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霜的眸间饱含隐忍的怒意，身子微微轻颤，药老的话挑不出一丝错处。
    她和独孤雪这些年虽同为九门护法，在主子心目中的重量却迥然不同。主子有什么大事第一个找的都是独孤雪，不仅如此，还故意隐瞒她，对独孤雪的信任远远在她之上。她一直在暗地里比拼，可在九门中的威信依旧不及独孤雪，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被人毫不留情地挑出来，她心里的不甘与愤恨再次涌上心头。
    药老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淡笑一声，又道：“霜姑娘，当年苏妃不信任你，如今的新圣女月妃选择的也是独孤雪，你何苦继续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倒不如另择它路。”
    “哼。”独孤霜冷哼一声，“如果药老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挑拨离间，还是省省吧，这些小伎俩对我毫无用处。”
    论武功论聪明才智，她确实和独孤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主子处处偏爱独孤雪，昨日大殿之事她一目了然，主子从来没想过要把她救走，在她们两个之间，主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她不甘心，但她也不会轻易背叛九门，她要向主子证明，她比独孤雪更加优秀。
    药老循循善诱道：“霜姑娘，话不能说得太满，老夫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你好，难道你就甘愿成为独孤雪的绿叶吗？你想想，若是独孤雪一日不除，月妃真的会高看你一眼吗？她既然弃你的生命于不顾，就是不把你放在心里，这样的主子跟随下去也是徒然，为何不另投明处？”
    独孤霜面无波澜，心里却掀起了涟漪。药老虽是挑拨离间，可说的句句在理，她无力反驳。
    她，一直活在独孤雪的影子下，不能抬头，主子经常背地里对独孤雪私相授受，但就是不愿教她独门秘籍。
    她也曾想过，若是独孤雪不在了该有多好，那主子唯一信任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看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药老笑容可掬：“霜姑娘，老夫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若你想通了，随时让人通知老夫，老夫绝不会为难你。”
    走出牢门的时候，药老给狱卒使了一个眼色，狱卒会意进了里屋。
    独孤霜还在沉思间，狱卒碎步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说：“霜姑娘，皇后娘娘为您安排了别的去处，请您随小的来。”
    ……
    平日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瓶已尽数被宫人拿了下去，布帘与珠帘等东西短短一天时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子诩的宫殿除了简单的几套茶杯，空空如也，连床幔都换成了素色。
    这是常太医特意交代过的，为她养胎营造一个最好的环境。
    苏子诩倚靠在软榻上，轻轻摩擦着手里的一个小药瓶，瓶口缕缕清香飘散入鼻，她吸了几口，让人拿了下去。
    “嬷嬷。”
    “娘娘，您有何吩咐？”连嬷嬷迈着步子迎了上来，等待着她的吩咐。
    她摆了摆手：“窗外那些花全都拿下去吧。”
    连嬷嬷会意，向着门口的侍女轻轻颔首，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庭院变了一番模样。
    苏子诩嘴馋得紧，面前满满的几盘糕点，半响功夫全被她吃进了肚子里。
    眼看着苏子诩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连嬷嬷提醒道：“娘娘，您今日吃得太多了，可不能再吃了。”
    苏子诩拍了拍手，讪笑一声，看着那些东西都落入腹中，却没有丝毫饱意，暗中懊恼自己管不住嘴。
    这些日子，她不是孕吐便是大吃大喝，再这样下去，身子怕是要受不住了。
    一阵困意袭来，她连着打着几个哈欠，让连嬷嬷扶着走到院子外头。
    院子冷清，那些侍女进进出出，警惕地巡逻着，连嬷嬷叹息道：“娘娘，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离皇上离宫的日子，已一月有余，除了前些日子重伤的消息，其他的她们一概不知。皇上宠爱娘娘，若是回来了，如今的局面便迎刃而解了。
    “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若没有遇上大事，言帝早就在半个月前赶回京城了，他带出去的精兵数千，按理说应该能按时返京。可如今他了无音讯，也未曾有暗卫回京禀报，定是生死未卜。
    一直以为柳氏对言帝的感情坚贞不渝，原来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为了对付她，不惜对言帝痛下杀手，论手段，她还真的比不上柳氏。
    若言帝还活着，不知道将来他回京以后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相信柳氏，饶恕她。
    夜晚，苏子诩身子不适，高烧不退，连嬷嬷赶紧请了常太医进来。
    就诊过后，常太医蹙眉道：“月妃娘娘，微臣让人送给您的香，您可曾用过？”
    “本宫这几天一直在用着，刚开始的时候的确能安胎静神，睡得也算是安稳，不过今天晚上那香的功效对本宫似乎已经没有用处了，相反，本宫身子遭到了反噬。”
    这些时日，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紧，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只好一直听从常太医的嘱咐，服药用香，没想到如今适得其反，病倒了。
    常太医垂眸沉思，眉头不断紧皱。
    不可能啊，他给娘娘配的这些药花了不少功夫，可谓是对症下药，没想到还是无任何用处。
    娘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着实是妖孽啊。
    常太医的脸变了又变，吞吞吐吐道：“娘娘，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苏子诩认真问道：“您想说，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是吗？”
    常太医无奈地点了点头。
    若连那副药和那个香瓶都没有用处，他就真的别无他法了。
    他思考再三，支支吾吾一番，道：“娘娘，天降异象，这个孩子不吉利啊。”
    即使是三皇子出生的时候，也没出现过大白天黑云遍布这样的事情，这个孩子，思来想去，仍是不吉。
    “让本宫想想吧。”
    今天下午的异象她全都看见了，原本阳光明媚，自己的肚子突然一阵剧痛，痛了半响，天空骤然笼罩乌云，宛若黑夜，整整一个半时辰才恢复如常。
    她记得，自己怀曜儿的时候，有一日也曾腹痛不止，可那时候天上出现的祥云，彰显吉兆。就算她不愿意承认，也知道这个孩子，着实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