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一望，身旁，一个穿着厚厚的粉色睡衣的女孩，双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一脸歉意的表情。
    当她抬头看清他的脸时，眼中闪出一丝惊讶。
    她气喘吁吁。
    “吓死我了，刚才差点摔了，这地面擦得也太滑了。”
    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披在肩上。
    腋下，拄着一副鹅黄色花纹的拐杖，其中一个已经趴在了地上。
    她垂眸瞥了眼地上的拐杖，求救的眼神看着他。
    “能帮个忙吗？”
    阳光般的笑容，点亮了她的脸。
    李烨霖盯了她一眼，移开了视线。
    “松手。”他冷冷道。
    冷漠的眼神，让商莎莎惊得一愣。
    她倏地松开手，单手拄着拐杖。
    “你可真凶啊，比我哥还凶。不过，谁得了病心情都不好，原来健健康康的，现在走路都费劲，而且，还不是自己弄的……”
    想到那双手，那双将自己推下楼的手，她打了个冷战，闭了嘴。
    她弯下腰，小手在拐杖上空晃了半天，就是够不着。
    爸爸和哥哥都不来看她，连照顾她的保姆也有事出去了。
    可她不就是趁着保姆不在，才敢溜出来的么？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明明在病房里已经练得很熟练了，这两只拐杖，怎么到了外面就不听话了？
    她低着头，发现前面那双黑色运动鞋的主人没走，接着，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捡起拐杖递给她。
    她站起身，接了过来。
    而他别着脸，没看她，提步准备离开了。
    她拄着拐杖站稳了，急忙道，“你是不是叫李烨霖？”
    李烨霖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笑容满面，漆黑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缝。
    “我叫商莎莎，我认识你！我经常听我爸和我哥提起你。”
    商莎莎？
    不知怎么，李烨霖的大脑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商权。
    商莎莎走到他面前，好奇问道，“你不是在顶楼的病房吗？怎么跑下来了？”
    “找人。”
    “找人？”
    商莎莎惊讶地探头朝527病房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但能听见里面传出咳嗽声。
    “找到了吗？”她问。
    “没有。”
    “你要找的人是谁？或许我能帮你，我已经在这层待了一个多星期了。”
    李烨霖侧脸盯着门上527三个字，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一个女孩。”
    商莎莎眨了眨眼，笑了。
    “女孩？她叫什么啊？长什么样？是你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
    李烨霖深吸了口气，目光移到商莎莎脸上。
    “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他淡淡道。
    商莎莎愣住了。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那你为什么来这层？”
    李烨霖苍白着脸，没出声，转身走了。
    ……
    “爸，你猜我昨天晚上遇到谁了？”
    早上，商莎莎一边拄着拐在房里练习走路，一边扭着头，高兴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商权。
    商权推了上午的会议，特地来医院看女儿。
    见到商莎莎兴致这么高，像是已经从那次事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感到十分满意，准备给陪护的保姆加五倍薪水。
    “是谁让我的女儿这么开心？朕有赏。”
    商莎莎噗嗤一笑。
    “爸，你绝对猜不到的人。”
    “猜不到？那我好好想想啊。”
    商权假装冥思了一会儿，最后道，“爸爸猜不出来，你告诉爸爸好不好？”
    商莎莎弯着眉眼，走到了商权的面前。
    “爸，我昨晚看到李烨霖了，他跟照片里没什么变化嘛。”
    商权微微一怔，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在哪儿看到的？你上楼了？”
    商莎莎坐在了商权的旁边，把拐杖靠床放好，这才挽着商权的胳膊。
    “爸，我就在走廊里看到他的，你猜他下来做什么？”
    “做什么？”商权警惕地问道。
    “他说，他是来找人的。”
    “找谁？”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我问他，他找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样，他说他不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不知道，怎么找啊？我问他，他不理我，就走了。”
    商权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他还说了什么？”
    商莎莎把头靠在商权的肩头，想了想。
    “他说，他在找一个女孩，可又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爸，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
    商权笑了笑，没说话。
    见父亲半天没接这个话茬，商莎莎撒娇道，“爸，你最近和哥哥怎么都不来看我了？把我自己扔这儿，你们忍心吗？”
    商权笑道，“快了，等爸爸忙完这段时间，一定天天都陪你。”
    离开医院，商权坐进车后座，命令司机开车。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邮箱。
    一封商涛转发的匿名邮件吸引了他的目光。
    已获悉：
    姓名：苏落英，性别：女，年龄：48，籍贯：北京，死亡原因：乳腺癌。
    火化时间：2015年6月28日
    没有署名。
    眼睛牢牢地盯着短短几行字，心一阵剧烈的颤动，刹那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仿佛又看见，灿烂骄阳下，一名穿着浅蓝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樱花树下，眼神里充满锐气，一口洁白的贝齿，冲着他笑时，两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猛地关闭了邮件，扭头望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繁华街景，荒芜的心渐渐变冷。
    摘下眼镜，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接着打开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络的联系人。
    ……
    贾靖怎么都没想到，李烨霖竟然混蛋到，派两个铁塔似的保镖守在病房门外，门上还挂着一个牌子。
    “女人与狗禁止入内！”
    我靠！
    林哲豪、吴思铭，还有乔轩都进去了，她和霍艳秋被挡在门外，只能干瞪眼。
    那血淋淋的几个大字，一看就是李烨霖亲笔，字迹端正，遒劲有力，鲜红的颜色，看着就刺眼。
    她和霍艳秋盯着那几个字，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她从兜里拿出李烨霖的手机，递到其中一名保镖的面前。
    “这是你家少爷的手机，麻烦还给他，告诉他，里面有他想要看的东西。”
    那个保镖警惕地接过手机检查了一番，然后转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