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麟吩咐保安，“你去把这儿的监控调出来。”
    保安连声答应，转身去安保室调监控。
    陈军拿不准尹子麟是什么态度，不住地看对方的脸——
    刚开始看到地面上的脚印时，是有些阴沉。
    但现在却平静的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是佘雨曼一寸一寸确认过的？”尹子麟的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情绪。
    “是啊，”陈军生怕这人将责任怪到佘雨曼身上，忙道，“最开始她就测过平面，在做最后一次自流平（花君注：保持室内地面平坦）时，又测了一遍。”
    “你喜欢她。”
    肯定的语气。
    对陈军来说突如其来。
    他不明白这老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嗯。”陈军的脸有些泛红。
    “她喜欢你吗？”尹子麟又问，桃花眼看向入口处，挑染成金发的后脑勺对着陈军。
    “这个……”陈军有些不好意思，“大概喜欢吧。”
    尹子麟再度转向他，这会儿桃花眼好似阴沉了几分，“她有跟你说过？”
    “这个倒没有。”陈军挠头，“女孩子嘛，总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尹子麟打量这个身着工装的男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从外貌到身形都与佘雨曼没有任何的搭配感。
    但……
    尹子麟扯扯唇——
    倒是一个自恋的家伙。
    佘雨曼连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
    不过，这世界上总有人不怎么喜欢大家都喜欢的事物，而去喜欢一些平庸的东西。
    佘雨曼最好不要是这种人。
    不然……
    “噔噔噔”。
    脚步声，很急促。
    两个男人都收了神思，眼见着佘雨曼边带安全帽，边朝这边跑过来。
    “尹总，怎么回……”
    佘雨曼不用再问，在门口外十米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双腿霎时如灌了铅一样，迈都迈不动。
    这是她最近确认了有确认的地方，就怕出什么岔子。
    总是事与愿违。
    那些脚印，一步一步的，就好似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刺疼刺疼的。
    人们常用的“如孩子一般”来描述自己所培育的事物，而明珠工程，就如同她佘雨曼的孩子。
    她从明珠开建就进来了，从小工做起，一砖头，一瓦砾，都如同孩子的血肉，沾染了她的心血。
    所以，她是这个工程的参与者中，最不想它出任何岔子的人之一。
    此刻，深深浅浅的脚印，就如同自己孩子的刺伤，一刀一刀的，如割肉般的疼。
    她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梗着脖子对尹子麟低头，“尹总，对不起。”
    尹子麟一直平静的眉头蹙了起来，沉声问，“你说对不起？”
    “对，是我不自量力，跟你保证提前完工。”
    现在弄成这样，即便重新铲除在重新做自流平，起码也要一周多的时间，这还是在的一切流程顺利的前提之下。
    所谓顺利，就是现在就铲除，明天就开始做自流平。
    但偌大的尹氏，任何的返工，都需要逐级上报，各种批复都需要时间，来来回回起码要有花几天的时间。
    另外，石灰和水泥昨天都已经用了最后的库存，即便现在再买，也不能突然能有卡车能大白天的进入市中心来。
    尹子麟俯视着低头认错的女孩，神情疏淡，“佘雨曼，我对你很失望。”
    佘雨曼心想，她自己也挺失望的。
    明明预想到越是到后面越是有可能会出岔，为什么昨天却不在这儿守着？
    尹子麟看不太清她的神情，沉声道，“在我说话的时候抬起头。”
    佘雨曼依言抬起头。
    尹子麟看清了——
    她的脸上全是失落，平常忽闪的大眼睛此刻毫无神采。
    站在女孩身侧的陈军抿着唇，特别想替雨曼说几句话。
    嘴巴刚张开，尹子麟那边就出声了。
    “你的脑筋太死，”尹子麟转身，背对着佘雨曼，面朝6000平的停车场，声音疏淡而低沉，“问题出现了，首先应该想怎么用最简便的办法去弥补，而不是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最简便的方法……
    佘雨曼的思维顺着男人的语调发散——
    最简便的方法，什么是比重新铲除这些脚印更简单的？
    最简单的就是不铲。
    不铲……可是这深深谈谈的，跟平常平滑的地下停车场完全是不同的画风。
    诶，不对，虽然很多地下停车场是平滑的，但很多室外停车场不是，不少还专门设计出了空洞。
    蓦地，佘雨曼的眼睛睁大了，染上了神采，眨了眨眼皮，有些不确定性的试探道，“尹总，能不能就保留这些脚印？”
    尹子麟转头看她，“这就是你想到的简单方法？”
    佘雨曼抿唇，在他那的注视下有些不确定，但调整好情绪后，迎上他的视线道，“明珠的地下在打地基时就已经做的很坚固了，后来在上层建筑完工后，陆续做了好几次的自流平。这最后一次也只是对前几次的休整。参考室外停车场，停车场没必要一定要是平的。”
    陈军想像着未来满停车场都是脚印的画面，感觉相当的不美好，摸摸鼻子，朝佘雨曼使眼色，还张嘴用口型道，“重新来。”
    但佘雨曼只看了他一下，并未改变主意，“尹总，你觉得如何？”
    尹子麟勾起薄唇，“那你有没有想过因为这些脚印的存在，未来停车场会很难打扫？”
    佘雨曼抿唇：她还真是没想到打扫这一项，但……
    停车场没有必要一尘不染啊。
    “嗤，”尹子麟在她怔愣时嗤笑出声，桃花眼中闪着光，“佘雨曼，记住，以后在向上司提出方案时，要预想到上司所能提出的所有问题。做到流利解答，你的方案被采用的可能性才比较大。”
    陈军挠脑门，他怎么觉得这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尹总，像个老师一样，在教雨曼人生哲理。
    …………【小剧场】…………
    尹子麟斜睨拥有一双大眼的佘雨曼：补充一点。
    佘雨曼很虚心：什么？
    尹子麟：要善于发现美，比如我，不要别人说一句喜欢你，你魂儿都没有了。
    佘雨曼心想自己魂儿还在啊。
    一旁的陈军，踢了一脚石子：我也是少女的心头好好不好！
    尹子麟轻哼，宣誓主权般搂着佘雨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