,我虽则没有经过全程的路线,但我却有了一个难得的机会,竟看到了那些工人在作工的情形。
    当一九二七年最后一批共产军离开那里而转赴西北之后,那条连上缅甸新路的重庆公路,就通车了。在一九三八年正月,我们沿此路从重庆经贵阳而去昆明时,载重汽车简直因山中的冰雪而不能通过,并且已经有好几辆车曾经出了乱子。四百年前所造的那条架在贵州盘江上的铁索老桥,正在换建钢骨的新桥,所以,公共汽车、运货汽车到了桥下,货物坐客都要下车,苦力来搬行李货物,坐客则不得不步行而过此桥。这老桥的铁索,在二月里——正当我们经过那里之后的一礼拜中,——终因一位公共汽车司机的不肯卸落货物而折断了,致两个月中间,当现在的这条新桥未完成前,从云南到东北各省的直接唯一交通,就不得不靠航空的飞机。
    在去年冬天,我曾坐了公共汽车,在这滇缅新路的初段里——就是昆明与大理南面的下关之间——来往过好几次。这一段路,是在两年之前造好的,从前自昆明至下关,雇驮马而行,要十三天可到的路程,因公共汽车的开行而缩短到了三天可达。但现在则有几段的路基,都已为要通过载重军用车之故而改筑加强,许多木头桥梁也都已改筑成了钢骨水泥的大桥了。
    在中国南部的公路维持护养上,最成问题的,是当夏初雨季的几个月中,路面变成泥浆,山洪冲断桥梁路基。所以从下关以下的各段新路,不得不用这样的技术去造,要使雨过后马上能干,而大水时也不至轻易被冲而致破坏。
    成千成万的工人,男的、女的、小孩子们,或是一家,或是一族,把一块一块的大石在搬聚拢来,在路旁叠成了石子的长城,重一点的大石,是用旧式的牛车搬运了来的。每一段的石子长城上,都写上了搬运者的家族的姓氏,有些是出自百家姓里的,有些也是部落的族名。第二步的事情,是把这些石子敲碎来的工作了,这些大抵是老爹爹们或从山区来的生大脚风病的残疾者们在那里干。大一点的石块,平铺上了地面,石子和石子的隙处,再填上以细石末屑;用粗重的碾石机碾平之后,面上再铺以细石,再碾平后,路就成了。但因系汽车来往的频繁,工人们不得不时时辍工,让汽车过去,又加以汽车一过,石头末屑不得不都被车轮压坏带走,工人又不得不重新做过。所以,工人们对司机者及坐汽车者们,当然是不会有好感的。
    有许多工人,是从离开公路线有好几天路程之外的乡村里来的,所以从来也没有看见过汽车,他们在起初,对汽车是有些恐惧的观念,但是习熟了却又变成了钝感,等汽车喇叭叫到了他们身边,还不肯让路。司机先生们,致有时不得不愤极欲狂,因为在中国,汽车撞死了人,司机者是常常要被罚的缘故。有一次,在傍晚之前,我们的公共汽车,就撞倒了一个人,原因是在他的看了我们车子的头灯的闪光而忘记了躲开,群众们聚集了拢来,对司机者大发了一场怒,幸喜那一个人并没有伤,仅仅是被骇僵了的,总算是和平无事的过去了。
    在那一条简陋初筑、尚未完成的公路上行车,实在颠跳得很厉害。去年冬天,当我们在那里旅行的时候,每有到了晚上,或终不能达目的地之虞。有一次,自下关至昆明,我们换坐了三次公共汽车,走了四天半才兹走到。
    坐在后面二等车里的满挤的旅客,与行李等被闭锁在一道,外面的景物,一点儿也看不见,总没有一个不被弄得头昏脑胀,要晕要吐的。转的弯实在太多,山坡也实在太陡。他们曾说有一位神经纤弱的女传教师从昆明到下关,一路上差不多是绝叫地惊怖着不曾稍停一忽儿。有一次,我们的汽车的司机,当下一条很难行的山岭之前,在山顶上的一家烟馆里,不得不吸几口鸦片,以镇定他的神经。山上的路,只有仅仅能容来往两车那么的宽,在山坡上遇到对面来的车相交的时候,真是危险万分,不过两车相交时,大抵总是里面的一乘车停着不开,先让外面的一乘过去。
    从大理站的下关起,新路一直到永昌(保山)为止,大体是遵由那条古代的欧亚交通的入贡路线的。从永昌起,到滇缅边境的滚弄站,就可以接上腊戍。从腊戍到曼德勒,有火车十小时可达,同时也有公路。本来,英国就打算将此铁路延长,接至扬子江两岸,以完成印度和扬子江流域的连系的。在英国大卫少校的领导下,也曾试过几次路线测量的远征,但是这计划终没有实现。而两月以前,这新路完成之后,中国和缅甸的通商要道,就只是由石子铺成的这一条窄路了,从昆明经过下关,永昌,腾越,而直达伊洛瓦底河上的八莫。(八莫就是诸葛公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之八莫。)
    去年四月,在大理住了一星期,看了西藏的物产展览之后,我曾一个人,沿了这一条入贡的古道,到过缅甸。这贡道的名称,系过去缅甸年年须由此路而去北京入贡的原因而得来。在下关出发之前,曾有人告诉我说,我若能稍稍等一二天的话,或者有一辆公共汽车开到永昌去,只教有一天,就可以到了。但当时公共汽车还没有正式开行,所以也有人说这是不可靠的,于是我就雇了一只驮马,搬载我的床具、米、杂品以及两只装书籍原稿和衣服的箱子,——这是我在中国住了三年而离开时所有的一切——而出发了。走了八天,到了永昌,但一打听,则公共汽车终于没有开来。我也在想,照我经过的那段正在建筑中的公路情形看来,不晓得要更有几个礼拜才得通车哩。很长的有几段路,正还是动了初步的工,而一堆一堆的大石堆,却有很多还横亘在路上。
    从下关到腊戍的一段路,都待从新做起,山路要开,低洼的地方要搬用石子和土去填。这一段路,与从昆明到下关的一段不同,路面要填得平平,而弯处要使宽而易走。在下关有一位中国的技师曾告诉我说:“我们在造这公路的中间,还须顾虑到将来沿此线而造铁路的计划呢!”
    下关以西的初段路的建筑,实在是最费周折的一段。离城一哩的低地里,就是一排很坚硬的岩石小山岭,路是不得不从这中间去开辟出来的。山岭的两旁,各有炮台,数千年来,就是保护这低洼富饶的大理府谷的天然要隘。为筑路之故,这山岭的一大部分,不得不用火药来轰炸。筑路工人,尤其是那些部落里的族人等,喜欢听爆炸的声音,与夫看随后就飞起的尘灰与大石的狂涛,总老不管当局者的警告,爱立得很近很近;而点火药的孩子们呢,又是没有经验的居多;所以,结果,在这一段路工程里,牺牲者比较得多。而只有在这一段那么的地方,我偶然见到了近代的机械(当然,在造桥的地方,机器一定还要多些,但我却不曾见到),那就是在岩石中打洞装炸药的穿孔机。除此以外,则一切用具,差不多完全是二千年以来所习用的旧式的工具。
    云南龙主席曾对英国方面有过这样的约定,就是假如在滇缅交界的地方,缅甸境若要筑路的话,他愿意供给人工的劳动者。这一条路的筑路工人,除了技师和测量队员——大部分是云南大学的毕业生,——以外,都是沿路附近的居民自愿的征工,不给工薪的。有几处居民稀少的地方,不得不远征到离路线有好几日路程的村落里去的时候,当然老百姓们也不见得喜欢;但因为是在两国交战的非常时期,这也非得强制执行不可。
    除了像永昌、龙陵的几处,是路线上的主要县市,人口比较繁密之外,新路全线两旁的地方,居民是很稀少的。在偶尔逢着的几个小村,以及可以投宿驻马的数处旅舍小集之间,我们每有行走几哩路而不见人烟的时候,这中间尽是密密的松林和石南树的丛莽,间或有个把老妪,在道旁卖茶,但数目也并不很多。有些小市镇的居民,对这公路的开通,当然是很欢迎,因为他们将来在商业上,是很便利而更有希望了,可是对于离路线稍远的乡村里的老百姓们呢,倒也不见得怎样喜欢这公路,因为他们是要被征去服役的缘故。照理讲来,对公路最应该反对的,当是赶驮马的那些回教徒了;但是征之过去,在二三年内,省内的公路虽则开得很多,可是对他们的生计,却仍旧是毫无影响,驮马所走的路是旧日的行旅的路,有时候也和新路相交,有时候也并行在一道或至一哩之长。当两路并行之际,于三四十匹载重驮马的行列之旁,汽车飞驰而过的时候,行列中的或骡或马,自然不得不因惊惶而或有跳上山坡,或有摇落所负货物的举动。有一次我在八莫的附近,就遭际过这样的经验,所以,赶驮马的主人们和汽车的司机们之间,感情当然是不会融洽的。
    当我在旅行的时候,沿路老有成群结队的工人们遇到。坐公共汽车去下关的那一日,后来沿了路跟了驮马上永昌去的那几日中,都遇到了许多从山区的他们部落下来的大队人佚,他们都背负着米包或床具之类,有的也系用扁担挑着的。他们的中间,也有些女人,行路的时候,虽在一道,但做工和开夜的时候,却分开在两处;他们和她们的宿舍,有时老隔着一条溪而相对。路旁的工人临时宿舍,所用的材料也有种种;不过大抵总是以茅草或稻草盖成的为最多,离开昆明有一天路程的地方,我们看见有些穴居的洞舍,开在道旁的坚实的黄泥壁里,和河南、陕西的穴居情形,差仿不多,到了南部近热带的地方,则有许多村落里,房屋是用芦席盖的了;大约是比较得凉爽一点,可是容易着火,我们在道旁曾经看见有好几处黑黑的烧痕。
    在去永昌的途中,我曾进这样的草舍参观过,草舍中的唯一器具,是几张离地有一二尺高的竹床,竹床上铺的是很厚的草席。间或有一二张一样高的木头凳子,摆在床的左右。烧饭,是在草舍中间,地板下挖一个洞以代灶的,所以烧饭时炊烟满屋,烟的出路,大抵是从门里走的。到了午后,他们散工之后,我去参观他们的几间大一点的宿舍,往往见到他们或躺在竹床上息着,或在补他们的布衣服,同时也在和同伴们谈天笑乐,也有的在铺他们的地板。在路上工作的时候,他们大半是很轻松快活,时常地和他们的同伴开玩笑的。当工头来的时候,却又不同了。有一天,我在路上转弯处,看见有一群男人在向一个带着奇形高冠的女子头上倒沙泥,这女子也笑着在向男人们抛掷泥沙。可是当他们中间的一个人,看见有一个怪样短装的外国人来了,他们就停止了这玩意儿,排列了起来,大笑着来看我了。
    当我在那一路上旅行的时候,路是已经筑好了,只有在澜沧江及萨伦河上的许多桥梁,还没有完工。我们所通过的桥,还是些旧式的铁索桥,在永昌,听见那些瑞典的传教师们说,萨伦河上的新桥,也已经架好,可是几礼拜之后,在八莫,又听说桥脚的一面坍了,技师们正在另一地方打桩造一所新的桥。
    可是,现在,几个月之后,这路是完全造好,已经开始行车了。这远处在内地的新云南,因此路的一通,与近代文化有了接触的机会,将起一个大大的变化,是毫无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