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外人在，吃饭时李烨霖通常是沉默的。
    但黎宁显然跟李烨霖正好相反。
    若是李烨霖不在，饭桌上只有他和贾靖时，他通常吃得很快，并不言一语。
    现在饭桌上的人数一下子倍增，他欢欣鼓舞，情绪也呈正比例增长，变成了标准的话唠。
    贾靖吃得慢，一边吃，一边笑着听黎宁和沐开斗鸡似的互相贬损对方。
    黎宁喜欢吃面食，而李烨霖叫人从英霖酒店送来的饭菜，不仅量足，可以满足七八个人同时进餐，而且主食也齐全，米饭面条馒头包子都有。
    今天所有的包子都被盛在了一个大盘里，黎宁吃完第三个包子，用餐巾纸抹了把胡子，得意道，“好人就是有好命，连吃三个包子，都是肉馅的。”
    沐开喝了一口汤，抬起桃花眼不屑地看了眼黎宁，“我也吃了三个，都是肉的。”
    黎宁吹胡子瞪眼睛，“吹牛，你吃的肯定是素馅，骗我说是肉馅。”
    沐开：“你以为我是你呢？满嘴跑大车？要不这样，刚才咱俩打赌还没完，咱也不赌贾靖喝不喝酒了，咱们换个赌法，就赌包子馅，谁先吃到素馅谁就输，输了的打一辈子光棍，生孩子没**。”
    黎宁：“握草！难怪你中文好，你学得也忒快了！”
    沐开：“哈哈，不敢赌了？就知道你不敢。”
    黎宁：“谁说我不敢？赌就赌。”
    黎宁吃了一个包子，是肉的。
    沐开也吃了一个包子，也是肉的。
    贾靖忍着笑看着他们，很好奇那一盘包子会不会都是肉馅的。
    她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李烨霖，李烨霖已经放下筷子，漆黑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叫沐开过来一起吃。”
    她点了点头，这时，黎宁又吃了一个包子，高兴得大笑起来，“沐开，瞧瞧！还是肉的！”
    沐开脸色有点难看了，抓起盘子里一个雪白柔嫩的小包子，掰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肉的肉的，我这个也是肉的！”
    黎宁从沐开手里抢过来半个包子一看，还真是肉的，马上垂头丧气，又丢给了沐开，胡乱把自己手里的包子吃了，从盘子里又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眼睛发亮地喊道，“好运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看看，肉的！手气太好了，连吃六个，居然都是肉的！”
    沐开瞪着黎宁一鼓一鼓的腮帮子，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戾色，使他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连那双勾人的秋波潋滟的眼眸也骤然如寒霜利刃，充满了杀伐之意。
    但不到一秒钟，他隐去了适才的神色，嘴边似乎带着一丝苦笑。
    盘里只剩下八个小包子了，他闭着眼睛拿起一个掰开，睁眼一看，大叫道，“肉的！”
    黎宁凑过去一看，脸色顿时灰败，“还真是肉的。”
    沐开大笑，几口把包子吃完。
    黎宁揉着肚子，吃完第七个包子，沮丧道，“真想吃素馅的，腻死了，我宁愿生孩子没**。”
    沐开幸灾乐祸，“认输了？”
    黎宁哼了一声，“认输？做梦吧你！来，继续吃！”
    沐开：“吃就吃，谁怕谁啊，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气！”
    沐开打了个饱嗝，掂量着盘里剩下了七个包子，举棋不定。
    贾靖饭也不吃了，好奇地看着沐开，看他准备给哪位娘娘翻牌，连李烨霖这时也朝沐开看了过去，眼中笑意明显。
    李烨霖早就知道，本该一荤一素放在两个盘里的包子，因为昨天黎宁说爱吃肉包子，贾靖又不喜欢面食，他便吩咐了凌霄，让凌霄把今天的包子都换成肉馅的。
    最终，沐开选了角落里一个孤僻不合群的包子。
    他拿着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哈哈哈，肉的，黎宁，你输定了！我这个还是肉的！咦，不对啊，怎么都是肉的？”
    黎宁夺过盘子，把里面的包子全部掰开，鲜香的肉味顿时飘散出来。
    “握草！都是肉的！”他顿悟地扭头看着李烨霖，斥责道，“都是肉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都快吃吐了！”吃包子之前，他已经吃了一大碗面条，胃里翻江倒海，鱼龙混杂。
    沐开也愤怒道，“知道都是肉的我就不吃了，还得留着肚子吃虾饺呢！”
    黎宁怒道，“是啊，李烨霖你存心看我们两个出丑是不是？”
    贾靖没忍住，捂着嘴大笑起来，差点笑岔气。
    李烨霖对黎宁和沐开的刀子般的目光视而不见，压根没看他们，他轻拍着贾靖的背，帮她顺气。
    晚饭后，黎宁给贾靖做了例行检查，沐开则回了自己的病房，李烨霖坐在桌前，继续查看各部门发来的报告，以及去年整年的财务报表。
    应贾靖的请求，黎宁推着她去楼下的公园散步。
    出门前，他接收到李烨霖警告的目光，这让他想起李烨霖的话：不能让贾靖接触其他医生和护士。
    他和贾靖都没想到，沐开也在。
    沐开没像他们那样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病号服外面，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呢子大衣。
    “最喜欢北方的冬天了，要是能下雪就更好了。”沐开与黎宁并肩而行，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没看过雪吧？”黎宁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没看过。”
    “没看过？你不是摄影师吗？全世界跑，会没看过雪？”
    “巧了，我去的地方要么从来不下雪，要么我去的时候不对，正赶上夏天。”
    “刚才还跟我吹运气好，我看也不咋样！”
    黎宁想起什么似地，“不对啊，前阵子还下过雪，你没看到？”
    “我看到的时候雪都停了。”
    “废话，雪还能一直下啊。”
    “能啊，至少下两天一夜，地是白的，树是白的，房子也是白的，就算落下来的雪被风吹散了，还会被新飘下来的雪覆盖，这样，整个世界一直都是白的。”
    “白的多刺眼啊，我不喜欢。”
    “你长眼睛了吗？我看你跟睁眼瞎没什么分别。”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