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才知道？”
    李烨霖眉头微蹙，不可置信地盯着李昌荣。
    如果父亲事后才知情，是不是意味着，那段时间，要么父亲没在家，要么，就是母亲故意隐瞒。
    可是，这么大的事，就算父亲没在家，也该有人向他汇报。
    那么，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母亲故意把这事瞒了下来。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许久没有发作的头疼病，也开始隐隐钝痛。
    父子二人沉默地彼此相望，目光里第一次有了默契的了然。
    “她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李昌荣平静的声音里毫无波澜，目光却是依然锐利有神，眼底弥漫出凉薄如水的寒意。
    “没有解释。那天，她是在医院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你被人绑架，警方已经将你解救出来，但被绑匪喂了药，可能会影响你的脑部神经。等我赶到医院时，你正在昏迷，医生对我说起你的病情，跟她的话如出一辙。后来，我也让你三叔调查过，情况跟她所说一致。”
    李烨霖浑身冰冷，他长出了一口气，把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来之前，他已经猜到，父亲对他被绑的真相可能一无所知，对阿尔法背后的内幕更该是无从知晓，但听父亲亲口讲出，是母亲隐瞒了这一切，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朱兴跟咱家有来往吗？我从来没听你和母亲提起过。”他看过朱兴的照片，跟商权一样，他毫无印象。
    “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在我和你母亲的婚宴上，此后，就没再见过他了。你母亲是跟他沾亲，但也不是直系，只能算是比一般人亲近可靠些罢了。况且，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是要避嫌的，你母亲本身也不愿意我们和他走得太近。”
    李昌荣顿了顿，凝思片刻。
    “不过，他的独生儿子今年来海市开了一家晨曦地产分公司，我倒是接触过几次。”
    “他不是在北京吗？他儿子怎么来咱们海市了？”
    李昌荣淡然一笑，“海市这几年经济发展得很快，地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未来预期更是被媒体炒得很高，他自然是要过来分一块蛋糕。他儿子来海市，应该也是他的主意。”
    “他儿子叫什么？”
    “朱晨。”
    李烨霖用手指敲了敲扶手，“朱晨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跟商涛差不多年龄吧？”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跟商涛是朋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有几次酒会，我总能看到他们，两人关系很亲密。按理说，朱兴应该不会告诉任何人夏侯村当年的事，包括他的儿子。不过，以后你要是见到朱晨，说话还是注意些。”
    “我会的。”
    李昌荣话锋一转，道，“那个叫慕邢的外国人，已经把手里的证据交给昌煜了？”
    李烨霖点头，“三叔说，专案组这次已经向上级提出申请，申请更高一级别的机关成立军纪委专案组，移交手续正在准备。”
    “那我就放心了，这烫手的山芋越早提交上去，你就越安全，你三叔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李昌荣拿起杯又啜了口茶。
    “你对商权就没一点印象了？商涛说的没错，你那年出院后，有一段时间，商权的确是帮你寻了一些国内外的神经科专家，但没什么用。现在想想，恐怕也只有那个最早发现阿尔法的乔翰生，或许有办法治你的病。”
    李烨霖勾了勾唇。
    “不说我的病了。我刚才跟你提过的那张照片，是在浮光会所拍的，但我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爸，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李昌荣眼底闪过一道沉郁，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你母亲工作上的事，我从来不参与，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你带去浮光会所。那次你晕倒，是第二次发病，也是你母亲送你去了医院，我赶到医院时，你躺在病床上，清醒倒是清醒了，但谁都不认识了，过了一周你才慢慢记起我们，那次可把你爷爷吓坏了。”
    李烨霖把手搁在桌子上，侧目望向窗外，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桌面。
    “爸，给我讲讲以前商权跟我接触的细节，比如在什么地方，说了什么，他都找了那些医生过来……”
    他把自己的计划向父亲详细讲述一番，李昌荣听了，自然是赞同。
    父子二人商量完毕，外面，天已经黑了。
    李烨霖起身打开了书房里的壁灯，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刚坐回软椅里，就听李昌荣忽然问道，“明天你准备带贾靖过来？”
    他漆黑的眼睛望着父亲，目光沉寂而平静，薄唇微微抿着。
    “嗯，我准备把她正式介绍给你认识。”
    “我觉得不妥。”
    “为什么？”李烨霖眸色一沉。
    李昌荣平和地笑了笑，“她初次登门，李家不能失了礼数，总不能在商权父子都在场的情况下，谈咱们的家事。并且，明天咱们都要全力应付商权父子，照顾不到的地方，恐怕会冷落了她，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为好。不如再推后一天，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
    同一时间
    下班后，李美琪坐进车里，嘭地关了车门，思索片刻，从包里掏出手机，给母亲赵梅拨了过去。
    “妈，我下班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在家，你赶紧回来吧，我做了你爱吃的辣子鸡。”
    电话那头，赵梅穿着围裙，站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一边看着墙上的时钟，一边笑着说道。
    “太好了，我马上回家。”
    “馋猫，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在开车吗？要是开车就别打了。”
    “我刚出来，在地下停车场，还没走呢。对了，爸爸今晚回来吗？”
    赵梅脸色暗了下来，“他说有事，不回来了，让咱们自己吃，这两天他都忙，估计都没时间回家。”
    李美琪听出母亲的不悦，哄道，“妈，圣庭可不是咱们的家，咱们家在半山。”
    “好了，不说了，我这边锅开了，你开车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妈，再有一小时左右，我就能到家了，妈，拜拜。”
    说完，她对着手机话筒响亮地亲了一口，电话那头的赵梅笑出了声，“别贫了，快回来吧。”
    挂断电话，她装好手机，把包搁在了副驾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朝前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车头前面。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衬衫领口的扣子却解开了两粒，显得不羁放荡。
    他对她摆了摆手，接着走到副驾的车门旁，毫不见外地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嗨！又见面了。”他露齿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