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白露未晞
回到长安城,天已大亮。
杜鹃率领一众下人候在府门前,见马车抵达,急忙迎了上去。
宁朝来尚未清醒,在杜鹃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下了马车。
吩咐道,“将徐公子请到西侧的房间里,请医工上门诊治。”
“是,小姐。”
有人应声,将马车中的柳兰抬进了府中。
杜鹃将宁朝来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心疼极了,说道,
“小姐,你去江南一个多月,信里说一切都好,却怎么消瘦了那么多,大人看了,指不定多心疼。”
宁朝来转身欲敲杜鹃的头,却是一眼看到静立一旁的徐少桥。
宁朝来对杜鹃道,“记得将柳芽儿一行也安排妥当,去吧。”
两人朝着僻静的小道缓步向前。
小道两边种满翠绿的竹子,风一吹,像是两块滚动的碧色绸缎。
“我说怎么睡得安稳,原来是有你相伴,你何时去的,我居然毫不知晓。”
宁朝来故作轻松。
“待将府中事务打理好再去,晚了半个时辰。”
徐少桥也装得平静。
“几次被暗算,事后你可派人去查过,多多少少,也应查得些蛛丝马迹。”
“除却最后一次,之前的都让人暗中查了,但查与不查,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有心,不会大意。”
这一问一答的,气氛很是尴尬。
宁朝来不停的绞玩着手指,这个时候要想转移话题,徐少桥也不会配合。
“那……”徐少桥顿步,“舟车劳顿,我不打扰你休息,待有空闲,再来与你聊天。”
宁朝来点头,目送徐少桥远去。
徐少桥生死与否,她都智能如此选择,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杀她的到底是什么人。
满怀思绪,不知不觉竟走到竹林里去了。
隐约觉得身后一阵寒风逼近,猜想又是暗杀之徒,宁朝来急忙翻身往边上一闪。
来人从半空落下,一身月牙白锦衣,玉冠束发,罩一玉质面具,面对宁朝来而站,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宁朝来悻悻的叫了声师父。
若她猜得没错,玉面掌握着她的全部行踪,她几次遇险,玉面应当也知道。
玉面捏捏宁朝来的脸,笑道,
“几年不见,徒儿越发美貌动人,学识见闻也长了不少。”
宁朝来朝着玉面恭恭敬敬一拜,“师父这便是欺骗徒儿了,无数次与暗地里见到徒儿,又何来几年不见之说。”
“你这娃娃说话也太直白。”玉面无奈的咳嗽两声。
“师父是来告诉我幕后之人的身份,救我出险境的?”宁朝来问。
玉面摇头,他去哪能说,早就说了,何苦眼睁睁看着他这唯一的徒儿受苦。
宁朝来接着问,“那是知道我学艺不精,特地前来传授的武功的了?”
玉面还是摇头,若是想教,早就教了,如今,还没到那个时候。
宁朝来转头便走。
玉面一不告知真相,二不传授武艺,若只是来聊聊天的,她还真不想搭理。
玉面隔空点了宁朝来穴道,还掏出一折扇,打开了拿在宁朝来面前晃悠。
“你可知道,这是天山冰丝制成的无价之宝,周遭用紫玉镶嵌,能避水挡火,一般的刀剑难以损它分毫。”
宁朝来不予理睬,妄想用一把扇子讨好她,她不吃这套。
“徒儿可是赚了,为师分文不取,将这宝贝白送给你当武器,你想想,可以随身携带,又小巧称手,这样好的东西你去哪里找。”
玉面呵呵一笑,将扇子别到宁朝来腰带上。
见宁朝来看也不看他,玉面笑意更甚,打趣儿道,
“只以为长安才女孤傲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也会撒娇闹性子,这事儿传出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登门造访。”
“我真心诚意将你看做我师父,可你似乎无意将我当成你的徒儿。”
若一直这样的话,不如散了师徒名分。
玉面解开宁朝来的穴道,背转过身子,道,
“时机成熟时,自然会教你,在那之前,由她暗中保护你。”
话音刚落,玉面已不见了踪影。
宁朝来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留有淡淡桃花香。
再一阵清风拂来,面前多了个着青衣,持长剑,面容俊俏的利落女子,一看见宁朝来腰上的折扇,立马下跪。
“启娘见过公子。”
虽说妆容变了,服饰变了,气质也变了,可宁朝来不瞎,这女子,可不就是清风客栈里故意伤她的人。
玉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想猜了,这把折扇,她不要也罢。
宁朝来将折扇随手扔在地上。
“公子!”启娘捡起折扇,用双手举至头顶,“紫玉扇乃是紫竹楼最为尊贵的东西,万不可漠视。”
管他尊不尊贵,宁朝来心烦意乱,可没心思管。
启娘腾出一只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腰牌,与折扇一同递到宁朝来面前。
“公子在明,不可能查出蛛丝马迹,这是属下从昨夜那些人身上搜得,望能一解公子疑惑。”
扇子宁朝来不稀罕,可这腰牌她确实需要。
“那我便受了,多谢。”宁朝来将扇子与腰牌接了过来。
扇子的精致宝贵她方才已见识了,只是这腰牌,用精铜打造,反面雕刻有芙蓉花样,正面只有一个“汉”字。
“大汉王朝,不仅皇亲贵族,就连位高权重的臣子都有这样的腰牌,我要去哪里寻这腰牌的主人?”
启娘起身,“公子聪慧,只要有心,没有办不到的事。”
好吧,背后之人的身份他们不愿泄露,能给个腰牌已是不错,这事儿她也不好太过为难。
但还有一事,“你虽不必与府中下人一样称我小姐,可我是女子,哪有不称女公子而称公子的。”
“公子便是公子,从未有女公子一说,紫竹楼的规矩向来如此。”
启娘抱剑,双手环于胸前,理直气壮,不容置疑。
公子与女公子,不过一字之差而已,宁朝来才不放在心上。
想到清风客栈中一场打斗,宁朝来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师父事多,没有功夫教我,你的武功不错,不如教教我?”
“不可!”启娘回答得更是斩钉截铁,“公子的师父为玉面,怎可尊卑不分与我学习。若以后再有此说法,休怪启娘不客气。”
要不客气,还等什么以后,她现在已经够不客气了。宁朝来抱紧双臂,快步折回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