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倾华
世事如覆水,只要做了便收不回,有些可以补救,有些却无法可施,沈遥华中的蛊便是如此。
老神婆在血柳林中等到墨夷小白出来,听完前因后果,摇了摇头,连叹数声冤孽。
闻名而知其意,帝蛊凰蛊就连老神婆都会瞬间想到玄华帝和沈竹息身上,墨夷小白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也始终没提过自己父母尸首在哪里,是不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老神婆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与沈竹息或远或近都会与沈遥华扯上关系,老天到底想干什么?
老神婆望着灰蒙蒙的天发了一阵子怔,回过神来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往常般冷清道:“这片林子不错,是修魂养气的好地方,我与游魂都需要养伤,你带遥华先行,三日后我自然会赶上。”
“是。”
墨夷小白应了一声捞起沈遥华便走,瘦削矫健的身影很快便从血柳林中消失不见。
有些事他不想知道,有些事他不该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里,而他只要一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
相信很快,他便会走到那里,因为他有人助,有鬼助,这崖中十二万鬼兵便是为他培养的,所以,很快了!
出了血柳林,小黑远远的看见他的身影,立刻便撒着欢的跑了过来,四蹄轻快,马鬃飞扬,优美而矫健,马如龙,人如玉。
墨夷小白一手圈着沈遥华一手伸出,含笑让小黑在掌心中蹭着脸撒了好一阵子娇。
“我们的苦日子和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可准备好了?”
他轻声问着相伴多年的黑马,小黑似乎听懂了一般猛的仰头长嘶一声,带着直冲云霄豪气。
墨夷小白突然仰头长笑一声,笑声未歇人已跃上马背,小黑不用他吩咐便已疾驰而出,一人一马转眼间便远离了血柳林。
墨夷小白将还在昏迷着的沈遥华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轻轻摇了摇头,他对她有愧疚却不认同墨夷苍楮的话,她只是个孩子,不出意料的话两人很快便会分道扬镳,他堂堂男子哪里需要一个孩子帮忙。
“别担心,以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解蛊。”
他轻喃一声,难得的温柔,不管怎么样蛊都已经下了,总是他对不起她。
沈遥华则是很幸福的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舒舒服服抻着懒腰从床上起来,果然如墨夷苍楮所说的精神抖擞,睡了一夜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苍白的小脸上凭添几丝红润,眸子也亮了,伤口也不疼了。
沈遥华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睡好了吃饱了便不想昨天遭的罪了,开开心心的跟着墨夷小白赶路。
墨夷小白倒是颇喜欢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孩子么,不就该这样么。
一晃三日便过了,墨夷小白离目地的已经不远了,老神婆如约赶了上来,沈遥华这才知道这三日那两位根本没在身边。
游魂状态好了许多,沈遥华许久没与他好好说话,便‘拉’着游魂絮叨些不着边际的话,也只有游魂有耐性听她说废话。
她有了陪伴的便又忘了墨夷小白和老神婆,说的困了便睡,第二日早上起床时发现墨夷小白不辞而别时倒也惆怅了好一阵子,因为没有马骑了她就要走路,没有人给她买吃买喝她就得自己去找,没人给她出钱住客栈她就得露宿荒野……
总之她每天会明里暗里念叨墨夷小白许多遍,大多是:小白大哥啊,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留一点银子给我啊!哪怕是让我一天买几个包子也行啊……
墨夷小白在赶路的途中则不断的打喷嚏,害他一度认为自己受了风寒,确定不是了之后便想起了传说中会不停打喷嚏的另一个原由,而这个世上会不停念叨他的人也只能那一个了。
打喷嚏的一个好处是让他不会太过紧绷,对于他来说,人生中最大的挑战便要开始了,还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挑战,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说不紧张是假的,便每当他精神紧绷的时候,喷嚏便会如期而至,瞬间便瓦解了那些不安与不祥,于是他在不知不觉间扯开了唇角,微笑着逆风而去。
当时是深秋,就在第二年春,墨夷小白得原倾华战神凤渡尘相助半年内横扫南华,在收复东华时却遇到了许多阻碍,原本与之对立的鸿图又跳了出来相助东华,又是借兵又是不断骚扰南华边境,你打他便退,你退他便进,硬生生拖住南华近半兵力。
当墨夷小白不得不用鬼兵出战,连胜两场后鸿图竟也派出了鬼兵,虽然像是仓促中拼凑出来的,却也拖延了墨夷小白前进的脚步。
墨夷小白也在争战中得知了许多消息,例如当初害沈竹息之人便来自鸿图,与害他国破家亡之人是同一人,若不是近两年内那人不知因何故隐匿不出,东华南华早已不存于世。
许多人将之归诸于天意,天意让墨夷小白有机会重整倾华成就不世霸业,也是天意让人间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收复南华死伤之人并不多,大部分城池闻凤渡尘之名和墨夷小白列出南华帝与东华帝弑君篡位的证据后全主动投诚,但鸿图插手后便不同了,东华许多地方的守将竟然换成了鸿图之人,个个战死不降,然后死的多是东华将士,而东华帝却不肯翻然悔悟,只一味捂着帝冠不肯撒手。
如此一拖便是三年,墨夷小白在战场中成长为冷峻而英伟的男子,也终于用鲜血与战火将分裂的东华南华统一。
他登基之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国号依旧为倾华,他则为醒帝。
而这一切沈遥华都是不知道的,一如当初她不知道倾华分裂成东华南华与兀州之乱一样,那时她与世隔绝住在山里,后来也是一样,只不过从东换到了南而已,在她前十五年的生命中,她只出过一次门,就是从一座深山走到另一座深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