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捂住了嘴，但仍忍不住惊呼出声。
    床对面的墙壁上，早就打好了两排小钉，当凌霄把油画挂上去时，她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油画里，一名身材高挑的短发女孩，娉婷站在枝繁叶茂的树下，深黑的眼睛宛如点墨，宁静而专注地凝视着她。
    她的心砰砰地跳着，那件白衬衫，那条浅蓝的仔裤，怎么跟她的一模一样？
    女孩一只手托着一条手臂，手臂上有点点血迹，但她精致俏丽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浑身散发出尘脱俗的清冷气质，有种睥睨苍生的威仪霸道。
    晨光从枝叶间穿过，一束束浅白的光朦朦胧胧，洒在女孩的身上，映得她的眉眼更是清晰明朗，水墨画一般。
    对着这幅画，贾靖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凌霄和两名医生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合上了门。
    “你把我美化了，我本人没画里好看。”
    贾靖的视线移到了李烨霖的身上，他就站在油画前面，抱着双臂，看着她。
    她感慨道，“这才是我在你心中的样子吧。”
    李烨霖斜靠着墙，过了一会儿，忽地笑了。
    “你居然会吃一幅画的醋，还是你自己的画。”
    贾靖愣了一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既然喜欢画里的我，你就抱着这幅画一辈子吧！”
    或许吧……
    她的确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如从前，已经没了那会儿的精气神儿。
    越来越多的郁结盘亘在心头，找不到头绪，只觉得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自己无法预测和掌控的，她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是，她必须面对，欧阳岚清的死，跟她有一定关系。
    就算她不迷信地认为是她克死了欧阳岚清，但若不是她当初对欧阳岚清和李昌岚说出那些话，或许，欧阳岚清还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守护，不会想要带着李昌岚私奔。
    “你又在想什么？”
    李烨霖已经走到了床头，坐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明天你陪陪大姑吧，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李烨霖没再说话，盯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然后又躺了下来。
    贾靖望着那副巨大的油画，画中的自己看起来那么冷静，充满锐气，她问道，“你什么时候画的？用了很长时间才完成吧？”
    李烨霖侧着身望着她，胳膊肘压在枕头上，单手擎着下巴。
    刚才还凝重的表情，这时眉梢挑起，薄唇一勾。
    “三个月吧，你第一次来雅苑那晚开始下笔的。”
    “雅苑？”
    贾靖陡然想起，那天的雨好大，早晨她下了公交车，撑着伞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绿灯，绿灯亮起后，她还没走到对面，就看到一辆大货车朝着学校门口的****铭冲去。
    她扔了伞拼命跑过去，把****铭推到了一旁，自己却险些被大货车压死，幸亏李烨霖当时也在场，及时地把她从大货车的车头前面拖走了。
    然后……她醒来后，就已经躺在雅苑……
    再然后……发现自己被李烨霖脱光换了他的衬衫……
    他不会是因为看光了她，所以才……
    太！流！氓！了！
    她咬着唇，颤抖着手指着他，“你这个流氓！混蛋！”
    李烨霖面露无辜，凑向她，“此话从何说起？”
    贾靖更难堪了，可是她身上有伤，动又动不了，只能跟死鱼一样躺着，用愤怒的死鱼眼睛瞪着他。
    李烨霖摸着下巴，笑道，“你现在的脸色好多了，刚才白得像鬼。”
    能不好吗？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着火了。
    “你的脸才白得像鬼。”说完，她就后悔了。
    李烨霖倒是毫不在意，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整齐，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
    “你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其实……你现在身上的病号服……”
    贾靖摸了摸衣服里面，惊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病号服里面，只有一条小内内。
    “当然是护士帮你换的。”李烨霖不紧不慢地说道。
    贾靖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我要睡觉了，你走吧。”她冷冰冰地下逐客令。
    “我不走。”还是那三个字。
    贾靖气呼呼地看着他，“你不走，我走！”
    李烨霖笑容渐收。
    他们互相瞪着对方，一时间都没说话。
    贾靖觉得，她光是傻瞪着李烨霖，连呼气都忘了，李烨霖似乎也忘了呼气，就傻瞪着她了。
    终于，她觉得脖子有些僵硬发酸，再也坚持不住了，把嘴一张，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李烨霖迅速地俯下脸，把她的嘴堵住了，趁机还把舌头也伸进来了。
    太！气！愤！了！
    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终于也忘了再跟他生气，慢慢沉浸在他的吻里。
    “靖……我真是被你吓死了……幸好……幸好……”
    李烨霖滚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窝里，又热又痒，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喃喃着，幸好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后半句。
    她微微喘息着，呼吸还是没顺畅，手指穿过他发际线的发丝里，他的头发很硬，光滑柔韧，她泄愤地用力拽了拽。
    李烨霖毫无知觉似的，根本没在意！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能不能问问校长，给咱们两个安排一次补考？”
    高中的期末成绩还是很重要的，将来留学或许要用到。
    李烨霖的身体明显一僵，显然无法从刚才的情感缅怀状态回归现实，他的鼻息更加沉重。突然，他张口狠狠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细嫩的肌肤异常敏感，瞬间，激烈的疼痛闪电般把她击中了。
    嗷~
    “你再说一遍！”他磨着牙，咯吱咯吱作响。
    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牙齿还停在刚才被咬的那块皮肤上方，跃跃欲试。
    又是一身鸡皮疙瘩，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儿一定是出血了！好疼！
    混！蛋！
    “让！校！长！给！咱！们！安！排！补！考！”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做梦！”
    他倒是没再咬她，但口气坚硬，毋庸置疑。
    她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是不是该冒着肋骨再次断裂的危险起身踢他一脚，还是以柔克刚撒娇卖笑拉低他的战斗力。
    “不过……”
    她正犹豫着，李烨霖又说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找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