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老夫人咽下口中的嚼头，用沈嬷嬷端来的清茶漱了漱嘴，方对苏锦溪开口。
    “是，请祖母安。”
    苏锦溪说着施了个半福，再抬头，身旁的苏淡雪已经半做在锦墩上为老夫人敲腿了。
    从老夫人舒心的笑容看，苏淡雪应该是很受宠的。
    苏锦溪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再多言，只是心下琢磨着。
    前世，她回府不到一年。
    皇太弟晋王、皇长子吴王就相继暴亡，皇上从此缠绵病榻不理朝政，而后更是不顾众臣反对将六皇子李从嘉立为了太子、着其监国理政。
    苏淡雪正是此时嫁给了李从嘉，作了奉仪。
    在此之前她与她，可以说基本没什么接触。
    后来，李从嘉登基，苏淡雪竟越过两位家世背景深厚的良娣，做了四妃之首。
    二叔苏叶決因此步步摇升，不仅继承苏府爵位，还破格提了侯爵。
    只可惜，再而后，苏淡雪终究因家世背景没能再往上晋升。
    虽如此，新皇下朝，十有八九都会到她那，宫闱纷争，能达到这种，绝非良善。
    “妹妹怎么还站着？”
    苏锦溪还在想着，苏淡雪仙乐一般的声音已经朝她飘了过来。不及她回答，又撒娇的对老夫人说到。
    “祖母快些让妹妹坐下吧，我坐在这，瞧着就心疼。”
    听着是为苏锦溪说话，可隐隐的总有点凸显自身地位的炫耀。
    苏锦溪仍是嘴上含笑，神色自若。
    “多谢大姐怜爱，其实我立在这是准备掏这个。”
    说着，从衣襟处取出一叠誊抄的经卷，恭敬的递向老夫人。
    “祖母，这部经文供在重阳是最为延福添寿的。”
    老妇人还没吱声，苏淡雪已经先一步接在手里。略略扫了眼上面的字迹，脸上露出惊异。
    “都说妹妹的字好，竟比传闻中的还要强上三倍。如此，就是出本闺中描红的字帖，也尚可了。”
    说着，仍旧带笑的将经卷转送到老夫人的手中。撒娇似的说道：“您说是不是啊。”
    老夫人眼中闪过几不可查的晦暗，转眼弯了眼角。
    “你这丫头越发没了正行，竟学会了拿你妹妹取乐。”
    轻轻“敲打”了她一下，目光落回到手中。
    像是为了看的仔细，将经卷拿近眼前。
    “字要是再刚劲些就好了，你也坐吧。”
    苏淡雪微楞，老夫人的回答显然不是她要的。本想借调侃让老夫人恼怒苏锦溪，怎么会这么容易掠过了。
    忍不住想起怜双告禀她的那些关于苏若兰等献菜的‘传闻’，心不由揪作一团。
    这丫头最好别有什么非份的想法。
    余光轻瞟，苏锦溪正不卑不亢的半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相比之下，捶腿伺候的自己到比她‘矮了’半截。不由又多了丝恼心。
    一直暗暗观察着苏淡雪的苏锦溪，自然不会落过苏淡雪这点细微。
    在不清楚对方真实实力的情况下，她可不想树敌。
    “祖母说的极是，听说姐姐画的梅花画风挺秀，着墨清妍，今后还需姐姐多多指点我一二才行。”
    说着，顺势起身，走近苏淡雪，做出了讨教的低态。
    苏淡雪一时没反应，果然提升了脸色。刚要开口，老夫人抢了一步。
    “她的梅花可不止是纸上作画，就连这个也是她的手笔。”
    苏锦溪顺着老夫人手指，目光重新落在刚进门看到的哪支红梅。
    这才发现它的叶脉、花瓣的润红确实与真的有所区别。刚要睁大眼睛看个仔细，沈妈妈已经笑嘻嘻的捧到跟前。
    “四小姐看的仔细，可是看出来什么了吗？”
    这一捧近才发现不光是外观，就连这芬芳也略过浓烈了。压住心中的了然，抬手摸近那枝茎，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这难不成是姐姐做出来的。那实在是太巧夺天工了！”
    老夫人听后爱怜的拽起苏淡雪的手，露出难得的大笑。
    “可不是这丫头做的嘛，不仅是这梅花，连她母亲头上的那朵木槿也是她的杰作。”
    苏锦溪这时才想起相见那日，二夫人头上的那抹淡紫，当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原来是朵假的。
    “原来……姐姐真是让人惊叹啊！”
    苏淡雪听后，像是害羞似的，一头扑到老夫人的怀里。
    “什么惊叹的，祖母才是拿我取笑呢，羞死人家了！”
    老夫人被她弄得更开怀了，抚了抚她凌乱的额发，将手指向桌上几罗吃的。
    “你这丫头，多大了还就会撒娇。再不起来，你姨母送来的这些，我可都不给你了。”
    “那可不行，我是专门得了消息，“专程”饿着肚子替您消食的！”
    苏淡雪像是真的怕不给她吃似的，顺势抬起了头。一嘟嘴，随即扭向苏锦溪。
    “妹妹想吃什么，只管拿。我们全给她吃光光！看她还怎么取笑咱们！”
    说完，起身坐到桌旁，真就拿起一块儿直接吃了起来。
    苏锦溪没做声，只是掩着嘴浅笑。暗暗注意到老夫人在苏淡雪一扭身，拿湿帕子擦手的细节。
    沈妈妈看了眼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瓷瓶。笑着为苏淡雪倒了杯茶。
    “四小姐也来尝尝，今这几样，据说都是宫中的精品，平日里花银子也找不来呢。”
    见老夫人也朝她点头，苏锦溪这才来到苏淡雪的身旁的锦墩坐下半个身子。取过小丫头送上的帕子净过手，向盒子里探去。
    还未触碰到，突然被苏淡雪的叫声打住。
    “啊，我刚刚都被祖母气糊涂了，直接用手就摸了食盒。妹妹不会嫌弃吧。”说着，晃晃手中的半块儿酥饼，一脸的懊恼。
    话音未落，就被老夫人丢来的荷囊打中了脑袋。
    “别在耍逗老实人了，这屋里那个不知，你一进来就先净了手。”
    “我不就和妹妹开个玩笑嘛！祖母怎么又......”苏淡雪貌似很疼的揉着脑袋，一面打开荷囊，一面抱怨。
    话说一半突然止住了，紧接着眼中露出了惊喜。
    “祖母真的要把这个送给我吗？！”
    老夫人微挑着眼皮看向她，嗓子着出不带威严的厉声。
    “又叫什么？要是不愿意，就给我拿回来！”
    苏淡雪将手中剩余的酥饼放到沈妈妈刚摆来的小碟里，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残渣，欢喜的又坐回老夫人身旁。
    “哪有，我是想说祖母最疼我了。”说着就将荷囊塞向袖筒，像是觉得不妥，又塞到怀里。
    老夫人抬手指向她的额头，“你这鬼东西，就知淘获我的东西。这还是我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呢，千万不要弄丢了。”
    苏淡雪赶忙连连点头。
    “嗯嗯，那是自然。”小心的隔着衣服摸了摸，握起拳轻轻为老夫人捶起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