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苏宅激战三天后，联合政府科学研究院。
    王玉站在草坪上，看着全副武装的军警将一个个戴着手铐的科研人员抓上囚车，很难想象，这样一副画面居然会出现在以学术自由闻名的科学研究院。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政府针对灰曜神殿安插的奸细在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清查，以被捕的上京分部副部长金雕为主情报源，层层挖掘，几乎将上京城的神殿情报网搅得天翻地覆。
    一直在撤离和保密上抢占先机的神殿终于是慢了半拍，90%以上的潜伏人员没能及时撤离，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坐上了联合政府的囚车。
    同样震惊的还有联合政府高层，他们没有想到，灰曜神殿的爪牙居然伸得那么深，几乎所有要害部门都有他们安插的奸细，而且有的身份还不低，属于该部门重点培养的内部人才。
    就比如科研院，被抓获的奸细中大部分都是几位教授的得意门生，比如刚刚走上囚车的那位，王玉在两天前还得恭敬地叫声师兄。
    她的恩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是立刻就解除了两人的师徒关系，同时自动向科研院管理层报备，请求惩罚，主动退出了好几个正在进行的秘密研究项目，包括对灰曜神殿锻魔池的复原工作。
    王玉对有这样的恩师感到自豪，但同样也让感到一阵后怕，她也没想到，同门师兄里居然也有神殿的奸细。
    那这次清洗行动就真的万无一失吗？这么大面积的清洗工作就真能扫清所有的内奸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恍惚之中，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性格大变，又送给自己一份大礼的老同学。
    他是燕家的代理家主，听说在三天前的大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现在已经成为各大家族眼中的红人。
    他还听说，最近风靡上京城的魔法武器，“千机工坊”系列装备也是出自他的手中。
    记得很久以前，那个人还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带着那副圆润的身体在社团里当着老好人，眼中总是能看到一抹善良和自卑，看她的目光中甚至还有一点爱慕。
    可那次见面以后，他眼中剩下的，只有淡然、自信，以及一种发自内心的“客气”。甚至让王玉觉得有些冷漠。
    “他或许知道内情，毕竟，他对灰曜神殿有着非常丰富的认知，而且，看他的样子对锻魔池也有深入的研究。”
    自家老师退出了研究项目，她这个助手兼学员自然也要跟着退出，一直忙碌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也就闲了下来。
    “要不，约他出来看看？不，不行……”
    王玉长这么大，还没有主动邀请过男生出来，而且这种情况下约出来，怎么看都像是约会。
    “算了，就打个电话去问问好了，反正他给了号码。嗯，我找找看。”
    一边走路一边打开手机的少女没有发现近在迟尺的异样，在明媚的阳光下，她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阳光无法透过的空间。
    一把锋利的匕首从旁划过，少女这才感受到猛烈的杀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没人能想到，防守严密的科研院里会潜藏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危险。
    直到另一边传来一股力量，把她从原本的位置拉了过去。手机落地，人也落入温暖的怀中。
    重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陆嘉那张熟悉的面孔。
    “陆嘉……”
    “你还好吧？有受伤吗？”
    不远处，迟菓正指挥着水元素跟对方展开激烈的战斗，那个偷袭的家伙是个穿着暗色铠甲，身披大红披风的光头，两把匕首在他手里施展地十分灵动，水元素滑溜的身体居然没给对方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王玉很难想象防守严密的科研院会有这样一个人进来。
    “他可不是从大门进来的……应该说，他只不过是运气不好才闯了进来。”
    这几天对陆嘉等人来说还算风平浪静，于是他又带着小迟菓开始了“狩猎”之旅，想要训练一名合格的旅法师，光纸上谈兵是不够的，需要实战才能磨炼技能和意志。
    前方的水元素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趁机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将目标瞄准了身后的迟菓。
    小姑娘看着即将冲到身边的对手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而是凝神屏气开始吟唱魔法，冰元素开始在她身边聚集，一道冰蓝色的圆环出现在她的身边。
    全力冲刺的对手来不及反应，直接装在冰环上，被冻成了一块冰雕。
    “嗯，这手冰霜新星释放的时机很不错。太快的话会给对手反应的时间，太慢的话又可能让敌人伤到自己。不错，看来吉安娜女士的教导还是很有成果的。”
    迟菓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浅笑，手中的法杖清点几下，连续的冰枪术打在目标身上，溅起无数跃动的冰花。
    冰霜力量最终消磨了对手最后一点生命，将他化为飘散的星辰碎片，回归到奥数熔炉的怀抱里。
    卡牌名称：军情七处特工
    “军情七处的特工们负责暴风城内所有隐秘活动，包括间谍活动、暗杀以及秘密筹备皇室成员的生日。”
    品质：稀有
    种族：无
    召唤费用：3单位法力水晶
    攻击力：3阶
    生命值：3阶
    卡牌效果：连击。对一个目标造成一次中等程度的伤害。
    手握卡牌的迟菓妹妹依旧是一脸的兴奋，但看到卡牌的背景色却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哦，这是黑底的卡牌，是盗贼职业的专属卡牌，常规条件下，我们是无法使用的。”
    盗贼的职业牌，让陆嘉想到了那位活了上千年还是依然古灵精怪的血精灵女士。
    她似乎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继承者，但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反倒是一直以灵魂的状态审视着这个世界，偶尔还会出来玩玩。
    对这位前辈陆嘉是不敢提任何要求的，一切按照她的性子来，而且他之前也跟吉安娜商量过这件事情，吉安娜当时的建议是放任自由，她觉得瓦莉拉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这种涉及位面安危的大事她是绝不会当成儿戏的。
    之所以这么久还没找到接班人，可能是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吧。
    “那，那个人去哪儿了？”
    王玉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亲眼看到迟菓把那个冻成冰雕的人打成了碎片，但是地上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别怕，他只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人没死。”
    嗯，奥术生物在现实世界是不会死亡的，那个神秘的位面从出生开始就为里面的生灵提供了近乎永生的保护。
    “说起来，你怎么有空在这散步啊，我还以为，科研院的学者们都会很忙的。”
    王玉的老师是很多科研项目的带头人，她这个关门弟子应该是最忙的才对。
    “老师主动辞去了很多项目的工作，主要是为了避嫌。毕竟，这次清理的名单里有一位跟了他很久的师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上面的人放心。”
    陆嘉这才想起，最近政府的确在各个部门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工作，只是他没有想到，连联合政府的科研院都能被神殿的人渗透进去。
    这可是整个东大陆顶尖的科研场所之一，神殿居然把手伸进了这里。
    看来他们内部研究的那些黑科技，很有可能也是来源于科研院自身的项目。
    “陆嘉，其实我有事想问你，关于……”
    “等等，这里人多嘴杂，换个地方。”刚刚的战斗虽然十分短暂，但还是吸引了部分路人的围观，周围也有军警朝这边走来。
    陆嘉先是用自己的特权跟几位警察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处理善后工作，自己则是拉着小迟菓和王玉朝远处走去。
    王玉把他们两个带到自己的公寓里，这是她能想到的，科研院里唯一一个确保安全的地方。
    “好了，我确定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那么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嗯……”陆嘉环顾四周，似乎正在欣赏这间公寓的装潢，恍然大悟似的看向某个无人的角落。“可以了，别说，你这地方还挺安静的。”
    “每个人的公寓都是这样，虽然内部面积小了一点，但我一个人住的话，其实也要不了多大的地方。”
    王玉家里也没什么饮料，她自己也很少喝那种东西，回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写文章和睡觉。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两个崭新的杯子，给两位客人一人来了一杯凉白开。
    “先说说你的问题吧。难道是锻魔池的研究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陆嘉哥哥，什么是锻魔池啊？”王玉还没回答，小迟菓反倒是先问了出来。
    “锻魔池是灰曜神殿设计出来专门量产低阶魔物的一种药剂池，由上百种暗黑材料以及魔界素材调配，任何投入其中的生灵在短时间内都会转化成对应的低阶魔物。是一种非常邪恶，不该存留于世的恐怖造物。”
    王玉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不到陆嘉对锻魔池居然如此反感，甚至超过了他们这些研究者。
    “锻魔池的问题，我不想知道，之前你给我的那些资料我已经全部上交给研究院了，而那个项目，现在我也完全抽身不再参与其中。我想问的是，最近那个被全大陆通缉的神秘组织，灰曜神殿。”
    “为什么想了解他们，这些人跟你并没有直接关系。如果你只是出于好奇，那我恐怕要拒绝你了，知道太多事情，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不，这并不是出于好奇……我的师兄，一个我从认识以来就觉得是个好人的他，今天上午被警察带走了。听说，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有一枚灰曜神殿的徽章以及这半年来他经手的所有科研项目的复制图纸。”
    说到这里，王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色彩。
    “他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刚来的时候，他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都非常照顾，主动给了我们很多他手里的科研项目，我们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向他提问，都能得到完整详细的解答。他也是跟随老师最久的学生之一，再过两年，他就能成为独立项目带头人，这在整个研究院都是少有的天才。”
    “我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会是灰曜神殿的奸细。这真是太可怕了，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真的太可怕了。所以我想要冲散这些恐惧，在我看来，恐惧来源于无知，所以我希望知道灰曜神殿的情报，希望通过对它的了解，来化解我心中的疑虑和恐惧。”
    陆嘉喝了一口凉白开，看着面前的女孩，想起大二时候，那个一脸坚决又有些害羞的女孩，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刚想起来，大二的时候，你找我帮你练习乒乓球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呢。”
    王玉沉默了一会儿，同样也想起了那段短暂的时光。
    那时候，陆嘉还是个憨厚的胖子，她之所以找他训练，并不是因为陆嘉的球技好，只是在她认识的人里，陆嘉正好是那个参加过乒乓球考试，而且不会拒绝的烂好人。
    “好吧，关于灰曜神殿的情报，我可以分享给你我知道的一切。小迟菓，你也要认真听好了，那天晚上你哥没让你参加后续的战斗，但是这些情报都是很重要的，因为总有一天，你也要独自面对那些灭绝人性的渣滓。”
    打开手机，一个立体三维影像顺着屏幕映照在房间中央，看得王玉都有些失神。
    “你的手机……”
    “这没什么，它是由我特制的款式。可以使用现阶段绝大多数电子产品的功能。可惜，这东西是无法量产的。”
    投影中央，是一个滚动的图片展示，里面是陆嘉收集到的，关于近期灰曜神殿的行动的图像资料。
    从姜城动乱到突袭苏家军火库，灰曜神殿的行动按照时间顺序有着清晰的排列，不过图片的内容，就让人不是很舒服了。
    “这就是灰曜神殿犯下的罪行？这简直是……”
    “这简直比恐怖袭击还要过分，对吗？没错，我其实从未把他们当做恐怖组织，对我来说，他们都是可耻的战争贩子，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场惨烈的局部战争。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因为他们无论是人格、信仰、宗旨还是行动，全都站在累累白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