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齐晖也是一把年纪了,头发花白,不过或许真是因为自家是出产灵芝的,所以他的气色很好,双颊红润,说话中气十足。
“晏总,你酒店的菜色果然名不虚传,这道佛跳墙,是我吃过的最正宗最美味的。以前我可没少吃闽菜,不怕你笑话,我这张嘴可是刁得很呐,但是今天尝到这佛跳墙,我是真的得竖起大拇指啊!”齐晖富态的脸颊笑得十分灿烂,尽是赞美之色。
晏季匀神色如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伸手拿起筷子在菜盘里又夹了一块到齐晖碗中:“早就听闻齐总是美食专家,这顿饭我可是不敢掉以轻心,还好你吃得爽口,否则我这就成了自己砸自己招牌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晏总,你太谦虚了,贵酒店的厨师手艺简直是没话说,我服了!来来来,咱接着喝!”齐晖爽快地举起杯子,与晏季匀的杯子一碰,自顾自地将这杯酒干了。
晏季匀心想这老头喝酒到是爽快,但说到做生意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人都活了一大把年纪,早就成精了。
席间两人有说有笑,高谈阔论,聊美食,聊旅游,聊休闲运动,天南海北地扯一通,晏季匀心里有数,这老头是故意绕弯子的。他也不点破,齐晖聊什么他就聊什么,天文地理,古今中外,不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能搭上话,丝毫不会显得词穷,并且还能有自己的一些独到精辟的见解。齐晖这老狐狸表面上还是谈笑风生,可实际上暗地里也在心惊……晏季匀如此年轻就有这么丰厚的学识,太让他惊叹了。看来晏家确实是有着底蕴的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这么优秀,如果不是从小就开始精心栽培,断然是不可能跟上他的节奏。他肚子里的存货是积累了好几十年的成果,而晏季匀最多也不超过三十岁,可想而知晏季匀要达到现在的学识渊博,是看了多少书,学了多少知识?
不愧是青年才俊,齐晖不佩服都不行。
酒足饭饱了,聊得也尽兴,齐晖今天喝了不少,渐渐的有点微醺了,晏季匀见时机差不多,不再为齐晖倒酒了。
晏季匀俊美无双的脸颊微微泛红,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无边的魅惑,看上去像是喝醉了,但其实他清醒得很。
“齐总,说起来你也是我的长辈,我们谈得这么投契,说是忘年之交也不为过吧?我看齐总也是个耿直的人,不过我就有点不明白,像续约这种事怎么就被搁置了呢?这不像是齐总的作风啊,难道这中间有什么我不明白的误会么?”晏季匀说话很有技巧,也是给足了齐晖面子。否则以他强硬的个性怎会如此婉转?这都是因为形势摆在那里,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说服齐晖跟炎月续约。
齐晖打了个酒嗝,摆摆手,一脸无奈:“哎,晏总,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也有苦衷啊。”
“苦衷?这么说,就不是误会了,不是炎月哪里做得不好,而是你单方面的原因?”晏季匀敏锐地捕捉到了齐晖话里的要点,趁机进一步逼问。
齐晖小眼儿一眯,他也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将酒倒满,哈哈一笑:“晏总,来,我再敬你一杯!”
“这个老狐狸!”晏季匀心里暗骂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候,只听包厢门外传来洪战的声音……
“大少爷。”
“嗯?有事?”晏季匀眼中精光一闪……洪战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的。
洪战进来了,在晏季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齐晖还在喝酒,但他的眼睛却是偷瞄着晏季匀……
晏季匀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仿佛一瞬间蒙上了一层薄冰,狠厉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齐晖暗暗咋舌……是谁惹怒了晏季匀吗?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年轻的总裁,气势比晏鸿章还强上三分啊,看来他要小心为妙。
洪战出去了,晏季匀继续与齐晖喝酒吃菜,今天是好不容易才把这老狐狸约出来的,对方已经连续躲了他几天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空手而归,必须得有所收获才行,就算无法说服齐晖续约,他也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齐晖放弃了多年来与炎月的合作,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纵指使,炎月现在经不起大风浪,他不能让太大的威胁存在。
只是,晏季匀的心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晏家大宅里,佛堂里亮着灯,佛像前跪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水菡心急如焚,好几次要站起来走人,但都被四个佣人给按住了,现在还有两个佣人正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这些佣人都是乔菊新请的,她们只听乔菊的话,哪里会把水菡放在眼里。
水菡被罚跪在佛堂的事,传到了宅子里其他人的耳朵,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却是坐不住了……
晏锥碗里这口饭还没咽下去,听闻佣人在对沈蓉说着水菡的事,他想都没想就丢下饭碗往楼下跑去!
沈蓉没来得及拉住晏锥,但邓嘉瑜却追下去了。
“晏锥,你给我站住!”邓嘉瑜边跑边喊,但晏锥反而跑得更快了,直奔向佛堂而去。
邓嘉瑜气得不行,一直追到了佛堂前边才停下,气喘吁吁的累得满头大汗。
两个佣人拦住了晏锥……是两个中年妇女,但都长得很高大,一身的蛮力,往那一站就跟俩金刚似的。
“你不能进去!”佣人像门板儿一样的身影挡住晏锥。
晏锥怒不可遏地低吼:“滚开!”
这一声吼犹如旱天惊雷,水菡在里边都听到了,顿时心里燃起了一股希望,禁不住两眼泛红……终于有人来搭救她和孩子了么?晏锥被两个佣人拦住,他死命往里奔,佣人死命拽住他。三个人互相推搡就跟要打架一样,这可急坏了旁边的邓嘉瑜。
“别打了!”邓嘉瑜怒气汹汹地冲上去,将晏锥拖拽到旁边的角落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晏锥,你想死可别拉着我!是乔菊要罚跪水菡的,你现在出面替水菡解围,就等于是向乔菊宣战,你脑子糊涂了吗?现在是你跟乔菊翻脸的时候吗?你是怕她不注意你还是怎么的?这些天你不是一直都忍耐得很好吗?就是因为我们在忍,所以乔菊暂时还没关注你,没发现我们在做什么,要是你现在为了水菡而冲出去,乔菊立刻就会把你划入水菡那一边去,你还想有好日子过?炎月的股票这两天在涨,不只是我们想要取代晏季匀的位置,还有人也在打晏家的主意,如果对方是乔菊呢?她现在还不知道是我们在买进股票导致股价回升,要是你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邓嘉瑜的声音很低,但句句都如炸弹似的在晏锥脑子里轰鸣。
晏锥只觉得自己身体里那沸腾的血液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激灵灵打个寒颤,这一次他没有对邓嘉瑜吼回去,因为从客观立场上来说,邓嘉瑜刚才讲的确实是事实。
乔菊回来之后,晏锥和沈蓉这一房没少受气,但他们都在极力地忍。忍耐得目的只为了有一天可以无须再忍!邓家在暗中支持晏锥,想要将他扶上那个至高的位置,由于他们在前几天在炎月股票下跌时大量买进,而同时也发现有另外一股不明身份的人也在买进,导致了股票又开始回升,但双方都没有停下的势头,对方是谁呢?乔菊的可能性很大。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当然不能让乔菊知道晏锥那么紧张水菡,否则她会变本加厉地对待晏锥,一旦被她发现晏锥和邓家在做什么,以她的作风,岂会善罢甘休?
晏锥气得浑身发抖,佛堂就在前边,可他却不能进去么?进去了就等于是暴露了他自己,很可能会导致他的计划失败。
计划失败了,他还怎么能成为晏家的主人?只有成为晏家的主人才能将水菡和小柠檬彻底拯救。眼下,水菡母子是在遭罪,但只要他成功上位,将来他一定不会让水菡母子再吃苦……而如果因他现在的冲动招致乔菊的攻击,他所向往的日子,他想要给水菡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忍一时的委屈或是干脆现在就跟乔菊闹个鱼死网破,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他该怎么做?
晏锥心如刀绞,黑亮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光,全是愤恨的色彩……乔菊这个变态的老妖婆,比晏鸿章还恐怖!自从老妖婆回来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晏鸿章以前那么严厉还算是好的,至少不会像老妖婆那么冷血没人性,但老妖婆简直就是个变态,净干些丧心病狂的事,晏家上空就像是乌云密布,只可怜了水菡母子……
“不……我忍不了……我真的忍不下去……”晏锥痛苦地捂着脑袋,内心在挣扎,他想要冲出去,冲出去!
就在晏锥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佛堂走去,竟然是……洪战?
洪战大步走向佛堂,凛冽的气势颇有点晏季匀的风范。站在两个佣人面前,横眉竖眼,狠厉地喝道:“让开!”
佣人的态度也强硬,拦住不让洪战进去,还扯着脖子嚷:“太太吩咐了,谁都不准进去!”
“太太?”洪战冷笑,一巴掌扇过去,同时一只脚踢向正前方那个佣人!
只听两声惨叫,佣人一个捂着脸,一个捂着肚子……洪战是晏季匀的司机兼保镖,他的身手怎会差,几个佣人想要拦住他是不可能的。
冲进佛堂,只见水菡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佣人给按在地上,洪战更是气愤,不等佣人反应过来,挥出两拳再加两记旋风腿,那两座小山似的身体就被打倒在一边。
水菡万万想不到是洪战会冲进来救了她,方才她明明是听到晏锥的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