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危如累卵
守他大虞疆土!
夜逸之听了冷笑,大虞的疆土何时轮到他来守了,这大虞的将士众多,他不过是一个杀手楼的主人,何时需要他一个江湖中人来守一国疆土。
“只怕是我星月楼中弟子,不懂军中规矩,到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夜逸之很明显的拒绝。
慕容舒越与洛少秋听了,神色失望,乔孟不语。
清禾见状,走到夜逸之身侧,拽住他的袖角:“大虞也是你的国家啊!”
夜逸之看向清禾道:“我无国无家。”语气不屑。
好像国家这个词在夜逸之心中是个可笑的存在,不过却也是如此,他常年奔波于各国之中,可谓是天下人,无国之分,他不会因为一个国家的灭亡而担心自己无法生存的。
乔孟看着他们,神色平静说道:“乱世过活,无非是这个国家的苟延残喘,若是国破,那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将会被掩埋,包裹星月楼,都会被那些蛮人夷为平地,唇亡齿寒,夜公子难道不曾听过。”
唇亡齿寒,他不怕的,星月楼没了,他也不畏惧,可若是清禾离开了他……他看向在一旁静静站着的清禾,模样冷静,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很是期待他的回应。
卫大虞,守敬安!
大虞灭与否,他不在意,只是敬安,那个他曾经的家,父母尸骨皆在那里,夜逸之犹豫了片刻说道:“你们且让我考虑考虑,过几日我亲自去四皇子您府上拜访。”
既然夜逸之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在追着问,只好告辞离开。
待他们三人离开后,清禾立刻坐在了夜逸之的面前,看和他:“为何犹豫?”
夜逸之神色忧郁:“若是我一人,那么去了便去了,可是他们要的是整个星月楼,我可以不顾我的生死,却不能不管门中弟子的生死。”
清禾本来还生气的,听此话后也没再说什么,是啊,门中的弟子正是因为乱世流浪太过孤苦,才来拜入门中,得以生计苟活于世免受流浪。
城中的悬赏依旧遍布各处,清禾一直呆在星月楼中不曾出去,一直等着夜逸之思考完毕却找慕容舒越。
而洛少秋与乔孟则坐在酒楼之中,一张桌一壶酒,两只杯子,四目相对。
洛少秋看着乔孟说道:“对于清禾,你真的不在意吗?”
乔孟低着头看着杯中的酒,轻轻的摩挲杯壁声音淡淡的说道:“在意又如何,你如今不认清禾身份,我也无能为力。”
“据我所知,封印记忆的幻术,不仅玉时幻一人会,还有姬月与那个叫做玉焕的少年也会。”洛少秋的意思很明显,玉时幻封印的记忆,就让他其他的人帮忙解开。
乔孟却摇头:“他么都是玉时幻的弟子,当年将清禾抓走的人,姬月与玉焕都在其中。”
洛少秋无话,只能默默地叹息,喝了一口酒。
翌日早晨,敬安城中回来了一个将士,找到了洛少秋。
那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半跪在洛少秋面前:“洛少将,永华门已经失守,不知罗少将可向陛下要来了援兵。”
洛少秋心头一惊,站起身子问道:“我军损失如何?”
“洛老将军主持大局,我军虽有损伤,但是损失不多,以最大的力量保存兵力。”
洛少秋心头愤怒,却也没有办法:“你且同我去一个地方。”
“是。”
洛少秋带着这位将士找到了乔孟,乔孟一直住在客栈之中,无事很少出去,今日洛少秋来时一下子便找到了他,三人进了屋子,关上门,洛少秋神色严肃说道:“今日需要你帮个忙。”
“且说。”
“敬安永华门失守,我想拜托你,去与四皇子商量一下,问一问夜逸之可愿帮忙,我现在得去皇宫之中在要一次兵,今日若要不到,便只能起身去敬安了,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了。”
“要不到兵,你再回去,不是白白送死。”乔孟担心的问道。
“我乃大虞将士,自然是要守卫大虞,即使战死沙场,也不愿与奸佞狼狈为奸,眼睁睁的看着大虞灭亡。”
夏日将至,三分兵分两路,乔孟带着那位将士来到了慕容舒越的府上,随后转向星月楼。
而洛少秋孤身一身前往皇宫求见圣上。
皇宫奢华,处处笙歌,洛少秋被领着来到了后花园,只见大虞的陛下,正搂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妃子,坐在亭中赏花,而那个肖相国正站在他们身侧。
见到肖相国再次,洛少秋便知道,这次要兵,恐怕又是失败而归,不过洛少秋无惧,他为的是大虞,为大虞而战,不是这个昏庸的皇帝。
“皇上。”洛少秋跪在大虞的皇帝面前。
见到洛少秋后,肖相国与那位年轻的妃子皆皱眉,皇上看着洛少秋道:“洛爱卿来此有何事禀报。”
洛少秋神色急切:“皇上,敬安永华门已经失守了,若是没有援兵,敬安很危险。”
一旁的肖相国突然插嘴:“我大虞养了百万将士,你们敬安占了一半,现在还来要兵,若是将别处的兵都拨给了敬安,若是有敌国从别处进攻,那别处如何守?”
洛少秋心中气愤:“如今只有敬安有敌国侵略,而敌人如狼似虎,若是敬安失守,那么他们便军心大振,我大虞依旧危在旦夕,既然都是如此,为何不解决燃眉之急,而要想着还未发生的事情。”
“国之大,定要思之远,国才可长存,百万将士敬安一半,又有何不能抵抗的,怕是那位大将军不尽心吧。”肖相国冷笑。
“我叔叔为国尽心尽力,我洛家儿郎为大虞身先士卒,已死敬国,血染沙场,如今我洛家儿郎为大虞征战仅剩臣与叔叔,今日且容不得肖相国如此诬陷。”
“何来诬陷,我不过道出事实,大虞建国百年,又有哪个国家能够侵犯,将士如旧,国危怕是有人不尽心。”
“你……”洛少秋气的脸通红。
这是皇上才缓缓开口道:“罢了,洛少将先带八千将士前去敬安。”
才八千,敌国可是数十万将士。
那些侵犯大虞的小国,虽说不如大虞强盛,但是强在不怕死,而且那些小国在这么些年内一直发动战争,虽说不少国家被灭,但是却逐渐形成了这个世界的第四国,以小国拼凑成的临时战国。
而大虞和梁国与他们比较近,靖国只是与大虞接壤,周围小国甚少,所以相对与大虞和梁国相比却比较安全。
现在的大虞只是外强中干,看似厉害,只有身处其中之人才能看的明白,大虞要一直这般,不久就会亡国。
这边的星月楼之中,那位将士将如今敬安的形式说了个明白,夜逸之听后神情愈发的凝重。
“夜公子有何想法?”慕容舒越问道。
“星月楼暂且愿意与四皇子统一战线,为敬安,却不是大虞。”夜逸之说的明白,敬安出事,他守,若是敬安以外的地方出事,他不管。
慕容舒越听后,放松一笑:“多谢夜公子。”
夜逸之起身,朝外面走去,罗幸跟在他身侧:“罗幸召集门中弟子,操练场集合。”
“是。”
星月楼中弟子皆是这个世界各个国家之中的亡命之徒,说是各国的人,但是之前却都是被自己国家抛弃的人,他们徘徊生死之中,后来受到夜逸之的恩泽,留在此处习得武艺,才得以活于世间。
未有任务的京城弟子,皆整齐的列在操练场之中,夜逸之与慕容舒越则走上前来,弟子近百余人,而这百余人皆是江湖中人,手中武器染血千万,没有一个是弱者,这样的一个人,敌得过营中士兵数人。
夜逸之看着他们神色严肃,在这些弟子眼中夜逸之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夜逸之的年纪甚至比这些弟子还要小,可是却能领导他们让他们所信服,不是胡乱说说的,这是一种本事。
他正色道:“国危如累卵,然大虞存亡与我们无关,我等生而便是江湖之人,死也定为江湖死,而如今敬安失守,国破在即,四皇子受天命,救苍生,我夜逸之愿追随其为新君,护我山河安定,尔等若是愿意便留下,若是不愿,这会便可离开此处,继续做我星月楼中杀手。”
众弟子低声议论,随后便有一弟子问道:“主人,我们都是被国家抛弃的人,今日若是让我们护国守疆,实在心中难平。”
夜逸之神情不变:“唇亡齿寒之际,个人之恨可抛弃,若是大虞被那战国吞并,那么星月楼定然也会成为他们刀俎鱼肉,逃不过一劫,嗜血民族何来仁慈。”
“国破有国将守护,为何要我们江湖之人来守?”
“我们守的,不是当今圣上的国土,我们守的是未来君主的国土。”夜逸之看了一眼慕容舒越后正色道:“今圣上昏庸听信奸佞,亡国在即,我等应与此事拥护新君,推翻旧政,换一个太平盛世,换太平江湖。”
弟子们议论不已,夜逸之道:“此番事全凭自愿,你若不愿此时离开,定不强求。”
见无人回应,罗幸率先站了出来声音激昂:“我罗幸愿意追随主人,血染国土无怨无悔。”
随后罗夏白也站了出来平静说道:“我罗白夏愿意追随主人,血染国土无怨无悔。”
有人先站出来,后面的人便来了气势,异口同声大声喊道:“我愿追随主人,血染国土无怨无悔。”声音响彻天际,无一人退出,无一人示弱。
他们本就孑然一身,又有何惧之有,大小不过一条命,既然夜逸之给他们新生,他们定然也会为夜逸之赴汤蹈火,甘愿追随。
慕容舒越第一次见此情形,心中震撼,眼眶发红,这就是力量,团结的力量。
夜逸之朗声说道:“众弟子听令,换上衣裳拿起武器,奔赴敬安,支援大虞将士,守敬安不破。”
“是!”
而洛少秋领着八千将士,马不停蹄的朝敬安敢去。
那一夜星月楼一下子空了,清禾骑上骏马,来到夜逸之的府上跟慕容舒越告别,很巧的是,清禾见到俞晚了,只见他朝清禾一笑道:“好久不见。”
“俞晚!”清禾惊讶不已:“你怎么在此?”
俞晚看了一眼乔孟道:“小公子说这里有一件大事等着我来做,于是我便过来了。”
对啊,俞晚可是应天城内公认的天才,其智慧,大虞中人又有几个可以比拟,慕容舒越正好缺一个军师。
乔孟看着清禾问道:“你也要去敬安?”
清禾点头:“我也是星月楼的门人,自然是不可以落下的。”
夜逸之声音平静的说道:“敬安若是守住,星月楼便不会再与你们皇家有任何关系,届时便不要来打扰我们安宁。”
慕容舒越点头:“舒越明白,此番有劳各位了。”
俞晚一笑:“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与洛少秋这个毛头以这种方式并肩作战。”
清禾看着俞晚,怎么看都觉得他真的很温暖,她走过去拍了拍俞晚的肩膀道:“战争胜利归来之时,我要与你喝一杯酒。”
“那我便在此处等你,等众将士归来。”
马声嘶鸣,清禾与夜逸之驾马而去,在这夜幕中留下模糊的身影,终而消失不见。
乔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微涩,可转过头却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俞晚,信中之时,可办好?”
俞晚点头:“当初他们与大虞和靖国定下过约定,除非国危,否则定不出山,今日国危在即,也该他们出马了。”
“甚好。”乔孟点头:“想来我今夜要去应天城一趟了。”
“一路顺风。”俞晚说道。
乔孟也在今夜朝应天城赶回去。
整整不眠不休五日,清禾与乔孟终于感到了敬安城的城门。
一路赶来,越靠近敬安,则越是荒芜,而敬安城此时也是一片狼藉,北们永华门被破,那里是行不通了,他们来到东门敬轩门,这里倒是很安静,一路朝城内走去。
他们赶到之时,战国正好退兵回去,城内皆是手上的士兵,军医忙的满头大汗,也来不及顾忌每一个受伤的士兵。
清禾看着心疼,站在夜逸之身侧说道:“军师太少了。”
“战乱之际,没多少人愿意做军医的,尤其是在敬安这种地方。”夜逸之很平静的倒出事实。
“若是东月在就好了,定然能帮他们。”
“东月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
随后有将士走过来问道:“二位可是夜公子和玉姑娘。”
“正是。”夜逸之点头。
将士松了一口气道:“罗少将在营中等着二位,二位请跟我来。”
东城门是内城,一般伤患比较多,而西门定远门是外城,正是战国攻击的地方,他们率先攻破了北门永华门,而南门安乐门则对着一条河,那条河正是两军的水源处,所以战国军是不会率先破南门,所以南门暂且不担心被破,但是洛少秋以防万一,还是派了士兵日夜守候。
那也是清禾第一次见到穿着军装的洛少秋,一身黑甲出门相迎,英武神气,与那日泡温泉是遇见的洛少秋相比,实在是气势大增。
“进来坐。”洛少秋说道。
帐内不仅有洛少秋,还有洛冬贺和其他将军。
洛家一门全是大虞将士,在洛少秋还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便一直在外守疆土护国安定,后来战死沙场,他便与自己的叔叔洛冬贺继续洛家神威,洛家家满门忠烈,就连他的姑姑们也都战死沙场,今日洛少秋作为洛家长孙,定然也不会贪生畏死的。
洛冬贺见到夜逸之后,起身相迎:“这位就是借将士与我们的夜公子吗?”
“正是。”洛少秋回应。
清禾注意道洛冬贺的姿势,他的腿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走路的时候有些跛脚。
“雪中送炭之情,洛某难以为报。”
“不必相报,我守的是敬安,是我的家。”夜逸之声音平静。
夜里,城中灯火通明,生怕敌军夜里偷袭,清禾连夜赶路,这时却是有些困了,洛少秋便安排他们到一处休息。
清禾算是倒头就睡了,外面巡逻兵的脚步阵阵入耳,清禾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孩穿着嫁衣躺在一个茅屋之内的床上,床边跪着一个少年,脸上有一块很丑的疤痕,他隐约见到了乔孟,倚在门口看着他们。
梦里很压抑,清禾不受控制的哼了一声,随后梦境一转,她清楚的看见乔孟的心脏被一个女人刺穿,她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这场梦好真实,她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一头的汗水。
她刚想要睡下去的时候,便听到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清禾立刻起身朝声源处跑去,只见漫天的箭犹如密雨一般下了下来,守城将士赴死抵抗。
洛少秋站在城楼上喊道:“投巨石。”
只见城楼上摆着的投石车,立刻朝下面抛去石头,那石头上面似乎是抹了什么东西,在空中滑翔的时候,上面却燃起了火焰,随后落在地上,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叫。
而守城将士有的还未来及投石,便被箭刺穿了胸口。
清禾见状赶忙跑过去,帮忙将巨石送上,石头生火落在地上。
如此防守却也不是办法,坐以待毙何时才能取得胜利。
那天夜里,东边的敬轩门内又多了不少伤患,而城外的万人岗内则有多了几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