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此刻,安子然和傅无天正漫步于西集区的街道上。
耳边不时响起小贩吆喝叫卖的声音,老人小孩欢声笑语的声音,比起东集区,这里显得平和温馨许多。
看到这,安子然不禁想起前几天苏管家传来的信。
在他经营赌坊这段时间,周老汉媳妇开的铺子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她做的米粉在安远县受到了好评,很多人都喜欢吃。
周老汉的媳妇没有藏私,她把做米粉的法子交给了王厨子,她是个喜欢下厨的妇人,后来与王厨子共同研究了不少好吃的菜色,生意便越做越大,原本有两个铺面大的小吃店也开始挤不下了,所以苏管家做主,在安远县开了一家酒楼。
安子然想,如果效果真的不错,那么可以考虑在君子城也开一家试试,正想着,脑袋旁突然多了一只手。
安子然抬起头就见傅无天眯着眼正看着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又下意识的想到赚银子的方向去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
安子然略微尴尬的转移话题,不等他说就率先走过去。
傅无天眼尖的看到他的耳根子红了,眼中霎时闪过一丝笑意,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便跟上去。
安子然不是吃货,不过他对这里的食物都挺感兴趣的。
比如担担面、及第粥、糕饼、馒头蒸饼、蟹黄汤包等等,这些都是他不曾吃过的小吃,前世也没有,仅从铺子前走过就已经能闻到那股浓得直接勾起他的肚子里的馋虫的香味。
从后面追上来的傅无天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掏出银子买了四个蟹黄汤包,刚出炉的蟹黄汤包有些烫,因为里面的汤汁多,所以没有管子可吸掉里面的汁就只能等不那么烫了。
安子然看了一眼就逼自己收回目光,买了却不能立刻吃,就算他不是吃货也觉得心痒痒的。
没一会,两人就走到一家炸豆腐摊前,新鲜的豆腐炸得金黄金黄的,那股香味也随之飘过来,闻一下便口水直流。
安子然的注意力一下子从汤包转移到炸豆腐上,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有吃货的潜质。
“想吃?”傅无天压抑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安子然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好不容易有时间逛逛君子城,自然要放纵一下,把这些平时没吃过的垃圾食品都吃一遍。
傅无天立刻上前去买炸豆腐,身为大亚的战神,他也是第一次跟一群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挤在一个小摊子前面,就为了买炸豆腐,要是被他那群手下知道,形象肯定败光了,不过他却甘之如饴。
“拿着。”傅无天将买到的炸豆腐递给他。
安子然正欲接过,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看一圈才在街对面距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发现视线的主人,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看过来,连忙收回视线。
那是一个年轻的书生,手上捧着一本书,在他面前是一个小摊子,摊子上似摆放着一些字画,只是他的摊子前几乎没有顾客,和其他摊子热热闹闹的画面相比,他的摊子却冷清得过分。
只看一眼,安子然就大概猜到原因了。
正巧这时,旁边一个摆摊的妇女与隔壁同样在摆摊的中年人闲聊的声音传了过来,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卓公子今天卖了几幅画了?”
“从早上到现在好像还没卖过一幅画。”
“唉,他也真是,明知道很多人更喜欢字帖,为什么偏偏只卖画,而且还都是人物。”妇人叹了一口气。
“他就是这么固执,谁也没有办法!”
大亚重文,所以其实很多也喜欢画,特别是名人画的画,在大亚更追捧,最常见的就是山水风景画,而人物画像这一块却比较少见,除非是大师级别的,否则人们更愿意买山水画,只是书生擅长的却是肖想,风景几乎没有,所以他的摊子才会一日比一日冷清。
“我们去看看。”
安子然对傅无天说道便走过去。
年轻书生没想到刚刚看的人会走到他的摊子前,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该不会真的发现了?
安子然却好像没有主意到他的窘迫,认真的看起摊上的画像,这一看不禁诧异了一下,他以为这个人就算只画人物,画的人物应该也是俊男美女的类型,但是看了他的画却全然不是这样。
画像上的人物更像是街坊邻里,像是玩耍的小孩,蹒跚的老人,憨厚的大妈等等,颇像人生百态。
也难怪他的画会卖不出去,怕是没几个人愿意买这种随处可见的画回家里去挂着,但是……不可否认,年轻书生的画功功底很厉害。
在他的画笔下,每个人物的表情动作都非常传神,细节也处理得非常好,一个小小的动作,一点细微的改变就仿佛让人联想到现实,好像真的有两个小孩在面前玩耍一样,听到他们欢声笑语。
安子然不由意动,在年轻书生紧张的目光下,他轻轻的勾了下嘴角,“公子的画怎么卖?”
年轻书生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安子然不意外,又问了一遍。
年轻书生终于反应过来,已然涨红了脸,嗫喏的说道:“一……一副十文钱。”
“这么便宜?”安子然挑了下眉。
年轻书生怔愣了片刻,眼眶莫名红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画便宜,以往每个来到他摊前的顾客不是嫌画不好,就是嫌太贵,实际上根本不贵。
画画的纸值不了几文钱,但是里面有他的辛苦,要不是为了吃饭,他也不会定这么低的价格,可即使是这么低,真正买的人还是很少,所以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降低一两文钱。
安子然随手挑了五张画。
身旁的傅无天则拿出五十文钱放到摊上。
大概是因为年轻书生的摊子太久没有顾客光顾,所以两人的行为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看到他们竟然要买书生的画,不少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买一张还情有可原,买五张那就是奇迹了。
年轻书生盯着五十文钱,不去拿也不吱声。
自个买完画,安子然没有立刻离开,“你画的很不错,是我见过的画师当中最……”
“咳咳。”
“……画得很棒的一个,我想聘请公子到我那儿当画师,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
年轻书生愕然的抬起头,他以为能看到对方在开玩笑的表情,却看到了一脸认真。
第三天,西集区少了一个卖画的书生,天龙赌坊多了一个专属画师。
街坊邻居后来发现,按个固执卖画为生的书生不见了。
安子然不仅仅是为了找一个画师就把人请回来,在他看来,一个执着于某件事一直不肯改变的人,必定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安子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手,对书生来说必将是永远都忘怀不掉的恩情。
年轻书生也没想到,少年聘请他竟然是给一家赌坊当画师。
天龙赌坊的事情他亦听说过,集区本就是个八卦吵杂的地方,他每日在街上摆摊,就是不主动去打听,也常常能听到周围的人交谈的声音,而这段时间聊得最多的边是天龙赌坊。
尽管惊讶,他对这份工作却没有丝毫排斥之心。
七天前,他更想不到自己的画能卖到五十两银子,而这一切都是少年带给他的。
第一百零一章 找上门
天龙赌坊开业后,当真是日进斗金。
一过七天,张天中便自觉把赌坊七天进账的项目交给夜羽,由他送去给安子然。
张天中一直都不知道安子然的真正身份,他只能猜到安子然在君子城的身份地位不低,别的就不知道了。
至于空降下来的夜羽。
这个男人总是木着一张脸,眼神也特别空洞,走路无声无息,每次看到他,张天中就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他知道安子然还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他,所以夜羽的到来表面上是帮忙,实际上还是监视他。
张天中没有生气,两人立场对换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没有人能够做到无缘无故相信一个人,特别是两人都可以算是商人,商人之间重诚信,但是防人之心亦不可无,否则只会血本无归。
赌坊的生意越做越好,张天中每次看到账册上的进项就乐得合不拢嘴,虽然银子不是他的,但是他就是高兴。
几个月前,风花赌坊倒闭的时候,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东山再起,更没想过能坐拥金山银山,如果照现在这种情形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天龙赌坊不出一年就能一跃成为君子城最大的赌坊。
不过真正让他打从心底感到痛快的是其他赌坊的惨状。
宝华赌坊绝对不会想到,天龙赌坊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不仅日进斗金,还把他们的赌客都抢了过来。
一想到罗阳那张可能变扭曲的脸,张天中晚上睡觉做梦都能笑醒。
罗阳啊罗阳,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与此同时,罗阳却并未如张天中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主子现在对他感到失望,事情竟然只交代江胜,他已经没心思去想其他事情,必须尽快做出成绩给主子看,否则他在主子身边的地位很可能真的会被江胜取代了。
昨天,江胜混进天龙赌坊,他先是去了纸牌游戏的包间,在那里逗留了一个时辰,期间试着玩了几把,不过并没有赌太多,随后才凭着手中的金卡进入传闻中的小园林。
在小园林,他见到第二种新奇的博戏。
这种博戏根据他们的说法叫麻将,是三人或四人游戏,他玩了几把,不得不承认,天龙赌坊发明的两种新博戏确实很有吸引力,就连他隐隐都有一丝欲罢不能。
不出意外,两种新博戏要不了多久就会风靡大亚,甚至传到其他国家。
这种前景就是江胜也很眼红,如果宝华赌坊也能引进这两种博戏……
江胜没有逗留太久,随后回到赌坊。
“怎么样?”罗阳一看到他立刻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江胜看了他一眼,倒了杯茶润了润喉,方解释道:“我大概知道纸牌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罗阳点点头,又问:“那么另一种博戏呢?”
江胜突然皱了下眉,“暂时还看不出来,那东西的数量比较多,有一百三十六块,需要三四个人一起玩,体积是长方形,上面刻着一些字,颜色是白色的,材料不软不硬,我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的。”
“骨牌?”
“不,他们都说叫麻将,不过……”江胜突然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不过什么?”罗阳追问。
江胜思来想去,“我总觉得它的材料和骨牌用的木块很相似,但是触感又不像,什么样的木材会是白色的?”
这点令他很疑惑,看到那些东西后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却还是没有发现一个符合的,好像那些东西是凭空变出来一样。
“我会派人去查查,这件事先放一放,你刚刚说的你知道纸牌是用什么材料,到底是什么?”罗阳说道。
听到这个问题,江胜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你绝对不会想到他们用的是什么材料,那东西成本不低,根本不利于推广。”
“到底是什么?”罗阳的耐心渐失。
江胜嗤笑道:“是纸料中的名品官柬纸,价格不低,做一副纸牌需要六七张官柬纸,如果不能降低成本,这东西也就只能在赌坊里玩,寻常百姓是买不起的。”
罗阳沉着脸:“就算只在赌坊也能赚不少。”
江胜不置可否,“你打算怎么做。”
罗阳道:“既然知道是官柬纸做的那就好办,想要把纸牌印刷出来只能找刻坊,不过我们能想到,对方肯定也能想到,不可能让我们轻易找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官柬纸下手。”
“哦?”
“官柬纸的制造方法比普通原纸的工序麻烦一些,而且需要工部的批准才能开造纸作坊,对方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办成一家造纸作坊,所以他用的官柬纸一定是从作坊买进的,我们只要顺着这条线索,一定能够找到!”罗阳嘴角勾起一丝自信。
天龙赌坊把每一副纸牌都捂得紧紧的,就算他们派人去观摩,也不可能一一记下来,而且其中几张纸牌的画法比较复杂,除非能拿到样品,否则想一笔不差的画出来几乎不可能。
所以只要他们找到那家刻坊,届时就能直接拿到印刷的模板,可比每天去天龙赌坊观摩要省时得多,而且他也不想让天龙赌坊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