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惊鸿便也这么问了出来，“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下不来台的话？是的话姐姐现在就帮你出气去！”
    惊鸿这话问的委婉，拓跋雪玉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问什么。
    她又是尴尬又是好笑，一时反倒将那柔肠百结、无法言说的苦闷暂时放下了。
    “姐姐，我 ...... 我并没有跟他说过。”她强忍着逃走的冲动低声对惊鸿解释道：“他 ...... 他是有心上人的，所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惊鸿大惊失色，“什么？！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完了，完了，她养大的白菜被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猪给拱了。
    最可悲的是，她家的白菜竟然还瞒着她！
    惊鸿突然伤心起来，“这个臭小子，有了心上人竟然还藏着掖着，这也太见外了吧？！”
    拓跋雪玉嘴角直抽。
    再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这个看上去千伶百俐的姐姐，其实也有笨的令人发指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再怎么心情复杂，她也依然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揭穿这个谜底的资格。
    甚至，就连姬狄有心上人的这件事，原本都不是该由她来提起的。
    惊鸿一脸愤愤，抱怨了几句之后正准备传讯给姬狄问个明白，上官熙霖却突然传讯给她，让她近期去一趟涂州。
    这还是这么多年上官熙霖第一次主动开口要求她做些什么，惊鸿稍微一想就知道一定是大事。
    她也顾不上去管她家那颗被拱了的白菜了，稍微收拾了一下，她就带着羽灵、陶章、万煌和万熵一起去了涂州。
    不过在看到上官熙霖的第一眼，惊鸿就立刻猜到了他叫她来涂州的用意。
    她眸中飞快闪过一抹痛色，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开始陪他喝茶叙话。
    爷孙俩说了大半天闲话，上官熙霖这才跟她说起了自己即将坐化的事情。
    惊鸿沉默着听完，然后又珍而重之的将他留给自己作纪念的几样小玩意儿收好。
    上官熙霖老怀大慰，悄悄抹了把泪之后又请求惊鸿日后代为照看他的一对孙儿孙女。
    原来在轩辕芙过世大约二十年后，上官靖宇又续娶了涂州本地一位女子为妻，这女子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却胜在性格沉静、心地良善。上官熙霖托付惊鸿照看的那两个孩子，正是她嫁进上官家的第七年和第十五年所生。
    惊鸿拒绝了他的请求，并对他说了自己即将飞升的事情。
    不过她也承诺了上官熙霖，说是一定会让惊鸿殿的其他人对涂州领主府多加关照。
    上官熙霖怔了片刻，然后喜悦的笑容便自他眼角眉梢流泻而出。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为惊鸿高兴。
    惊鸿心下一暖，索性又陪着上官熙霖喝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酒。
    送走了上官熙霖的第二年，云祁正式将青云宗宗主之位传给了他父亲云霈，而他自己则在闭关半年后迎来了雷劫。
    惊鸿和云祁放心不下，干脆亲自跑去了青云宗帮他护法。
    一直到看着他登上七彩祥云搭就的登天之梯，然后又在众人的目送下走进炫目的霞光里，两人这才带着几许怅然分别回了自己的地盘儿。
    挨过一个寒冬之后，惊鸿殿在万物复苏的新春迎来了一场喜事——已经相恋多年的苗秀和温师兄在这一年的三月十日终于结为伴侣。
    在两人婚礼结束一个月后，大限已至的慕容清华在儿子、女儿、女婿、外甥、外甥女以及羽灵、苗秀等少数亲近之人的陪伴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自此之后，端木子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差。
    惊鸿知道，在晋级无望的情况下，端木子萱也将很快迎来她生命的终点。
    不过即便如此，惊鸿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精心调理了数年之久。
    这样的努力虽然无法改变她寿数将近的事实，但至少可以让她活得稍微久一点、活得尽可能舒服一点。
    端木子萱倒是没有将自己时日不多的事情放在心上，她这辈子，虽然幼年丧父又所嫁非人，但好在自从有了惊鸿之后，她的生活就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她和拓拔紫雄恩恩爱爱的过了一辈子，生的三个儿女又都个顶个的有出息，就是现在立刻闭了眼，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所以她一直都很看得开。
    有条不紊的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又温声细语的劝慰了一番格外消沉的拓跋雪玉之后，端木子萱就由拓拔紫雄、端木子陵以及自己的三个孩子陪着回了他们在恭州的老宅。
    本来还有十几年寿命的拓拔紫雄已经决定了要与端木子萱一起坐化，在他想来，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死了也不过就是重入轮回，如果能陪着心爱的妻子一起共赴黄泉，那么他的死就也不算全无意义。
    同时失去父母对于拓跋雪玉和拓拔明宵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端木子萱自然是不忍心的，可拓拔紫雄却坚持要陪她一起。
    “雪玉和明宵还有惊鸿，还有他们彼此，可你却只有一个人。”他素来爱重端木子萱，成婚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固执己见，“再说以你我现在的年纪来说，我多活几年和少活几年原本也没甚分别。既如此，你又何妨成全了我的一片心意？”
    端木子萱思虑良久终于妥协了，拓跋雪玉和拓拔明宵只好肿着双眼接受了不久之后即将失去父母的现实。
    又过了几日，端木子陵他们将手上的事务交托给了苗秀等人，一家人于是在羽灵等人的护送下悄悄回了拓拔家在恭州的老宅。
    在那里，端木子萱先是如愿以偿过了一年多儿女绕膝的普通人的日子，然后才了无遗憾的与三个儿女和自家弟弟一一作别。
    凝重哀伤的气氛持续了近十天，端木子萱和拓拔紫雄被葬入拓拔家祖坟所在的雪堰山，惊鸿等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惊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