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什么也没查清楚就那么放开了她的手？
    现在他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想去挽回？
    只要自己说出当年和她分手的真相，只要自己说出自己的苦衷，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自己，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
    他希望一切还不算晚，所以，他不会再放手了，就算是豁出一切，他也要冒险一试。
    “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闻声，夏谨华目光微闪，神情也不自然起来：“这不能说明什么。”
    “至少能说明你骗了夏叔叔对不对？”
    说着，赵奕辰目光又是一寒：“你说，假如他知道自己一直很照顾的侄女，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与女儿错失了这么多年的话，他还会不会如以往一般疼你？”
    “那不是我的错，我也只是三年前才知道……”
    话一出口夏谨华就后悔了。
    赵奕辰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知道用什么办法能逼到她崩溃，也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激出她的实话。这个她守了三年的秘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赵奕辰套了出来。
    后悔当初见到慕千雪就自乱阵脚，后悔本该守口如瓶的事情告诉了父亲，更后悔没有早一点逼着他跟自己结婚，如果早一年，一个月，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可现在后悔已来不及。
    “三年前就知道了，可瞒到了现在是么？”赵奕辰的目光更冷更寒，直接抓住了她话的里重点，可这个重点，也让他看她的眼光更冷，更冷……
    就算她说的是真话好了，就算她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可三年前如果自己知道真相，一定会追随慕千雪而去，那么，也许他们早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我不应该瞒么？我是你的未婚妻，在明知道你可能会因为那件事抛下我的情况下还要告诉你真相么？我疯了才会那么做。”
    她终于承认了一切，赵奕辰看她的眼神带着很深的恨意：“所有你有今天都是自找的，是你毁了我和小雪的幸福。”
    “别特么把你自己说得有多干净似的，当年你答应和我订婚，难道不是因为你想保住赵家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怕车祸的事情给你们赵家带去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夏谨华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当时你怎么跟我爸爸说的？你说你是真心爱我的，你说你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你说你要照顾我一生一世，我爸爸才昧着良心替你爸瞒下了当年的一件件一桩桩，现在事情了结了，过去了，就算再翻出来也掀不起大浪了，你就想反悔么？”
    “昧着良心？”听到这四个字，赵奕辰的眼睛也红了。
    “要不是你爸爸用这件事威胁我的家人，我怎么可能和你订婚？”他还记得父亲把自己叫进书房的时说的那些话，父亲说，如果他真的爱慕千雪，他会成全。
    如果赵氏因此而倒闭，就算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他也会不怪他，只要他觉得幸福就好。可是，他是赵家的长子，他的幸福又岂只是爱情两个字？他痛苦，他纠结，他自责，可最后还是抵受不住良心难安的惶恐。
    他不怕失去赵氏的一切，也不怕一无所有，可是他怕慕千雪知道真相后再也不能原谅他。
    如果当时就知道她是夏波清的女儿该有多好？一切全都能迎刃而解，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对对错错？
    也曾真的放弃过，也曾真的打算和夏谨华就这么凑和一生，可是，她居然知道真相，而且为了得到他而瞒下了一切。赵奕辰觉得唯有这一点不可原谅，也绝不原谅！
    她的枕边人心如蛇蝎，这样的女人，他不会要，这样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也不会认：“你死了这么心吧！”
    “就算当年我爸爸威胁了你，那也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当时怎么不敢抛下一切选择慕千雪呢？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舍不得那些荣华富贵？呵！说我悔了你的幸福？那我的呢？我的呢？”
    声声如泣，句句沥血！
    夏谨华眼底布满了红丝，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整个人因激动而坐了起来，甚至坐起来后还在嘶吼：“想要爱情，又想要地位名誉，赵奕辰，你知不知道你很念心？”
    “……”
    他沉默，她却更加激动。
    “我想要你，就没想要自尊，我想要夏氏，就没想要良心，你呢？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泪如雨下，她却不肯住口：“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赵奕辰，我真看不起你。”
    “这么看不起我，为什么还不放手？”
    “……”
    这一次，换夏谨华沉默了。
    其实他说的也对，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男人，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手？夏谨华心里如穿了一个血洞，汩汩地埋外直冒血，因为她发现，就算这个男人是自己看不起的，她也还是舍不得他放弃他。
    她也不想这样爱的，可是，心不由己！
    从赵奕辰的视线望过去，病床上的夏谨华憔悴得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
    她原本是个自信到近乎高贵的女人，可现在……
    也不知是累还是心疼，赵奕辰沉默一阵，没有再刺激她，直到明显地感觉到她平静了一些，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谨华，把孩子打掉吧！”
    又是这一句，又是这一句。
    原本压抑住的怒火又飚了起来，她的孩子刚才差一点就死在了他的手上，现在好不容易救回来，他却又要让她打掉。
    夏谨华觉得全身的血都冷了，面对着这么一个男人，她那种恨，那么种绝望，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只给你24小时考虑，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不保证我会怎么对你小叔讲出这些事实。”
    冷冷一笑，她抬起红肿的双眼看他：“就算你告诉我小叔又怎样？你以为他会相信一个外人？”
    “有时候，外人远比家人要可靠，你说是吗？”
    夏谨华被他的口气刺得生疼生疼，明明被打击到了，可嘴上还是很不肯轻易服软：“就算我失去一切，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膈应你。”
    她这一辈子，在外人看来是要什么有什么。
    良好的家庭，良好的背景，良好的教育，大法官的父亲，还有优秀的未婚夫，她似乎是什么也不缺的那种人，她也一直以保持这种状态为目标。
    这些年来，她保持得很好，只要她和赵奕辰结婚了，那么她人生就已修满学会，可以拿到毕业证了。偏偏就在这样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手捂着小腹，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力量，夏谨华的眼中蓄满了泪水，那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神，唯有一眼万年的爱与伤。
    她爱他，爱了很多年，可因为这份爱，她已被伤到体无完肤。
    只要放手或许就能寻找全新的幸福，可是，她不要，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目标，唯一的目标……
    “赵奕辰，你逃不掉的，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闻声，赵奕辰的脸色微变，却并未如前那般失态，只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吧！如果你不想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这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诅咒他不健康？”
    “你错了，是你要生的，所以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为了慕千雪，他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认……
    这是夏谨华从他眼中读懂的唯一信息，血液都开始倒涌，夏谨华面色惨白，流血的手背上已一片血红，她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觉得他好陌生好陌生。
    “你不认我也要生下来，我还要告诉慕千雪关于那场车祸的所有真相，包括是你爸爸害死了她的父母……”
    打断她的话，赵奕辰无所谓地开口：“我想你忘了一个重点，小雪是夏波清的女儿，不是慕海的，就算慕海死于那场车祸，就算那件事和我们赵家有关系，可跟小雪没关系，她姓夏不姓慕，她对慕氏夫妇没有义务的，对慕家那个孩子也没有义务。”
    没想到她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夏谨华又笑了，这一次笑得很讽刺：“你真的觉得没有义务？”
    “……”
    面对夏谨华的这一声质疑，赵奕辰也沉默了。
    他也是了解慕千雪，如果她真的是那种放下得一切的女孩子，当年慕千雨就会被送人。十八岁艰难的岁月，她舍弃了一切护着长大的妹妹，真的没有义务吗？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是，那是他曾用生命去爱的姑娘，虽然，他也没有把握能赢回她的心，但不试一次如何能甘心？
    “你敢告诉我小叔真相，我也会告诉她你们赵家的真面目，不信你就试试看。”
    “你最后的筹码不就是这些？”说着，赵奕辰的目光又落到她的小腹上，突然轻蔑地说了一句：“如果没有了这些把柄，你觉得你还值几何？”
    “至少我还有你们赵家的长孙。”
    “长孙？呵！如果我爸真想要个孙子，我找谁不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