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她觉得面前的这个刘明泽仿佛变了个人，他充满笑意的脸，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温和，专注的眼神，似乎透出一股凌厉，让人莫名不寒而栗。
    她理了理自己及腰的长发，拢在了身后，然后把饮料杯里的果汁喝了，这才慢慢笑道，“刘助理真会开玩笑，我只是一个小秘书，还是头一天来上班，人微言轻，什么都不懂，总裁怎么会让我去？”
    刘明泽笑得更深，却让她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人微言轻？尤秘书，恐怕你妄自菲薄了。”
    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一副轻松闲适的样子，微笑道，“我跟你一样，也刚来公司，以后还请多关照。”
    他这话，尤甜甜懂。
    两人都是在整个集团最高首脑们的眼皮子底下，伴君如伴虎，什么时候都得打足十二分精神，自然会产生一种相惜的感觉。
    但她跟刘明泽可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目的。
    尤甜甜面带笑容，“这话应该是我说，以后还请刘助理多多照顾我这个新人。”
    刘明泽笑了一下，“互相照顾吧。对了，你住哪儿？下班后我送你？”
    呵，主题来了……她讽刺地抿了一下唇角。
    她有自己的车，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她估摸，刘明泽应该买不起法拉利。
    不过，她的车不是她买的，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做外围女，或者替别人做缺德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这世上不劳而获的人太多，除了大街上那些小偷小摸或是溜门撬锁的，就连以清高自居的文化圈里，不照样盛行偷盗？那些抄袭剽窃者，甚至抄袭别人还获奖赚了大钱拍了影视剧的，不也站在领奖台上，大言不惭地面对着镜头宣称这是自己的原创？
    闲暇时，为了让自己忘记与男人在一起的肮脏的画面，她喜欢看书，最近一年更是迷上了网文。
    但可笑的是，连网文也有什么“中译中”、“融梗”这类高级抄，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都是偷，偷了别人的，还光明正大，恬不知耻，还敢去原创作者的文章下面留言挑衅，叫嚣原创是抄袭了她。
    跟这些文化人相比，她这个伪文化人显得要诚实得多。
    现在，她每天开着齐奥林送她的法拉利出门，尽管路上的人向她投来的眼光里含着鄙夷和憎恨，像是知道她只是个ji，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倒是很坦荡，甚至敢大胆地回视那些人。
    这个时代笑贫不笑娼，他们穷，是因为他们太懦弱，太虚伪，连网络写手都不如。明明心里想要，却假装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满嘴仁义道德，他们就活该受穷。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看他们在望着她时，眼中露出的极度矛盾挣扎的样子。
    她相信，这些人内心与道德伦理疯狂的斗争中，心理上巨大的不平衡和狂热变态的征服、占有、发泄的欲望，只要给他们一丁点火星，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要疯狂，都要贪婪。
    从心底里，她瞧不起那些人，比瞧不起文化人更甚。
    他们只是披着伪善面具的魔鬼，比她接触过的高官政要商界巨子富几代官几代星几代们更肮脏低贱，他们恨的不是自己的无能与懒惰，他们恨别人比他们混得好，恨别人比他们聪明，恨老天为什么不扔一个馅饼把他们砸死。
    但刘明泽也许跟那些人不同。
    她身上的穿戴虽然不像张倩那么明晃晃，让人看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但她相信，以刘明泽的眼光，应该能看的出来，她这身衣服不比张倩的便宜。
    按常理，一个在外打工的刚毕业的大学生，根本没钱买昂贵的奢侈品，除非家中经济条件富裕，能够供养她。
    但她在人事部填写的资料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单亲家庭的孩子，家里有一位母亲，在商场做营业员，她能全额奖学金考进斯坦福，全凭自己的本事。
    而她放弃美国优厚的条件，甘愿回国，也是因为母亲。
    因为母亲不愿意出国，只想留在国内，况且，外祖母和外祖父也就母亲一个孩子，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身边需要有人照顾。
    她跟人力资源部经理解释这些时，办公室里不少年轻女孩看她的眼光从羡慕嫉妒变成了怀疑，也有几个单纯的，用同情的充满热情的宛如小牛犊般纯真的眼神望着她。
    人力资源部经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总监特意关照过她，让她把这个叫尤甜甜的新人安排到总办秘书办公室，负责总裁的日常工作。
    她跟着人力资源部经理刚出门，就听见里面办公室里传出一个极低的声音，“狐狸精。”
    狐狸精这个词她喜欢。
    她也一向认为，女人，就该做一条优质的狐狸精，才不枉走了人世一遭。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女人没有征服男人的本事，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要说征服男人的本事，在动物界里，当属狐狸精了。
    人，充其量也不过是高级点的动物而已，没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
    此时她望着刘明泽，眼角含笑。
    她深知，即使笑得再深些，自己的这个表情也绝不会出现鱼尾纹。
    她很擅长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既能让自己展现出毫不做作挥洒自如的笑容，又能使自己的皮肤在堆砌出笑时，不会在肌理推挤出皱纹。
    十几年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她收获颇多。
    “那就麻烦刘助理了。”声线，她是模仿林志玲学的，自认为效果显著，否则齐奥林那个老男人也不会上钩。
    冲着刘明泽能打探到李烨霖的行踪，她将刘明泽划归到有用人口的名单里。
    显然，刘明泽很聪明，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不必浪费没必要浪费的时间。
    正如刘明泽所说，下班时，她看到张倩春风满面地跟她和小瑶小曼打了招呼，一个人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