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霖没有出声，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过了一会儿，他低哑着嗓子慢慢道，“手机你收着吧，记得开机。”
    她“哦”了一声，眼睛又开始湿润。
    安静地枕在他的肩头，深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她静了一会儿，道，“你和慕皓泽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想介入，也不想知道，好吗？”
    慕皓泽不仅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长辈，是她与故去父母感情的唯一纽带和寄托，是她永远都不想失去的人。
    她不想，更不能掺和到李烨霖与慕皓泽的商业角逐里，并且，从她内心深处来讲，她更希望他们二人走出残酷商业厮杀时，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一个是朋友，一个是爱人，她无从选择。
    可她也知道，没人能代替李烨霖在她心中的位置，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李烨霖这一边。
    李烨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淡淡道，“好，以后不说了。不过，早晚有一天，你都要面对，那时你最好清楚自己的立场。”
    他的口气有些发布命令的味道，专横霸道，却不让人讨厌。
    她慢慢翘起唇角，“当然当然。”
    “这是什么语气？”他不满。
    “已经是网中鱼了，还能怎样呢？”她轻叹，恹恹地靠着他，又开始犯困。
    李烨霖又不吱声了，但她能感觉到，他停在额角的唇正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无声地微笑。
    “夏医生推荐了一个专家，老中医，或许他能查出你的身体到底是哪里不正常。”他开始吻她的额角，眉梢，吻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她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怔住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你们都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有些兴奋地问道，“夏医生说了什么？”
    “他说你的情况不算太糟，如果能找到病因，应该可以很快治愈，现在最关键的是，连仪器也查不出病灶在哪里。他认识的那位老中医，家里世代是中医，祖上还曾有人做过宫廷御医，只要他能过来，你的病肯定能治好。”
    “真的？”她抬眼望着李烨霖，心跳得厉害，那个夏医生果然不甘心，当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是一名真正的医疗工作者。
    她抽了抽鼻子，眼睛酸涩，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
    李烨霖愉悦地看着她的笑脸，摸着她的头发，“我能骗你？”
    知道自己的病马上会痊愈，不用死了，她的身上又充满了力气，盘踞在心头的惶惶恐惧全都烟消云散了，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舒畅。
    她怎么可能不相信他？他是万能的李烨霖啊。
    她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我不想瞒你的，可又怕你担心我，而且我以为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谁知道症状越来越严重，把护士姐姐也吓住了，到后来夏医生也发现不对，才紧急召集人，带着我做了核磁共振。”
    她哽咽道，“你知道吗？报告单出来前，虽然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是我觉得这辈子像是都过去了，在知道所有指标都正常时，我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
    我以为，如果我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我怕哪天我闭上眼睛会一直睡下去，再也看不到你，你该怎么办？
    我不敢告诉你，一个字都不敢说，其实从醒过来那天开始，我就察觉自己很不对劲，可看到你那么开心，我实在不忍心对你说出来，为了我，你曾差点也……我怎么能让你再经历一次？我就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爆炸的后遗症，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
    可事实是，情况并非我想的那么乐观，症状越来越明显了，我能感觉到，自己一天比一天容易疲惫，还出现耳鸣，有时跟你说话，我甚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晕过去，那时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敢告诉你，我真的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勇敢……我从来就不是个勇敢的人……人人都夸我坚强，其实不是的……那都是假的，是我伪装出来的……小时候我曾经不理解我的父母，恨他们为了救治陌生人离开我……我恨他们……后来慢慢懂事，我还是害怕……怕他们出去了会喜欢别的小孩，就不要我了……
    后来他们走了，我被送到孤儿院，我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死定了……没想到在那里我遇到了王辉……要不是他，就算我没饿死自己，也可能被人欺负死……我胆子太小……是王辉让我渐渐接受了孤儿院的生活……我慢慢变得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为了让自己勇敢，我就模仿他……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可是我做不到啊……很多时间都是他在保护我……亲手给我做饭……为了让自己也能像他那样人人崇拜……我学会抽烟……学会打架甚至开枪……学会像他们那样伪装自己是个坏人……学着跟他们一起偷东西，跟他们称兄道弟……在学校跟老师对着干……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坚强了……洛嘉明却跟我说了那些话……
    霖，能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一开始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可后来我看到你一脸苍白的样子就莫名其妙同情你，慢慢地，我发现我爱上了你……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你并没有别人看起来那么坚强……别人都围绕着你，想从你身上索取，你也总是在大家面前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可是，从你的眼中，我看到跟我一样的东西……
    有时我就在想，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不完整的……老天刚好让咱们遇到了……你缺少的那一部分正巧是我拥有的……我愿意都给你，而你也已经给了我所缺失的……就这样真好……不管你是首富也好……还是乞丐也好……你就是你，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如果我真的一睡不醒，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该怎么办？你会不会觉得孤单？我不希望会有这一天……我好害怕有那么一天……你孑然一身走到街头，孤独老去……”
    她抬起手，轻轻拂去李烨霖脸上的泪，“霖，你放心，我会配合医生治疗，我舍不得离开你。”
    “好。”他嗓音沙哑。
    他们彼此相拥，吻得深入，她的发间有令他感到温暖的馨香，她的唇舌如神秘的蜜源深深地吸引着他，只令他想要更多更多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