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送走了警察,宋玉瓷坐立不安,长吁短叹,不时打电话问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是一直没有消息。她很清楚,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躲起来,那么就是出事了。
接下来几天,宋玉瓷找不到我,警方也没有什么线索,只知道我离开医院后失踪。我相信警察一定查过了我的电子邮件,不可能没有发现录音文件,那么就是警察之中真的有内鬼,把录音文件删了。不过这样也好,玉瓷的危险系数大幅降低了,至少我对她的安全不是那么担忧了。
我家人从外地赶来了,包括玉瓷的父母也在使用各种方法帮忙寻找,每个人都很焦急和担忧。玉瓷的感受只有我能明白,那种悲痛、失落和空虚我与她是一样的,最了解她的人是我。
没有了身体,思想变得更活跃灵敏,所有感觉都会被放大,但又无法通过习惯性的身体和动作表达出来,这让我非常抓狂。眼看着玉瓷和亲人们如此痛苦,却不能告诉他们,什么都做不到,我的痛苦更是无法形容。这一切全都是刘一鸣害的,所有的痛苦都转成了对他的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他想法和记忆都在渐渐变淡,仇恨和怨念则与日俱增。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只有怨恨在越积越多。
我发现我的“身体”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完全虚空的了,一种阴冷的能量聚集在我身上。这种变化让我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建筑物、家具、车辆之类都会对我的行动造成一定阻碍,有的地方虽然还能强行穿过,但会产生阻碍感和痛苦……简单地说,我好像从完全虚无的鬼,变成了能量体的鬼。
我开始怕强光和热源,特别是强烈的阳光,会对我造成烈火焚烧般的剧痛,以及灭顶之灾的毁灭恐惧感。相反的,黑暗阴冷的地方让我感觉舒服,比如我家里的卫生间就比其他地方舒服。
这一天上午宋玉瓷出去了,外面阳光强烈我不敢跟出去,只能躲在家里等着。我父母亲等人也一大早就出去找我了,他们还抱着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在人潮人海中惊喜地看到我。
傍晚玉瓷才回来,看上去很憔悴和沮丧,虽然我碰触不到她,看到她这么伤心和疲惫,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飘了过去,情不自禁地去扶她。我的手刚碰到她肩头,立即传来强烈的灼痛感,像是被热水烫了一样。
我急忙收回手,心里非常惊讶,再仔细看她,发现她身上在发光。刚才我以为她是刚晒过太阳带有阳光气息,实际上不是,这种光与阳光不同,是从她身体里面亮出来的,头顶上方最亮,脚下最暗,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在发亮。
这是怎么了?我想不通,难道她出去一下回来就成仙了?要不是神仙怎能全身发光?我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着再靠近她,手指头接近到她发出亮光的地方,我就感觉到了难受,虽然没有太阳照射那么可怕,却也无法长时间忍受。
真没想到我终于有了碰触到她的感觉,但却是痛苦而不是温馨!
宋玉瓷喝了些水,休息了一会儿,身上发出的光更加明亮了。我仔细观察,发现这种光是洁白柔和的,看起来并不可怕,她头顶上方最亮的白光中间好像有些发暗发黑,但与白光并不冲突。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试着想要感应她的想法,但只能感应到她的伤心、痛苦、颓废、无奈、悲哀等负面情绪,似乎她头顶上发暗的光芒就是这些负面情绪造成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宋玉瓷强打精神去开门。进来的是我父母,他们也是一脸的失望和疲惫,身上也在发光,但他们发出的光偏于灰色,没有玉瓷那么白,同样夹杂着因为负面情绪所产生的“暗”的感觉。因为我不是用肉眼看到的,而是感应到的,所以很难形容。
我愣住了,原来不是玉瓷身上发生了变化,而是我的“眼睛”发生了变化,看到的人都会发光了。事实摆在眼前,我的“身体”在持续产生奇怪的变化,这种变化从医学角度是无法解释的,我一无所知。
随着夜幕的降临,我身上的阴气变重,怨念也变得更强烈,报仇的欲望支配了我,一心只想要找刘一鸣报仇,其他念头都没有了。
我离开了家走在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是会发光的,但有强有弱,颜色也各不相同。绝大多数人发出的光是淡淡的白色,只有极少数人发出的光是以白色、黑色、紫色、红色为主,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束与主光不同的光芒。
有的人发出的光芒很弱,弱到我不注意都感觉不到;有的人发出的光芒很强烈,头顶上冲起足有一两米高,光芒四射。每个人身上发出来的主体光芒是稳定的,头顶上中间一束则会因为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发生颜色改变或强弱改变。而且我发现不只是人,各种动物、植物也有自身的光芒,比如说道旁树,我能看到大树里面有血管状的光网在缓缓流动。
此时我心里只有强烈的报仇欲望,没心思去研究哪种光代表了什么,也没想自己奈何不了刘一鸣,只顾迅速往前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我能直接感应到刘一鸣在什么位置,距离他越来越近。
最后我在一家像是私人会所的地方找到了他,他正在与几个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家伙边喝酒边聊天,身边还靠着一个妖艳妩媚的女郎。看到他活得这么滋润,我最后一点理智也完全失去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打他。
刘一鸣身上发出来的主体光芒是黑色的,头顶中央则是一束红光,在我即将打中他的瞬间,他头顶上方的红光突然变强罩住了整个人。我就像是一头撞进火炉里面,全身都被烧化了,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让我急忙逃开。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上发出来的黑光和红光与众不同,特别浓郁鲜艳,或者说是颜色很纯很亮。
我这几天来吸收聚集的一点点阴气几乎全被冲散了,不过阴气消散后,我也从狂暴中冷静下来,明白他身上发出的黑光和红光对我有可怕的杀伤力,不能再靠近他。
我非常郁闷,以前虽然打他没效果,至少我还可以打,现在连靠近都不能了,这是怎么了?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鬼,应该人见人怕才对,为什么我反而怕他了,这样我怎么报仇?
刘一鸣刚才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与其他人聊天,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其他人身上发出来的光虽然没有他可怕,我也是不敢碰的。这样蛮干可不行,我要去找其他鬼问一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害死人,传说中人总是怕鬼的,那么一定有些鬼高手有办法对付人。
第6章 冒失鬼
作为一个带着强烈怨念的鬼,是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冷静理智思考问题的,在此之前我的注意力不是在刘一鸣身上,就是在宋玉瓷身上,没想过要找其他鬼学习更多东西。现在吃了大亏,才想到要去找师父,三鬼行必有我师焉,做鬼也要不耻下问,比如医院里面那个糊涂的游魂,存在的时间比我长得多,就有可能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城市在我眼中还是城市,但我的定位方式已经与生前不同的,没有明确的方位感和距离感,是以强烈的意念来判断目的地在哪儿。此时医院在我的意识中已经变得模糊,我发现自己无法找到了。
这儿应该是城乡接合处,建筑虽然密集但不太高,灯光也不是太亮,路上行人较少。从一处立交桥下走过时,我发现有三个看起来很凶悍的鬼坐在桥下打扑克牌——真奇怪,鬼也会打牌?
我好奇地凑了过去,果然他们是在打扑克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鬼可以使用的工具,所以特别惊奇,不知道他们的扑克牌是怎么得来的,所以又靠近一些仔细观察。
“妈了个逼,你们两个合伙出老千是不是?”有一个光赤着上身的鬼突然怒吼一声,把扑克牌丢了,跳将起来。他瘦高个子,一头乱发似杂草,刀条脸,浓眉毛,薄嘴唇,看着像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
“你妈的输不起就别玩!”其中一个鬼很年轻,看起来像民工,体形强壮,脸上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
“向小强你就是个傻x,脑袋进水了,今天说什么都没用,愿赌服轮,给钱!”第三个鬼是个中年人,板寸头,国字脸,敞露着的强壮胸口上纹着一只黑鹰,脸上带着很嚣张的表情,像是个混黑社会的。
瘦高个子应该就是向小强,面对二鬼毫不示弱,竖眉毛瞪眼睛:“我x你娘的,想打架是不是,老子怕过谁来着?有种放马过来!”
三鬼怒气勃发,身上都散发出强烈的阴气,阴气相互冲击,一时之间气流涌动,阴风激荡,附近地面上的尘土和塑料袋、纸片等东西打着旋儿随风飞扬。
我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强的气场,这三个必定是鬼中的高手!
三个恶鬼很快就大打出手,打架的方式与活人差不了多少,拳打脚踢无所不用,但速度要快很多倍,猛烈攻击时带着啸声和光芒。向小强被两边夹攻,抵挡不住连连被打中,渐渐被逼到了桥梁与地面的夹角处。
我对这三个恶鬼都没什么好感,但以二敌一有些不公平,我不知不觉就站到向小强一边了。只可惜我弱得手无缚鸡之力,连震荡的阴风都有可能把我吹走,就是有心想帮忙也帮不上。
向小强的手上功夫没有嘴上功夫那么强,被打得很惨,最后被两个恶鬼牢牢按住暴打,怎么也挣不开。恰好这时有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我灵机一动,大吼一声:“警察来了!”
鬼会怕警察么?这个实在有些荒唐,吼完之后我不由苦笑。不料那两个恶鬼却立即丢下了向小强,快得像一阵风,眨眼之间就跑得看不见了——或许他们活着的时候怕警察,死了还怕吧?
警车呼啸而过,并没有停下。向小强咒骂着爬了起来,身上没有伤痕,但阴气明显变弱了。我走过去想跟他搭讪一下,不料他看到我猛地一瞪眼:“妈的,原来是你这个倒霉鬼站在我旁边,害我输了还被打,我打死你!”
“不,不……”我连连摇手,他不由分说右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胸口,左手一拳打在我胃部。我没有感觉到胃痛,而是感觉整个人被打碎了,那感觉绝对比活着时被人打一拳更难受。
我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心中暗想,这下真的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莫名其妙死在这恶鬼手里了。唉,谁叫我去招惹这样的恶鬼呢,以后再看到有这样的恶鬼被人打死,我也绝对不会多事了。
向小强再次举起了拳头,但没有打出,并且右手松开了我:“哈,原来你这么弱,不经打,那就不打你了,快滚吧。”
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鬼命,我半秒钟也不敢多待,立即转身就走。向小强突然又叫道:“等一下,回来!”
我吓了一跳,难道他又想打我或杀我?虽然我一百万个不情愿,却不能不停下,转过了身。
向小强的表情是平静的,上下打量着我:“小帅哥,刚才谢谢你帮忙哈。”
我傻了眼,这家伙不会是脑袋真的有病吧?我帮了他,他打我,打完了又来感谢我,这算哪门子道理?虽然我能感应到他的感谢是真诚的,似乎还有一点点愧疚,但我真的不想跟这号鬼扯上关系了,急忙说:“不用谢,不用谢,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
向小强道:“慢着,慢着,你帮了我,我就要感谢你,做人要讲义气是不是?哈,刚才打了你不好意思啊,我也让你打一拳。我这个人性子有点急,外号‘冒失鬼’,心一急就会暴走,没有暴走的时候我是讲道理的,你不要怕。”
看他说话挺有条理,真诚之意我能感应到,所以我暗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是故意打我,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再见。”
向小强有些恼了:“你急着去哪里呢?是不是还怕我会打你?我说了不会打就是不会打,说了要报答你就是要报答你。你是个新人吧?有什么困难,我来帮你搞定!”
我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之后,顿时来了精神:“我有一个仇人,非常坏,我恨透了他,可是我奈何不了他,你能帮我杀他吗?你这么强,杀一个人只是小菜一碟吧!”
向小强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冤有头……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冤有头债有主。”
“对,对,冤有头债有主,他害死了你是不是?所以你杀他是没事的,他跟我没关系,我就不能杀他,我要是动了他,就有人来抓我了。看你像个读书人,做人你比我强,做鬼的道理我就比你知道的多。”
这话也有道理,而且借别人的手报仇,哪有自己亲手杀死仇人来得痛快?我想了想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变强,比如说可以不怕人身上发出来的光,可以拿起真的刀。”
向小强皱起了眉头:“你变强了就不怕人身上的光了,要把刀拿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我也做不到。不过理论上是可以的,你看过武打片没有?像轻功啊,铁布衫啊,降龙十八掌啊,理论上是可以练成的,但实际上能练成的人是非常少的。我们要拿起刀,就像练成这些绝招一样难。”
我坚定地说:“只要有可能,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向小强能感应到我的坚决意志,笑道:“看不出来你一个斯文人,还挺有毅力的,好吧,我来教你。首先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已经死了,没有手了,没有脚了,你用手和脚去打人,当然打不痛别人。你要用意念来打,意念知道吗?忘记其他东西,集中全部精神打出去,一心一意从你的心里发出来,这样才有效果。”
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向小强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很自豪为人师表:“意念强不强,就看你有多恨仇人,你越恨他,意念就越强。当然光有意念还不够,还要用意念来控制阴气才能更厉害。比如说武林高手要有真气才厉害,阴气就相当于我们的真气,你的意念很强,阴气也很强,打人当然就痛了,就是真的把刀拿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真的是听鬼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豁然开朗,急忙问:“要怎么样才能增加阴气?”
向小强一副很白痴的样子看着我:“当然是找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吸收了,现在的学校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啊,全是书呆子,还好我没念什么书,要不也念傻了!”
我喜不自胜,也顾不上他的取笑了。向小强对我挥了挥手:“白白,我走了。”
我忙问:“以后我要去哪里找你?”
“有缘自然相见,无缘不要强求。”向小强丢下一句很江湖的话,迅速远去,声嘶力竭地吼着:“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说走咱就走啊……”
这就是“鬼哭神嚎”的来历么?
虽然莫名其妙被这个冒失鬼打了一拳,却明白了很多道理,我还是很高兴。之前我使不上力气,是因为我还保留着生前的习惯,用手去打人,用力不用意,而我现在看起来有手有脚,实际上是没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意识在起作用,所以做任何事都需要以意念为动力,用意不用力。
我立即开始测试,集中精神,意念集中在手上去拿一个空的塑料袋,可是手还是透过了塑料袋。再试一次,还是没能抓起来,我不灰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也不知试了多少次,塑料袋还是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活着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笨,身边的人不是夸我帅就是夸我聪明,怎么做了鬼这么笨?要是连一个塑料袋都不能移动,我怎么找刘一鸣报仇?想到刘一鸣,我顿时怒火升腾,怨念有如滔天巨浪,把塑料袋当成了刘一鸣的脑袋,一拳打了过去。
“呼”的一声,塑料袋飞起来了,在空中荡荡悠悠。
第7章 开始报复
我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把塑料袋、破纸片打得到处飞,此刻要是有人在这儿看到塑料袋无风自起,肯定会吓一跳——实际上我生前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没有刮风时角落处的鸡毛、纸片之类打着旋儿飘动,只是当时我不知道是鬼在玩儿。
练习一会儿我就熟练了,每一次都可以打飞轻的东西,也可以用手抓住塑料袋托在空中。其实这个并不难,掌握了使用意念的技巧之后,道理都一样,就像一个会骑独轮车的人,掌握了平衡的技巧后爱怎么骑都可以。
作为一个鬼,能力或者说潜力的大小与生前的强壮度没有关系,只与临死时的怨念有关。我临死时非常不甘心,意念极强,所以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文弱的医生,而是一个“资质”很好的猛鬼,掌握了技巧之后,能力是很快提高的。
不过有些遗憾,我只能移动空塑料袋和小小的纸片,重一点的就动不了,一个空烟盒对我来说就像几百斤的巨石一样重。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去报仇,但以我现在这点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还是不能靠近刘一鸣,更不要说拿刀杀他了。
我总结了一下向小强的意思,鬼变强大的基本原则是:怨恨产生强大的意念力,意念力驱动阴气产生强大的能力。怨念我是不缺的,把怨念转化成可以实际运用的意念力我也学会了,现在唯一失缺的就是阴气。
哪里可以吸收到大量阴气呢?出于生前的职业本能,我立即想到了停尸间,那是最阴森的地方。只要是大医院就一定有停尸间,找一家应该不难。
我开始沿街寻找大医院,此刻我心里完全被练功和报仇的欲望充斥着,其他事情包括宋玉瓷都变模糊了,只是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些。
感觉走了很久,我终于在天微亮时找到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医院,凭着对医院结构的熟悉以及直觉,很容易就找到了停尸间。这儿是地下室,本来就比较阴,加上长期有尸体停放,有制冷设备在工作,附近当然特别阴冷,站在门外我就感觉到了很舒坦,像生前冬天晒太阳一样惬意。
我一头撞进门内,立即发现里面很热闹,小小的空间内挤了七八个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看起来都比我强。他们都很不友好地盯着我,显然不想再挤进一个鬼来,我敢肯定,只要我现在表现出一点点的犹豫和胆怯,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把我轰出去。
我明白一个人是不是强大,不仅在于他的力量,还在于他的气势。明星一出台就有明星的范,领导走过来有领导的架式,流氓就算没有动手打人也让人畏惧,这就是气势。变成了鬼也是同样的道理,现在我能力很弱,但气势由我的心态决定,不能示弱,不能怕他们!
我昂首挺胸,强烈的怨念外放,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的样子,只差在脸上写几个字:我是不好惹的。停尸间内众鬼互相望来望去,没有一个开口,我也没继续往里面走,就在门口附近大模大样坐了下来。装逼要有个限度,要是我狂妄得想去抢最有利的位置,严重影响了某些鬼的利益,他们就不会再容忍我了。
就这样,我在这个停尸间留了下来,贪婪地吸收阴气。其他鬼身上也是带着阴气的,大量鬼聚集,让这儿的阴气特别重,真是个风水宝地。这里很少有人进来,一天难得有一两次开门,非常适合休养。
在这些鬼中,有一个蓄着白胡须,看上去很有学问的老鬼很健谈,经常跟其他鬼高谈阔论,众鬼皆称他为教授。我在一边默默听着,学到了很多知识,比如人身上发的来的光就大有学问。
每个人身上发出来的主体光芒是稳定的,颜色和强弱取决于他的心性、修养、体质,可称为“命光”。头顶中间有一道光是会随着情绪、信念、运气变化的,可称为“运光”。当命光很弱,运光变黑变暗盖住了运光时,这个人就很倒霉,鬼就不怕他,可以很容易控制他。
据教授说,大部分人的命光是不同程度的白色但强度和纯度不同,心性纯洁善良的人命光偏向白色,越纯真的人命光越白,白光不可怕;杀气很重的人命光偏向红色,比如屠夫、杀手、士兵,红光对鬼的伤害是很大的,遇到红光很强的人要避而远之;心性阴暗邪恶的人命光偏于黑色,不是很可怕,很容易受控制他……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了:“我遇到一个人,命光是黑色的,非常可怕,那是怎么回事?”
教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把当时的记忆展示给他,他更惊讶了:“这种情况很少见,我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他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吧?有极少数人发出的光就是与众不同的,我曾经见过一个高僧发出的是金光,就像电视里面如来佛祖一样全身放光,美丽耀眼,无比殊胜,你们见过这种么?”
众鬼皆摇头说没见过,我问:“请问教授,像这种命光是黑色的人要怎么对付他?”
“吓他!”教授很肯定地说,“命光是黑色的人一般做过很多坏事、亏心事,吓一吓他,他的阴暗面暴发出来,运光变黑盖住了命光,他就倒霉了,好对付了。所以俗话才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这句话已经说明了这种人是最怕吓的嘛。”
“高,高,不愧是教授!”众鬼大多竖起了拇指点赞。
我牢牢记住了他的话,又问:“教授,为什么有的人死了就被接走,有的人没有被接走?”
教授摸着胡须沉吟了一会儿:“以我的研究,阳寿已尽的人寿终正寑,就会有人接走,突然暴毙的人,则有一部分没被接走,这算是计划外的死亡吧。”
“那么那些被接走的人,他们去了哪里?”
教授苦笑:“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遇到的大多是没人接或者不肯走的,被接走的人再也不会出现,没办法得到消息。”
我的心里有太多疑问,难得碰到一个有学问又健谈的老鬼,继续向他提一些问题,教授大多能说出一些道理来。他还给鬼分了等级,刚死的时候不能算鬼,只是离开身体的意识,因为亡而有灵,称为亡灵;经过约七天的“进化”,亡灵才变成鬼,此时怨气极重,可称为怨灵;有些怨灵变得很强大,可以称为恶鬼或猛鬼,再升一级的话,那就是厉鬼了,就像人类中的武疯子一样可怕。
我不清楚自己死了几天了,好像有四五天了吧?看来我属于在进化中的亡灵,连怨灵都算不上,向小强应该属于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