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埋葬
朱放在松江中救起了昏迷的熊治。
等熊治清醒后却惦记大哥清虚子的安危!
如此之下,熊治央求朱放领他去寻找清虚子。
朱放拗不过熊治的坚持,只得领着熊治匆匆奔进了朱家村旁的松云岭中。
沿着松云岭的山脚绕道而去,这一路确实难行!
熊治这段日子由于穴道被长期禁锢,导致他体内气机运转是大不如前!
还好清虚子每日均要帮助熊治做一番推拿揉捏,否则熊治必定要大损功力。
可即便是这样,那长期被禁锢的穴道依旧是有损伤,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复和调理,是难以恢复如初的!
此时要跟上朱放急行的步伐,熊治是颇为吃力!
急行了数里后,熊治便显出了疲乏之态,那速度自然是跟不上朱放的脚步了。
朱放当然也发现了熊治流露出的不适与疲乏。
而朱放数次想劝熊治放弃,先回去休息一晚,等明日再来。
可当朱放看见熊治双目中透出的坚毅后,他便打消了劝返的话语,而只能是放慢了自己前行的脚步,以保证身后的熊治能够跟上自己。
二人就这么在松云岭山脚下茂密的丛林中前行。
那速度则从开始的飞奔转变成了后来的缓步而行。
这么坚持着行走了两个多时辰,松云岭的山谷便出现在朱放和熊治眼前了。
看见了暮色下的山谷,朱放的面容中透出了几许轻松的神情。
领着熊治来到山谷中,一条较为平坦的官道就出现在朱放身前。
用手点着身前的道路,朱放回身对熊治言道“朋友.顺着此路往上就可以抵达松江了,在那里有一座石桥可通对岸,我们过去看看吧.”
熊治点了点头,随即是咬牙跟上朱放的步伐。
不多会功夫,松江上的那座石桥就出现在二人眼中。
如血的残阳映照下,那石桥显得极为破旧而苍凉!
朱放面色一变,因为他发现那石桥居然已从中断裂,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在朱放的脑海中升起.
不等身后艰难而行的熊治,朱放一提内家劲气,施展开轻身功法当先是如飞而去!
熊治见此是心中一禀!
受到自身伤患的压制,熊治能走到这里已经是勉力而为了。
如今疲乏的熊治,双目早就在昏暗的暮色中有几分视物模糊了!
他并未能看清残阳映照下的石桥已经断裂。
当拖着双脚挪到石桥近处时,空气中弥漫的丝丝血腥方才沁入熊治心肺间。
等艰难走上了石桥的一端时,那破损的桥面,崩毁的栏杆,满地的碎肉和几段残肢,以及四处飞溅的嫣红血迹无不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厮杀.
“大哥.”
望着眼前凄凉景象,熊治双目潮红,是话语悲戚!
只唤得一声大哥,他便哽咽无语了.
朱放轻轻一纵身跃过了破损的桥面,在石桥的另一端细细一番查验,朱放目光一凝,盯视着石桥边的岸堤上一座凸起的土堆。
这土堆明显是被人刻意堆起的,而且从泥土的成色上看,也是刚刚新堆砌得。
伸手从背后取下长剑,朱放来到江岸边的那座土堆前。
用长剑将那土堆挖开,两具残破的躯体和一些残肢断足便在土堆下显出。
那残躯上的脸孔已是面目全非,上面布满了孔洞,早已认不得五官摸样,瞧这样子,极像是被无数尖利之物同时穿刺过一般.
朱放皱了皱眉,用长剑挑开那两具躯体的破烂衣襟。
半块黄洋暖玉制成的玉牌从一具躯体腰间的衣襟里滑落而下。
朱放俯身拾起那半块玉牌来仔细观瞧,见那上面雕刻着一只龙首,却有‘追风之.’这三个古朴的文字镌刻其上。
这三个文字中,追风二字是完整无缺得,而‘之’字则已经残破。
朱放想来,应该还有些文字在另外半块玉牌上吧.
这么想着,朱放便低头在那具躯体上细细的搜寻了一番,结果却大失所望!
这躯体上就只有这么半块而已。
双手一推,用挖开的泥土重新覆盖住那两具躯体,拿着那半块黄洋暖玉制成的玉牌,朱放跃过断裂的桥面,回到了呆傻无语的熊治身旁。
“朋友.那江岸边有一座新堆砌的土坟堆,里面有一些残肢断足和两具面目全非的残破躯体.”
朱放伸手轻轻拍了拍熊治肩头,说道“这东西是在其中一具躯体的衣襟里找到的,除此之外便再也寻不到什么了.”
将那半块黄洋暖玉制成的玉牌递过去,朱放又道“朋友看看,此物可对你有用啊?”
熊治下意识地接过朱放递过来的玉牌。
当目光落在玉牌一端雕刻的龙首上那刻时,熊治的身躯是微微一颤。
这龙首图案熊治是太熟悉了!
再看见那‘追风’二字时,熊治便能断定此地发生之事是谁人所为了。
还能是谁人所为?
那只能是‘暗河’中的刺客了.
不过熊治心中却突生一股悲凉之意!
因为在这里根本就找不到清虚子生存的点滴信息。
而清虚子身上藏有两枚雷珠之事,熊治是知道得。
雷珠爆裂后的威能有多大,熊治也是亲眼得见过的。
眼前这幅惨烈景象,以及朱放所言那土堆中残肢断足和破损的躯体来看,只能是雷珠爆裂后才能形成的毁伤啊!
大哥清虚子用了雷珠.
而这破损桥面上残留的几段残肢没有被掩埋。
仔细辨认下,熊治依稀能从那几段残肢上依附的服饰分辨,应该是道家所穿。
熊治不由得是悲从中来.
这些残肢如今看来,莫不是大哥清虚子自爆了雷珠后遗留下的吗?
熊治颤微微地脱下身上的衣襟,双膝一屈,他跪伏于地,用颤抖地双手将那几段残肢小心翼翼地收入衣襟里。
一旁的朱放目睹此景,旋即是明白过来。
弯下腰去,朱放想帮着熊治捡拾桥面的物事.
“恩公切莫动手,这里还是由在下自己慢慢收拾吧.”熊治低沉的话语在朱放的耳际响起。
朱放身形一滞,他只得歇了帮忙的心思。
巍峨的松云岭下.
奔涌不息的松江岸上.
一株四季常青的苍松旁.
一个不足六尺高的黄土堆边,熊治正使劲地用双手拍打着刚刚堆砌而成的坟堆。
朱放在一旁默默相陪是不言不语。
对于此刻的熊治,朱放是暗自叹服啊!
从熊治亲手收拾那桥面散落的残碎肢体的举动来看,朱放断定这些应该是熊治那位朋友所留下的。
朱放不晓得熊治是谁。
但是当朱放想到能有一位愿意粉身碎骨来舍身维护的朋友在,可见眼前的青年一定是极不平凡之人。
刚才眼见熊治跪伏于地去收拾那些残碎肢体时还是神情悲愤激荡。
可现在当熊治将朋友深深埋进这颗苍松旁时,已经是恢复了一脸的平静摸样。
似乎刚才的悲愤早已隐去,激荡的情怀也随之淡漠了.
可是朱放却知道,其实这青年是将所有的悲与仇统统根植于心底深处了。
青年的这份自我克制的能力,让朱放是大感意外!
等熊治亲手埋葬好清虚子的遗体后,朱放方才轻声问道“朋友.夜已深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吧,你的身体也需要调理呢.”
熊治点了点头,便跟着朱放踏上了返回朱家村的路途。
黎明将至时,朱放带着身体虚弱的熊治回到了朱家村外的一片密林中。
二人正待要走出密林,踏上进村的小路时,朱放却忽然扭头望向了密林深处.
疲乏的熊治一见朱放的举动,不由得暗自一惊!
因为这时熊治也感觉到了从密林深处传来的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前面的人可是朱放啊?”
脚步声停下时,一个年约五旬的农夫,头顶着斗笠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朱放细看那人一眼,不由得轻呼道“啊!是三叔公啊!你在此地等我吗?”
“哎哟贤侄,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三叔公焦急地道“贤侄你可要小心些,今日午后你领着这青年离去后不久,就顺着这松江上飘来了三艘官船.”
“这官船上下来了有七八十名公干的差役,他们手里拿着一幅图像询问村里人可见过此人.”
那三叔公说到这里时瞅了熊治一眼,接着道“一看那图像上的人物,可就是贤侄清晨从松江里救回的这青年啊.”
“可大家都不晓得差役们询问这青年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有人就说看见贤侄领着一个和画像上人物相似的青年离去了,大家都推说不知是去了哪里.”
“差役们不信,就派人去了贤侄家中.”
“大叔公觉得不妥,就让我等到村外几个方向上守候贤侄,让你小心些呢.”
熊治与朱放听得清楚,熊治是脸色微变,朱放则一把抓住三叔公的手腕,追问道“那些官差可还在村中吗?”
三叔公摇了摇头,轻叹道“唉!我是跑出来在此等候你回来的,那些差役们在不在村中,这我就不晓得喽.”
三叔公想了想又道“要不我先回去帮你看看,倘若那些差役们都去了,我就在村口升起一堆篝火,要是那些差役尚在,我就不然篝火了.”
“贤侄啊!你若是没见火光升起,切莫回村啊.”
“那就有劳三叔公了.”朱放无奈地点了点头应道。
三叔公又盯视了熊治一眼,方才快步而去。
朱放目送三叔公离去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是不发一言。
“恩公.你把我绑去见官吧!”熊治望着朱放的背影轻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被六扇门通缉,被九重天发下的‘缉杀令’追杀的熊治.”
朱放听闻此言,那人是豁然回身,一双眼睛是盯牢了熊治,沉声问道“什么?你是熊治?你就是那年在华林镇外断我手中长剑的熊治吗?”
“不才正是在下.”熊治缓缓解下背后的利剑双手一捧,送至朱放身前,道“那晚断了恩公手中之剑并非在下本领了得,那是全仗着‘剑无名’之威力所为.”
“如今那些差役们是为了我熊治而来.”
“而熊治又是承蒙恩公施救方才捡的一条性命回来.”
“熊治的命是恩公救下的,现在就交还给恩公吧.”
朱放盯视着熊治,并未伸手去取熊治双手送来了长剑。
沉默片刻,朱放问道“你真是逍遥子的传人?那石桥上为你而亡之人又是谁呢?”
熊治道“逍遥子是我恩师不假,为我而亡的,是我的大哥清虚子.”
朱放神色大变,失声惊呼道“什么?你说什么.”
“清虚子.”
“你方才埋在坟茔中的那些.”
“那些竟然是崆峒派的首座大弟子清虚子的遗骨吗?”
“正是.”熊治话语幽幽地道“大哥为我而亡,而我却苟活于世.”
“恩公啊.你就把我绑去见官吧.”
“任他们杀了我,我这心里.我这心里也能好受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