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知的手今天猛地被冻了一通，抱了这么久的暖水瓶手背小拇指关节处还有块红肿，顾淮安捏着她的手，大力地搓着，想把那些凝死的血液搓散。
    叶知知心里腹诽这人借着机会吃豆腐，到底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几个小时以前，叶知知心底虽然感激顾淮安给她送资料，但心里并不打算接受顾淮安，所以她一直没有给他回信，如果不是江景程送来学习资料，或许连那份微薄的感激都不会有。
    第一次见面时，虽然略有心动，但理智还在，原身的烂摊子还没解决，她不管和谁处对象，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现在么，娃娃亲就娃娃亲吧，她只是不想惹上麻烦，并不代表她害怕麻烦。
    上下两辈子，没道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感觉的男人，她居然要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放过。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个清楚。
    “顾淮安！”叶知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嗯？”顾淮安手上的动作没停，看向叶知知，示意她说，他听着呢。
    “她……我有个娃娃亲。”叶知知叹了口气，她现在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和身体分开。
    “娃娃亲？”顾淮安微微皱眉。
    屋里气氛微凝，叶知知想抽回手，无奈顾淮安没有松手的想法，大拇指还在小拇指的红肿处按压着。
    “具体地说，是有一门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娃娃亲，是太婆在世时给我定下的，但是太婆过世很多年，那家人家也已经搬走，这门婚事还做不做数，暂时没有定论，但是老一辈了承诺，我一个当小辈的不能当做看不到。”叶知知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雪花打着旋儿轻轻地往下飘，窗外是空荡的旷野，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盖上了一层白。
    “两家已经断了联系，或许对方已经娶妻生子，这是最好，但万一对方守着承诺呢？”
    “而且，你对我的家庭情况应该也有了解，当某一天，对方找上门来，并条件优越足以打动她们，你要面对的麻烦，或许会超出想像的多。”
    “甚至……”叶知知转脸看向身上的军大衣，“甚至极有可能闹得你失去心爱的职业。”
    顾淮安刚要开口，被叶知知止住。
    “你先不要冲动做决定，我是说真的，赵秀菊那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选择了我，就意味着选择了一大堆可能一辈子也摆不脱的麻烦。”
    叶知知继续看向窗外，心里有些忐忑，但手里传来不急不徐的力道，让她又有些安心。
    她没说是，他们两人毕竟不了解，仅凭一两面之缘，怎么就能认定终生呢？何况还有赵秀菊那一大堆麻烦。
    只要是个明智的人，都不会选她才对。
    嘴角苦涩地勾起来，她并不敢期待顾淮安和别人不一样。
    顾淮安突然闷闷地笑起来，他从认定叶知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要因为生离死别之外的原因而放弃，原本还担心着上次太过霸道吓跑他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现在会这么认真地同他说起她的忧虑。
    这说明了什么？顾淮安并不傻。
    大手揉了揉叶知知的发顶，“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叶知知心底一沉，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他是想后悔吗？
    顾淮安紧了紧她的手，笑。“早在酒厂外头，我们就已经确定了关系，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后悔吗？”
    叶知知嘟嘴，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她怎么都不知道。
    “肚子饿不饿？”偏偏顾淮安这时候又不说话了，把她的手塞回大衣里，发车离开。
    这时候的汽车可还没有空调这个东西，天寒地冻的，虽然能挡风，但车内的温度并不高，而且从早上起她们什么都没吃就出门，又返程，直到遇到他去了革委会，一路奔波下来，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叶知知，你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真的好吗？不过嘴却抿了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顾淮安带她的去的县武装部的后勤食堂，看着小桌上的鲜菇炖鸡，大蒜苗炒肉，干笋腊肉……清一色的荤菜，没有半点绿意。
    叶知知，“……”
    她记得自己并没有和顾淮安吃过饭才对，难道她馋肉已经馋到只见过几面的人都察觉到的地步了吗？
    “先吃。”顾淮安可不知道叶知知在想什么，他单纯就是想给她补一补，不过上了菜他都提前交待过，不要大油。
    毕竟明天就要高考，万一吃坏了肠胃不好。
    叶知知倒是没有这个担心，这段时间她和宿舍几个经常去陈姐家里改善伙食，吃得并不差，别看她没长多少肉，但是她已经比刚来时长高了几公分。
    好在最后用来下锅子的蔬菜端上了桌，叶知知才打消了先前的想法。
    这时候的青菜选择极少，只有几样能在冬天生存的绿叶菜，现在桌上摆着的就是一大盆香菜，和小半颗冬白菜。
    鸡汤一看就炖了很久，上面的浮油被撇清，顾淮安盛了一碗浓浓的鸡汤摆到她的面前，“先喝碗汤。”
    一顿饭，两人从两点吃到三点多，叶知知捂着微撑的肚子，莫名觉得有些丢脸。
    她原本以为这么多菜吃不完，没想到她居然吃掉了三分之一，而且是当着顾淮安的面，她的形象！
    顾淮安把她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嘴里还念叨着她吃得太少。
    刚确定关系的两人有些粘粘糊糊，但离别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顾淮安这趟回省本就是公差，难得挤出时间来看叶知知，却被陈春花的事耽搁了大半天，现在也差不多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回酒厂的一路，顾淮安车开得特别慢，手握着叶知知的半点也不肯松开。
    叶知知“……”
    她上辈子恋爱经验少，而且是谁告诉她旧时代的人含蓄、保守的？
    顾淮安这个样子，明显就是个老司机好嘛？如果他不是紧张得流汗脸红不敢看她的话。
    车开得再慢总有到的时候，下车前，顾淮安牵着叶知知的手不想松开。
    “安心高考，你担心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