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_75
郑远涯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在陈家仆人早已见怪不怪,李世安是远涯的邻居,他衣着寒酸,性格木讷,像远涯的小跟班。
“小郁,东水濠那边,昨夜沉没一艘货船,濠渠不通行,进城的船只全堵在一起。要不要去看看?”
郑远涯一手叉腰,一手搭在门框上,他瞟着书斋里的布置,看到一张琴案和琴,似乎嗤了一声。
“我昨夜听兄长说过,船还没打捞上来吗?”陈郁昨夜听兄长和他的友人在谈这事,那是条通往市舶司的濠渠,可想而知,濠渠不能通行,必造成过往船只大堵塞。
郑远涯勾陈郁的肩,哥俩好那般,边走边说:“一船沉香木,哪能在夜间打捞,走,我们过去瞧瞧。”
李世安跟在身旁,模样似乎有点拘谨,也难怪他拘谨,他家祖上虽然在朝中担任过保章正一职,但到他这代就很穷了。陈家气派,不同于一般富室,也只有郑远涯才能将这样的人家,当成自家般自若。
东水濠在城东,夹岸是商肆,最热闹的地段有一座石桥,叫鹊儿桥。今日桥上挤得水泄不通,桥下不远处是一艘打翻的货船,运满沉香木,官兵在沉船前后拉网,不让其它船只通行。
上好的沉香木可是价比黄金,船货贵重需要保护,何况濠渠中有沉船,其它船只要是蛮闯,必会搁浅。
陈郁远远看到鹊儿桥人头簇动,本不打算登桥,被郑远涯硬是给拉上去,郑远涯也是厉害,凭借着高大的身板,凶悍的长相,在人群中劈出一条道来。
陈郁被郑远涯紧攥住手,带到石桥中段,郑远涯推开人群,给陈郁占了个好位置。陈郁吃惊看向桥之下,濠渠之上,船只堵得老长,跟条巨龙似的。
四周人声鼎沸,似有数千张嘴在说话,陈郁不大习惯这样的环境,看了看船,又看了看人群,便就回头找郑远涯,见他带着李世安正在往他这边挤来。
陈郁笑着朝他们招招手,他有时会觉得远涯有点像阿剩,他对身边的伙伴都很照顾。
适才李世安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但是被人群给挤没了,远涯这是回去找他。
很快,三人凑在一起,身子趴在桥栏上,看起吊沉船,看打捞沉香木。陈郁和李世安安安静静观看,郑远涯不时在上头大声喊话,瞎出主意。
他有一个建议不错,被船主采用,即在沉船两侧凿孔,让船舱里的水更快泄出,以便吊起沉船。
沉船吊起后,受征募的水手积极下水,打捞沉香木。船主称重打捞上来的沉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来他也不清楚沉香木泡水后的重量该是多少,他能挽回多少损失。
邻近午时,堵塞在濠渠里的船只终于能缓缓通行,桥上围观的人略有减少,但还是黑压压一片,郑远涯扫视夹岸的商肆,琢磨着到哪找个地儿坐坐。
要是只有他和世安,他们更喜欢去瓦舍,但带着陈郁,得寻处清雅、整洁的去处,他正思着,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吆喝声,伴随着车辘轳声,他速抓住身侧陈郁的细腰,将他往自己怀里揽。
陈郁似乎在望着什么,看得出神,以致没留意一辆运货的独轮车冲他而去,险些撞着他。落进郑远涯怀里,陈郁才意识到自己躲避过一次险情,他抬头愣愣看着友人那张放大的脸,惊魂未定。
“莽汉!怎么看路,险些撞着人!”郑远涯怒斥独轮车的车夫。
那车夫因为鲁莽,一路已经被好几个人指责,看着脾气也挺大的,居然还骂骂咧咧嫌桥上人堵道,扬长离去。
郑远涯忙于问陈郁是否受伤,顾不上教训车夫。
“没撞着,无事。”陈郁摸摸手脚,身上没有被撞的疼痛感,也没伤。
“你刚在看什么,看得出神?”
陈郁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自己还被远涯搂在怀里,他用手推开友人,似有些不自在。郑远涯忙拿开自己的手臂,他不是有意搂着不放,他绝对没有老爹那种嗜好。
“小郁!”
桥上这一阵小骚动,让走在岸边的赵庄蝶发现陈郁的身影,他在人群里吃力蹦跳,热情朝陈郁招手。他身边有赵端河,还有赵由晟,与及数位奴仆,他个头矮,被人群遮挡,赵由晟高挑的个头,倒是很显眼。奴仆们手中提着主人购买的大包小包物品,他们想必是去逛了城东的商肆。
陈郁朝庄蝶点点头,其实他早就见着他们,正因为看见由晟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而走神。
“你不过去?”
郑远涯见陈郁没动弹,只是挥手示意。
李世安显得有些激动,揪郑远涯袖子小声说:“我见过他们,他们是住在城西的宗子。”
“这么多人,不过去了。”四周人挤人,都在看热闹,再说他本就是跟着郑远涯,李世安出来,丢弃这两个友人,去找别的友人,陈郁觉得不该厚此薄彼。
赵庄蝶等人在岸边待了一小会儿,见陈郁没过来的意思,四周又挤便就离开。
郑远涯对李世安说:“宗子又怎样,在这泉州城里,掉片叶子砸中十人,能有两个是宗子你信不信?”
李世安才不信。对平头百姓而言,宗子这个身份,还是挺唬人的。
“小员外怎么会结识他们?”李安世听说宗子不跟外人往来,很高傲,皇族就像一个圈,将自己人圈在里边,将别人圈在外边。
看着赵由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堆里,陈郁怅然若失,回过头来,答道:“小时候就认识。”
李世安非常羡慕,他祖父曾是京官,但官职小,从没有机会结识什么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