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前几日听说娘娘喜欢在房间中摆放瓷器，皇上今日便差人送来了不少。娘娘要不要去看一看。”采薇走进房间，顾晓正看着书本，那是皇上前几日送来的游记，听说有些还是孤本。“先放着吧。”自宁妃有孕以来，这已经过不知道第几次抬入昭阳宫的赏赐。金银珠宝不说，陶瓷摆件，还有她昭阳宫早就已经过剩的棉锦。姜黎是在告诉她就算宁妃有了他的孩子，他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她顾晓？
    顾晓揭开香炉，烧掉母亲给她递进来的信函。袅袅的黑烟升起，她心中似是释然，又有不舍。末了，她还是抽下头上的牡丹花簪，“采薇，将这个簪子送到皇上那儿。”她是和小姐一同长大的，如今自是希望夫人的计划成功，小姐在这里活着太痛苦了。
    姜黎，不要让我失望啊。
    采薇看着在一旁仿佛陷在自己世界的顾晓，往日小姐从未在这清晨写过字，今日为何……
    顾晓写完之后，未等墨迹干涸，直接合上了丝帛，放入匣子中。几乎在她将匣子放入箱中的瞬间，房门便被推开。
    红色的广袖流仙裙在九娘身上，他吃惊了稍许。但无论什么样的衣物都难掩灵魂上早已经刻印下的尊贵与骄傲。但这种装扮果然没有那雍容大气的皇后衣着适合她。手不经意间握紧了几分，然后舒展开，姜黎面庞上的笑意依旧，只是在那笑意之下更多了两份愧疚。
    “表哥，你来了。”顾晓站在案前，歪着头看着他，笑的明艳大方，娇俏极了。
    姜黎心中也不由的盈上了几分满足感，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九娘这样的笑容了。记忆中那未成熟的少女也总是带着笑颜，就算有几分刁钻古怪，也难掩本性中的单纯与娇嗔。所以总是让舅舅家娇宠着，让大家骄纵着。而他，那时候不也是骄纵她的一员吗？回忆有时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有时候却让原本愉悦的人怅然若失。
    姜黎将杜丹簪递给她，“这是你最喜欢的簪子。”他们有过约定，只要有这只簪子，不管什么事儿，他都会来见她。
    “一只木簪子而已，在乎的不过是雕刻它的人罢了。”顾晓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表哥，今日为我画一幅丹青可好？”她摇着姜黎的手，姜黎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宰相府里九娘求着他的小女儿模样，他眼里含着笑，“好。”
    “我要在那一丛最艳丽的牡丹花里。”
    美人斜卧在花丛里，即使是雍容华贵的牡丹，也是人比花娇。姜黎微微失神，他知道九娘很美，自是入宫这些年来，两个人渐行渐远，他都快忘了她的容颜。心思流转，手下却不停片刻，一副牡丹美人图，在他手下渐渐成形。
    “皇上，宁妃娘娘肚子疼，太医已经去了好几拨。”事关皇嗣，四喜公公不敢掉以轻心。
    姜黎搁笔，他歉意的看向顾晓，“九娘，等我下次来在为你画一幅可好？”顾晓笑的温婉，她站起身，“皇嗣重要，表哥你先过去吧。”顾晓言笑晏晏的送他出了昭阳宫，这半年来，第一次打开宫门，竟是她亲自将他送走，送到别的女人身边。
    姜黎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他不禁回头，之见顾晓安静的站在宫门里，看着他离开。顾晓变了，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一如记忆中那样。只是这记忆有几分久远，需要追溯往年。她的面庞上带着他许久未曾见到的真心笑意，不是轻轻浅浅的礼节般的笑容。爽朗的笑声甚至有几分不顾及形象，让他心下不由的一暖。想过去抓住她，可只是脚步一顿，更快的离开昭阳宫。
    顾晓早已经失去了争斗的力气，也失去了争斗的理由。红衣如血，在这昭阳宫划过一道明艳的轨迹，或许已经是最后的结局。
    “皇上，昭阳宫着火了。”四喜公公一抹额上的汗水，“侍卫已经过去救火了。”
    姜黎手中的杯子直直的落在地上，脸宁妃也顾不上，他飞快的往外走，只是那凌乱的步子显示了他内心的慌张。宁妃握着茶壶的手变得苍白，她望向昭阳宫的方向。顾晓啊，你终于赢得他的心。她心里苦涩，却笑的娇艳，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们注定了是有缘无分。
    姜黎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昭阳宫，自那日昭阳宫大火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他的九娘殒在了那一场大火之中。他彻查了起火的原因，竟是九娘自己放火****怎么可能，他一点也不信。但昭阳宫内找到的匣子让他不得不相信事实。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原来九娘早就有了离开他的想法，可笑的是他却不知道，不知道他喜欢的是九娘，不知道她的改变，不知道她的心痛和寂寞……那日未完成的花也成了为她作最后一张画卷啊。
    是啊···喜欢。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再也不是当初分不清喜欢与爱情的男人。他知晓，对于最初的九娘，他只是喜欢，所以从一开始就带着利用接近。纵然昭阳宫闭宫交出凤印也依旧无悔，但是对于后来的顾晓，他是真的爱恋。良久之后，才将丝帛放入匣子中，他面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已然是一位威严的帝王。
    原本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渐渐忘却九娘的面容，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那往日觉得模糊的容颜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