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只有她例外
整个停车场都被戒严了。
黄色的警戒带像是一条分水岭,阻隔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
警戒线里面,也到处都是匆忙的脚步。
“李少,她只是晕过去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冷静地说道。
他目光怜悯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男孩,他的唇上还沾着血迹,高档的灰色衬衫更是一片狼藉。
男孩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仍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女孩,漆黑的眼睛犹如寂静的深潭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枕在自己臂弯里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来,舔了舔嘴唇,柔声劝道,“病人需要手术,不能耽搁了,能不能把她给我们……”
传闻李氏长孙冷酷无情,手段老辣,连商权这样老奸巨猾的人都被他送进了牢房,最近更是风头大盛,不仅促成了李氏和华源的合作,而且年仅十六岁就成为李氏总裁,大权在握,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是商界冉冉升起的一个新星。
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的男孩,真的就是李烨霖?李氏的长孙?霸道总裁?
“李少?”
他禁不住又低唤了一声。
男孩突然抬起头,望着他的双眼微微失神。
他怔了怔,心突地一跳。
“李少?你感觉怎样?”这个男孩不会是要精神失常了吧。
他心惊胆战。
“我没事,送她去手术。”低沉缓慢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医生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两人抬了担架过来。
满身是血的女孩终于被抬到了担架上。
他做了一下简单的检查,低头一看,心又是一颤。
李烨霖仍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正双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
他刚要伸手帮忙,就见李烨霖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最好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烨霖单手捂着自己胸口,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滚热的血液有几滴溅在他的脸上,他顿时惊呆了,吓得魂飞魄散,脸也跟着褪去了血色。
他盯着李烨霖胸前鲜红的血迹,声音颤抖地大吼道,“再抬一个担架过来!这里还有一个病人!”
他抬起手,想要扶李烨霖一把,但李烨霖退开半步,让开了。
李烨霖缓慢地把手上的血往裤子上蹭了蹭,一口血吐出去,憋闷的胸口总算是舒畅了一些。
但他的头很痛,痛得快要裂开。
双腿根本动不了,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样身不由己的感觉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几乎都要忘记了。
贾靖已经被人小心地搁在了担架上。
他垂头盯着她,手指拂过她的脸颊,额头的血还在大量涌出,“赶紧送她去手术!”
医生又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带着他的医护人员走了。
他看得出来,这个医生怕他,从医生看他的眼神他就能觉察出来。
那种畏惧和恭维交杂的目光,他见得太多。
他有那么可怕吗?
包括林哲豪他们,也曾对他露出这种眼神,好像他能吃了他们似的。
唯独一个人例外。
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就从没把他当成一个怪物看待,从没对他露出分毫的畏惧或恭维。
他见过她冷嘲蔑视的神态,见过她狡黠偷笑的样子,也见过她对他流露出充满怜悯、柔情似水的模样,或是沉溺在他的吻里时,情不自禁地露出欢喜沉迷的神色,还有……
这些都是她。
他动不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若是再迈出一步,翻涌的胸口只怕会让他再呕出一口血出来。
他的视线追随着那张担架,看到另外三个担架已经匆匆走得更远了。
这时,他的目光一顿,停在了警戒线内站着的一个人的身上。
同他一样,那人的眼睛紧盯着担架上的贾靖,接着,抬步迎了上去。
他一急,终于没能忍住,又吐出一口血。
“少爷。”
身旁,凌霄低垂着眼,不容分说,一把将李烨霖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李烨霖喘了几口气,强压下喉间的腥甜,“扶我过去。”
“是。”
凌霄精劲的臂膀扣紧了李烨霖,走得很慢。
李烨霖心急如焚,脸上却挂起一丝无比嘲讽的笑意,远远地望着慕皓泽。
慕皓泽显然也是来得十分匆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驼色v领毛衫,衬衫领口的扣子都没系。
他步伐凌乱地冲到贾靖的担架旁,掩饰不住眼中的焦急,细细地问着贾靖的伤情。
这些落在李烨霖的眼中,他唇边的讽刺越发浓烈。
当医护人员把贾靖抬出警戒线外,慕皓泽又折了回来,身后跟着马腾和两名穿着黑色西服的高个男人。
李烨霖注视着与他越来越近的慕皓泽,慕皓泽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即目光闪了闪,更快地朝他走来。
就在他们交汇之际,他们同时停下了脚步。
李烨霖面无表情地看着慕皓泽,淡淡道,“欧阳岚清是你的人?”他的心提了起来。
慕皓泽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脸色平静地扫了一眼架着他身旁的凌霄。
“你怎么在这儿?”
慕皓泽不答反问,自然就是默认。
他不由勾了勾唇,散漫一笑,染着血的唇露出森森白牙,“李氏和布莱克家族的合作,还要多谢你。”
慕皓泽的表情一滞,接着坦然地承认道,“是你父亲不想公开你母亲去世的消息,老布莱克也是顺水推舟。”
果然!
父亲和爷爷跟慕皓泽早就认识!
他只觉得胸口翻涌不息,咬紧的牙关已然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缓了一口气,他笑道,“顺水推舟这个词我喜欢,要是爷爷早点知道欧阳岚清是你的人,今天你我就不必站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慕皓泽立刻问道。
他痛快地望了眼慕皓泽身后的三个人,显然,这三人跟欧阳岚清的感情极好,本来低眉顺目地一声不吭,听到他这话全都把脸扬了起来,眼神警惕地盯着他,那凶狠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
对,是犯人。
他以前去三叔的警队,就曾看到相似的表情。
他站在审讯室外面,透过厚厚的防弹单面玻璃墙往里看,刑警们面对高智商的嫌疑犯,既不能刑讯逼供,晓之以理又毫无作用,最后被逼得只能幻想用自己的眼神来杀死那些恶贯满盈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