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拒绝
上京城,东城区,迟家祖地。
黑暗笼罩的街角处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笔直的灯光扫过清冷的街道,点亮了这条寂寥的长街。
迟耀推开车门,把钥匙别在腰上。便在五名黑衣保镖的护卫下,走进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进入到院子,老管家已经等在前面,他手上提着一个木质的灯笼,像极了一位中古时代的“引路人”。
哪怕是到了如今这个年代,迟家依然保持着很多中古时代的作风,就比如这个,无论来访者是谁,都有一位熟悉院落的老管家充当引路人的角色。
“少主,老爷在会客室等您。”
老管家微微躬身,迟耀也微微颔首,明明他是迟家少主,回的也是迟家的老宅,却搞得像是来访的客人。
这种固执己见,假模假式的传统,再次加剧了迟耀对家族的厌恶。
“知道了,前面带路吧。”
老管家走在前面,迟耀面无表情地跟着,穿过看不见人的花园小道,绕过漆黑如墨的池塘,最后才来到了嫡系成员居住的迟家老宅。
老宅边上,端坐着几位迟家的核心子弟,他们大多是迟耀的堂兄弟,也是迟家留在老宅,随时准备接过少主之位的候选人。
见到迟耀进来,无论年龄大小,几个人纷纷拜倒在地上,这也是迟家的礼仪,即便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比迟耀年长,也要保持这份外在的恭敬。
至于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迟耀可没心情考虑这些,从小养在门阀里的孩子,受到家族思想的荼毒太深。尤其是这些候选人,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仿照家族少主的模式,长大之后却又只能成为无权无势的“候选人”,难免心生芥蒂。
很久以前,迟耀就在他们的眼中,看到过不属于那个年龄的仇恨和怨毒,表面恭顺的背后,隐藏着无法满足的欲望和野心。
他能确定的是,如果某天在街上遇到他们,只要能确保无人发现,他们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给迟耀的胸口捅上一刀。
或者说,对现任少主的妒忌和怨恨,本就是他们幼年教育的一部分。
走过外围的宅院,老管家的指引也就到此为止。独自穿过漫长的走廊,一直到老宅的深处,迟耀才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迟向东。
“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还是这种冰冷的语调,比陌生人还要冷上几分,迟耀甚至怀疑,这位迟家家主是不是真的抛下了所有感情,以至于连基本的对话,都带不出哪怕一丁点人情味。
算了,说到底,这个家,这个迟家少主的身份,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商家和顾客之间,怎么会与人情味挂钩呢,说起来也是荒谬可笑。
“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迟耀坐到对面,嘴里同样听不出一点温情。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迟向东拿出一份材料,第一页,便印着陆嘉的照片和身份。显然是被二次二次加工过了,很多隐秘的消息都被清楚地写明,同时还用红笔,标注了某些重要的地方。
比如,陆嘉在战斗中展现出的圣光力量,几个若有若无总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物,还有家庭信息,以及在姜城动乱中的行动轨迹。
“认识,我和他……有过几次合作。”
“那好,既然你认识他,那我就以迟家家主的身份,向你下达一个任务。挖掘这个人背后的……”
迟向东话还没说完,迟耀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拒绝。”
“你说什么?”冰冷的语气陡然升温,瞬间从寒冰变成了烈火。
“我拒绝这场交易。”
一声脆响,迟耀脸上便多了一道掌印。
咸腥的气味在嘴里缓缓扩散,鲜血从牙缝中挤出,顺着嘴角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你以为,我是在请求你吗?”迟向东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威严。
“呵呵,这算哪门子请求。而且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即便是卑微的请求,我就会答应吗?”擦掉嘴角的鲜血,迟耀用一种欣赏小丑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又是一脚,狠狠地揣在迟耀的小腿上,外人眼中阳光帅气的迟家少主,就这样趴在了地上。
但紧接着,背上又挨了两道重击。
迟耀体内得到风雷之力,因为受到攻击而躁动起来,却又被他用力量,死死地压制在胸口。
缓缓从地上爬起,凌乱的发型加上破损的衣衫,再看不到一点上流家族的贵气。
“他是我认定的朋友,虽然我们的友谊还不算牢靠。但背地里打探朋友的秘密,这种龌龊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做的。迟大家主,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够把亲人和朋友都摆上交易的天平。”
刚爬起来,甚至还没站稳,迟耀的胸口便又中了一脚。整个人都后移了几步,上半身整个都弯了下来,连鼻腔里也多了一点血腥之气。
迟耀的拒绝激怒了迟向东,于是他便用连续不断的拳打脚踢来维持自己的威严,可这样的维持方法并不能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只会把迟耀推得更远。
“你是迟家少主,遵循家主命令是你的责任!”
“责任?迟家少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责任,可不在你我的交易范围。当年我说过,我只管理迟家在外的商业活动,不插手家族内部事务。也不会接受你和长老会的号令。怎么,莫非是你迟大家主的下限又低了一点,连为人最基本的诚信,都拿去喂狗了?”
“逆子!”
涌动的风雷之力充斥着整个房间,力量掀飞了周围的瓶瓶罐罐和古玩书画,最后汇聚在迟向东的掌心。
这一招,迟向东是动了真火。迟耀一直以来的忤逆,他那宁愿遍体鳞伤也要拒绝的顽固,以及那双带着嘲讽、冰冷,漠然的眼睛,所有的一切累积在一起,彻底激怒了这位悲哀的父亲。
仿佛有万钧凝聚在他的胸口,跪在地上的迟耀举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心脉,在这狂暴的攻击中,倒飞了出去。
房间的门窗也在同一时间粉碎,少年狠狠地砸在冰冷的地上,环视这古板又可悲的家族。
毕恭毕敬的堂兄弟们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迟耀,强忍着心中的畅快与得意,充当引路人的老管家如磐石般立在远处,知道迟耀挪动着近乎崩溃的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踩踏着遗落在地上的鲜血,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脚印拓印在灰黄的地板上。
引路人转过身,再次走到迟耀的前方,青年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拿出手帕,尽可能地擦拭掉脸上、身上的血迹,他使出身上全部的力量才勉强稳住身形,紧紧地跟在老管家身后。
相比来时,路上的灯火似乎少了许多,夜色也变得越发深邃,冰冷的寒意深入骨髓,浇灭了迟耀心中对迟家最后的希冀。
“还有五年,只剩最后五年了。菓菓,五年之后无论结果怎样,你都将得到,真正的自由。所以,这五年时光,我无论如何,都会把它熬过去的。”
夜幕笼罩下的上京城,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流,越是靠近市区,这种人挤人的压迫感就越是明显。
“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街上还有这么多人,现在的年轻人,晚上都不用睡觉的吗?”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陆嘉也不确定这是哪里,只是看到路边的长椅,便拉着身边的北郡牧师,一屁股坐了下来。
从郊外传送回来,陆嘉感觉已经耗尽了自己的体力。
“嗯——”拖着长长的鼻音,把劳累的筋骨放松下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就这样找个地方舒适地靠着,对陆嘉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陆嘉,我总感觉,你身上的圣光之力好像更加浓郁了。而且,变得很纯净。比以前教导我的主教大人,还要纯粹很多。你的精神力……是不是又增强了?”
在对圣光之道的修炼上,陆嘉始终坚持着系统精灵为他提供的修炼方法,同时还有击败各种魔物、神秘侧人士、奥术生物所汲取而来的属性,让他的修行始终保持着一个稳定涨幅。
记得系统精灵说过,牧师职业和旅法师等阶属于两条平行的修炼之道,相互之间并无关联,旅法师等阶中的金色晨星,每一颗的获取都非常艰难,基本代表着某个阶段性的提升。而对自身属性的修炼,相比起来就容易多了,所以进步也特别明显。
“是吗?我你没太多感觉,只是觉得圣光法术的修炼比起旅法师的修炼要简单,所以就把大多数精力放到了这个上面。不过,关于现在掌握的两个心灵技,我觉得仍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职业提升到第三阶“白衣祭祀”之后,更多的牧师法术开始出现在陆嘉的技能列表中,“暗影狂乱”、“神圣新星”还有“暗言术?骇”,三者都是刚刚解放的新技能。
其中使用最纯熟的,便是圣光aoe神圣新星了,这个既能治疗友军,又能对敌人造成杀伤的法术,陆嘉非常满意,使用起来也最是得心应手。
而暗影狂乱,这个类似于短时间精神控制的能力,只是当初在试探燕氏一族的时候,陆嘉在那些学员身上试验过,相比较直白的“心灵震爆”,偏向于控制的“暗影狂乱”难度显然更高。
暗影狂乱:消耗4单位法力水晶,指定一个或多个目标,对其实施短时间的心灵控制,被控制的目标将进入“狂乱”状态,身体不可遏制地攻击周围的一切生物。持续时间视目标精神属性而定,精神属性越高的目标,进入狂乱的时间越短。
“陆嘉你位面也太心急了,心灵技哪怕是在奥数熔炉里也算是禁术级别,很多信仰圣光的原住民都接触不到它的法门,向来是只有那些传说级的大人物才能掌握和使用的。哦,阿门特不算,他诞生的时候,心灵技就已经被列为不能掌握的禁术了。”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说法啊。”陆嘉看了看技能列表,后续还有大量的法术处在封印阶段,系统精灵告诉他,想要解锁更多的技能,就要尽快提升属性,加快晋升自己的职业。
“1500点,感觉距离还很遥远啊……”
突然,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轰鸣,像是有人驾驶着超高速的跑车,在半路上突然提速似的。
“好快的车车……”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陆嘉只是勉强看到,那辆车上好像印着一个卡通风格的调色板。
这让陆嘉想到了一部多年前的老电影。
“昨晚我在秋名山输给一辆ae86,他用惯性漂移过弯,他的车速很快,我只看见他有个豆腐店的招牌。如果你知道他是谁的话,麻烦你们给他说一声,礼拜六晚,我会在秋名山等他……”
“86上山,奔驰上树。这都多少年前的老梗了。”
小牧师听不懂陆嘉的段子,但不知为什么,每次陆嘉说老梗的时候,她都觉得这个人有种别样的魅力。
说着说着,陆嘉甚至还哼起了小曲:“你转身向背,侧脸还是很美。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间隔着泪,街景一直在后退,你的崩溃在窗外零碎……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风在山路吹,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就在陆嘉沉浸在自哼小曲中的时候,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响彻云霄。
在路人的惊呼声里,那辆高速跑车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翻倒在道路中央。车的零件碎了一地,一个满头是血的黄发青年,被死死地卡在驾驶座上。
“什么情况,出车祸了?”
“这车看着还挺高级的,不会是哪家富二代吃饱了没事干在玩酒驾吧?”
“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人敢喝了酒开车?”
路人围在车边议论纷纷,好在车并没有出现漏油现象,不至于像电影里一样翻倒就爆炸。
陆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眨眼间就冲到了车边,看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迟耀。
“我去……这家伙搞什么鬼……”
一道寒光闪过,牢固的车辆被破开一个口子,陆嘉小心地清理周围的碎片,慢慢地把迟耀从驾驶座上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