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章蓝甜甜的坦白
    “一个男人？”见我停住了讲话做思考状，蓝甜甜迫不及待地问道，仿佛知道了我的答案就能得到解脱似的。
    “对，一个男人。”我看不到蓝甜甜，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暗夜，我只是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付东华的存在，他就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鞭策我变得勇敢。“他告诉我说，死亡是逃避不了问题的，虽然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可以解脱自己。但是她的痛苦自然不会消失？谢谢痛苦就会去往在乎她，深爱她的人们的身上，而且伤害她的人，会因为她的离开活的更逍遥明快，更心安理得。”
    良久，蓝甜甜没有说话。
    “可是、”蓝甜甜声音清冷，仿佛带着沙哑，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吗？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也没有亲人。”蓝甜甜的声音悲怆，这跟她一向洒脱的性格太不一样。
    “那我呢。”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心里受了重创的女人，只是想着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赫菲……”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蓝甜甜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刚才她那让我还分辨不清的语气，这会儿就有了哭腔。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离开这里，更不是冷眼旁观。”我趁机跟蓝甜甜灌了一大壶鸡汤，“我不提倡一个人依靠仇恨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来解决，它们也可能关于仇恨。”
    “我明白了，你是说让我亲手惩治杜科峰那个混蛋？”蓝甜甜恍然大悟，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感情，吸了吸鼻子道。
    “对，我们都得好好活着。”我的声音一沉，想起了我跟蓝甜甜都没能力抓住的那两个孩子，“想想你的孩子，你也许就更有动力活下去了。”
    “对不起赫菲，”蓝甜甜道歉的很突然，“当初我坑害了你的孩子，你一定很伤心吧！”
    蓝甜甜呜呜的哭了起来。
    伤心！怎么不伤心？
    “何止是伤心，我恨你们。”圣人也不能那么容易地忘记仇恨，我连圣人都不是，“到现在都恨。”
    我冷着嗓音补充道，“你有多恨杜科峰，我就有多恨你。”
    我打开台灯，蓝甜甜目瞪口呆，表情痛苦。
    可是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知道，必须要承认错误。我听得到，我死去的孩子也听得到。没有一个人应该替别人负重前行，让蓝甜甜知道她做得这些事情的后果再好不过。于她是这样，于我亦然。
    “爱之深责之切。”我看着蓝甜甜声音悲切愤懑，“我自认为十几年来待你不薄，竟然不知你这般安下心来，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语调激动，但是又顾忌到蓝甜甜现在心里难受，“所以在没有还给我这一切的时候，你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赫菲，可是我要怎么还呢？”蓝甜甜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忏悔的意思。
    是啊，怎么还呢？
    “还不了，就先活着。”我冷冷的发音，心中放不下的东西实在太多。
    “谢谢你，赫菲。”
    “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忍心对我的孩子痛下毒手。难道就是因为一个杜科峰？”蓝甜甜自杀的念头总算消去了些，我这才伤感地问道。
    “赫菲，我、”蓝甜甜刚想张口解释，又很快缄口不言了起来，不知道她究竟在顾虑些什么。
    昏黄的台灯面前，我跟蓝甜甜互相看着柔光笼罩着的对方，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赫菲，害怕一旦告诉了你事情的真相，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蓝甜甜果然是有所顾虑，眉头紧皱样子很是不安。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们现在就不是朋友了。”并不是我逼迫蓝甜甜，只是这样的关系让我害怕。陌生，疏离，仿佛中间永远隔了一层厚厚的铜墙，她出不来，我也进不去。
    “我告诉你。”
    权衡了半天，蓝甜甜艰难的开口，只是有些事情，我请求你的原谅。我知道说出来没有用，很多的结果不能够被挽回，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跟你回到从前。
    我点了点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这样的我，还能接受多少还能承担多少呢。
    “很久之前，有一个男人和女人在乡下插队的时候认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女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一直默默地支持着男人。男人是有名的知识分子，他爱自己的事业，也爱女人。他的心中一直存有一个伟大的抱负，如果有一天他能够重新回到城市，他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风风光光的把女人接去城市，不让家人和女人再吃一点苦头。”蓝甜甜跟我讲了一个遥远的故事，把我带入了一片未知的世界。我有些不安，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要耐心的把她的话听完。
    “后来。男人终于回到了城市。临行前他答应女人，一定会接女人回来，可是她却一直也没有回去。”蓝甜甜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表情悲戚，“后来他就跟别的另一个女人结了婚，另一个女人的家境非常殷实，男人的事业很快就有了很大的起色，可是他却忘记了乡下的女人。终于，那个可怜的女人忍不了对这个男人的思念，她抛下一切挺着怀有男人七个月身孕的大肚子来城市里找男人，却发现了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看着蓝甜甜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里不由得怀疑了起来。记得之前她的孩子流掉的时候她曾亲口告诉我，她恨我，我们赫家欠她的东西一辈子都还不清，难道？我的心一揪，“难道那个女人就是蓝阿姨？”
    蓝甜甜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是？”我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仿佛只要蓝甜甜的话一说出来，我的心里防线就会崩溃。世界在我的面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暗……
    “那个男人是你父亲，赫震天！就是我口口声声的赫叔叔！”蓝甜甜似乎比我更加难过。
    这是怎么回事？我被蓝甜甜的话搞蒙了，她的意思是老赫下乡插队时遇到了蓝阿姨，可是回到了社都却跟家境殷实的母亲结婚了。怪不得，怪不得一直以来她是那么的恨我，能够对我的孩子暗下毒手！
    “赫菲，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我的痴情就来自于我的母亲。她那么善良那么博爱，从小教我要情深义重心地善良，可是她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她一直那么喜欢你父亲，宁愿在你们家附近租下一个房子嫁给一个将死的男人，也要留在社都，远远地看着赫震天，独自扶养我长大。她究竟有什么错误？”蓝甜甜仿佛宣泄出了心中的所有不满，语调逐渐低了下去，“为什么我母亲遇到的是渣男，我遇到的也是。为什么我们蓝家母女就那么可怜！”
    一句你父亲，一句赫震天，一句渣男，不同的感情带入，不同的立场，把本就隔得很远的蓝甜甜与我隔得更远更远，横在我们之前的不只是今天这些爱恨情仇，还有上一代依旧下来的深不可测的鸿沟。
    我甚至有些后悔让蓝甜甜告诉我这一切，我突然做起身子头痛欲裂，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蓝甜甜说得这些都是真的，那父亲的前尘往事我真的不想予以评说，我只知道母亲生前高贵优雅，温暖贤惠，父亲跟母亲的感情十分融洽，会不会着中间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所以说从中学你接近我开始，表面上当着蓝阿姨的面对我十分的好，每次在我难过的时候都陪着我，就是为了能够在有一天看到我真的陷入绝境的时候，给我致命一击？”我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当时接近我的目的是这么的不纯粹，我跟她一起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十几年来再大的风风雨雨都走了过来，我却从来没有走近过她的心里。
    我于她，只是复仇之路的一个突破口而已。我的孩子，甚至因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成为这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成人世界的战争里的牺牲品。
    我不能接受这个理由，绝不接受。
    “不是赫菲，你听我说。”蓝甜甜死命地摇着头，跟我一样泪眼婆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来她跟蓝阿姨这些年吃得苦头竟然有些心疼，我恨我自己，知道的太迟，没有能力解决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