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回来了
晏季匀此刻再不是那样温润亲切的态度了,他看到魏礼忠,只有满腔的愤怒,没把对方这把老骨头给拆了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魏礼忠现在是面朝地趴着,晏季匀一只膝盖压在他腰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力道奇大,让他难以动弹,只能一个劲儿地哀嚎。
“魏礼忠,我可以放开你,但是如果你还想从我眼皮子地下溜走,别怪我心狠手辣。”晏季匀双目喷火,显然是在尽力克制着情绪。
魏母早就六神无主了,当即也顾不得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干着急。
魏礼忠面黄肌瘦,尖嘴猴腮,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被老伴儿从地上扶起来,感觉人都快散架了,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我这腰啊……要命……你是谁,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你……”
晏季匀冷眼睥睨着魏礼忠,拳头怒捏得咯咯作响,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可见他此刻多么怒不可遏。
“魏礼忠,你这些年东躲西藏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怕有人因当年沈家村的事找上你吗?但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一辈子?”
“什么?沈家村?”魏礼忠面色一变,但随即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什么沈家村啊,你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么?”晏季匀森冷的口吻比这天气还让人心寒:“魏礼忠,你好好看看我像谁?”
其实就算晏季匀不说,魏礼忠也在仔细打量着他……如果不看晏季匀的胡渣,只看他的眼睛鼻子和眉毛,确实会让魏礼忠感觉似曾相识,似乎……有点像……像……
魏礼忠浑浊的眼神逐渐亮了亮,随之而来的是惊异不定,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像晏……晏……晏展……你是大少爷……”
“行了,既然你能想起,我也可以老实告诉你,没错,你猜测的是正确的,我的身份就是你现在怀疑的那样。怎么,魏礼忠,现在可以说说关于沈家村的事了吗?”晏季匀一步都不放松,气势更加凌厉,瞳眸紧紧锁住魏礼忠这张皱巴巴的脸。
是晏家的人来了。
魏礼忠有了这个认知,越发没了抵抗的念头,立刻回头对魏母说:“你进去洗碗,我不叫你就别出来。”
魏母一头雾水,眼前这一切都让她无法理解,但看到老伴儿的脸色这么难看,表情又凶,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怀揣着满腹疑惑走进了厨房。
魏礼忠刚才本来还打算要跑的,可现在,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
魏礼忠垂头丧气地说:“我躲躲藏藏好几年了,我真的好累,今天既然我被你发现了,就算是我的命数,我也不挣扎了,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始终是逃不过这淌浑水啊……”
“很好,你很干脆,既然这样,你说吧,当年是怎么被人收买害死了沈玉莲一家?”晏季匀眸光如刀,蓄满力量的拳头好像随时都要爆开,浑身上下散发出来阴森恐怖的气场将魏礼忠笼罩其中,他想忍住不发抖,但两只脚就是不听使唤地在哆嗦着。
魏礼忠暗暗胆寒……眼前这不修边幅的年轻男人,五官跟当年的晏展松很相似,还有他身上那股难以掩饰的贵气,除了大少爷晏季匀,还能是谁?
“大少爷,我没害人……”
“你认为自己值得相信吗?没害人,为什么你会在从沈家村回到晏家之后的第二天就辞去了工作?然后隐姓埋名跑到这小镇上来娶了一个有孩子的寡妇?魏礼忠……或许,我应该叫你从前的名字,王志高。”
魏礼忠一听这名字顿时全身一震,连忙摆手:“别别别,大少爷,您饶了我吧,别再提我以前的名字,要是被我老婆知道我隐瞒了自己的过去,肯定会鸡飞狗跳的。”
晏季匀不置可否,冷若冰霜的凤眸里燃烧着炽烈的火焰,那是堆积在心头的愤慨幻化成的光泽。他不说话,他在等魏礼忠自己说。
大冬天的,魏礼忠却擦了一把汗,有些紧张地望着晏季匀:“大少爷,我真的没有骗您,当年……我是奉了董事长的命令,带着一份协议文件去沈家村找沈玉莲……我并不知道沈玉莲跟董事长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这个女人很重要……我带着文件去了沈玉莲的家,她看到文件之后很生气,她跟董事长打了电话……我没听到电话内容,可沈玉莲拒绝了签文件,之后董事长还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可以回去了。但是……但是我还没走出村子就看到沈玉莲在冒烟,是起火了,我当时还没来得及向董事长汇报,我就被人给劫持了,对方说,让我回去之后不准透露沈玉莲家起火的事,如果我敢说,就会要我的命。我是胆小,我怕死,回到公司之后不敢声张……有一次我偷听到董事长和秦川的谈话,知道沈玉莲原来是董事长的初恋……我追悔莫及,却又不敢面对董事长,背着这个秘密,我成天担惊受怕的,我后来只好辞去了工作,隐姓埋名到了这个小镇,娶了一个有孩子的寡妇,就是我现在的老伴儿……”
晏季匀没坑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魏礼忠,不放过对方的每个表情。此刻的晏季匀是无法判断魏礼忠所说是真是假,他不可能因为一面之词就相信。
毕竟,当年,最后去见沈玉莲的人就是魏礼忠,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逃避罪责才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人出来呢?
魏礼忠也知道晏季匀不信,越发焦急了,苦着脸说:“大少爷,我本来住在这镇上好好的,但是自从几年前,董事长在开始查当年沈家村的事,我的日子就不太平了……有人要杀我,我不知道究竟是董事长派来的人还是当年我遇到的那个劫持我的人……我不敢在家里待着,我东躲西藏,几年都不敢回家,特别是最近看到报纸上说炎月的董事长换人了,还登出了那个代理董事长的照片……我认得那个女人,是沈玉莲的女儿。我这次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想回来那点钱就走的,可是没想到遇到了大少爷……大少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沈家的事,当年幕后主使的人,不会放过我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幕后主使,这是你说的,可我又怎么知道当年沈家的一把火不是你放的呢?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那把火,才让晏沈两家的恩怨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我跟我的妻子,孩子,如今被迫分隔两地,都是拜那把火所赐!魏礼忠,今天你如果无法拿出证据说服我,我会让你尝尝跟家人永远分别的滋味!”晏季匀怒目喷火,杀人似的目光仿佛一只随时可能会攻击的野兽!魏礼忠绝不会怀疑晏季匀所说的话,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把底牌交出来,只怕是难逃一劫了。另外,这魏礼忠也不是傻子,假如晏家不是追杀他的人,那么,他就该借助晏家来为自己寻求庇护。
“大少爷……您息怒,听我说,听我说……咳咳咳咳咳……”魏礼忠脖子被扼住,说话吃力,眼里尽是焦急和惊恐之色。
晏季匀也不是真想要把魏礼忠怎样,只是吓唬吓唬这个不老实的人罢了。晏季匀可不会认为魏礼忠把实话都说了,肯定他还有所隐瞒的,如果晏季匀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他还用混么。
魏礼忠的脖子一松,呼吸是自由了,可在晏季匀那两道凌冽如刀的眼神注视下,仍然是忍不住心惊胆战:“大少爷……我……我真没说谎,那个劫持我的人一定就是放火的人……是个男人,戴着口罩,看不到长相,可是我记得他穿的短裤,小腿肚上露出了一点伤疤,像是被狗咬过的那种……大少爷,这,这好歹也算是那个人的特征吧?”
“腿上有伤疤的人不少,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分别?”晏季匀冷眼睥睨着魏礼忠,不为所动。
魏礼忠心里那个急呀,揖让噗通一声给跪下了,抱住晏季匀的腿一阵哭嚎:“大少爷,我真的没放火……大少爷,您和晏老爷子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当年鬼迷心窍,我贪生怕死,受人威胁之后没有及时向老爷子汇报沈玉莲家着火的事,是我错了,我这些年来也很自责,可是大少爷,我真的没放火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那种事的……我跟沈家无怨无仇,我没有害人的动机啊!”
动机。对,这才是晏季匀看重的,他当然知道魏礼忠没动机,否则怎会在这儿听魏礼忠说这么久?他其实并非真的认为眼前的老人就是放火的凶手,他痛恨的是魏礼忠当年的懦弱,明知道沈玉莲家起火了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魏礼忠当初早点将这件事告诉晏鸿章,说不定早就抓到凶手了。如今事隔多年,要查起来谈何容易?
魏礼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认错,求饶,晏季匀也是大敢头疼。
“你起来。”晏季匀脸色稍有一丝缓和。
魏礼忠一听,还以为晏季匀这是不肯放过他,更加惊慌了:“大少爷……”
“我叫你先起来说话!”晏季匀加重了语气,凤眸中精光一闪,吓得魏礼忠赶紧地站了起来,不敢再继续闹腾了。
“你想要为自己洗脱嫌疑,你就想想,关于那个放火的人,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说有人想要杀你,你跟对方有交过手吗?看到过杀手的长相吗?”
魏礼忠的情绪稍冷静了一点,只要不被晏季匀当成是凶手,他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了。
魏礼忠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他在回想某些事。晏季匀也不打扰他,只希望他能想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对了,我想起来了!”魏礼忠猛地一拍脑门儿,颇有几分兴奋地说:“我还记得那个人是个近视眼,他戴着一副眼镜……听声音很年轻,不过现在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要是还活着,最起码也是四五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