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体格精悍的特警已经抢身到了贾靖和王辉的跟前，却被贾靖黑洞洞的枪口逼得硬是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警觉地看着贾靖，这个瘦弱的女孩眼神冷冽沉着，握枪的双手动作娴熟稳当，整个人的气势看起来像是个使过枪的老手，这让他们立刻提高了警惕。
    这时，王辉已经小心地把韩静的尸体放在了床上，悲怆地看着她死不瞑目的脸。
    他俯下身，用手轻轻拂过母亲的双眼，指腹的薄茧摩擦着母亲冰凉的肌肤，他的手微微颤抖。
    不要找他？
    母亲临终的嘱托，他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
    可母亲到死也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甚至没有透露一点儿关于那人的信息。孙建国他们也算是白忙一场！
    他究竟是谁？
    他确信，母亲虽然把他送去了孤儿院，但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他，也知道他黑道的身份。如果他用心查，应该可以找到那个神秘人，但也正因如此，母亲才会对他放心不下。
    刚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当着王建国和常永生以及两个特警的面，母亲解释了当年为什么在他刚出生几天就把他送去了孤儿院，原因无他，也跟那个神秘男人有关！
    他的亲生父亲，早已被那人害死，而他的母亲居然成了那人的情妇。
    他注视着母亲精致却毫无生机的脸，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仇恨与耻辱让他快要爆炸。
    看了母亲最后一眼，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已经上了膛的枪筒，巧妙地一挣，眨眼功夫把枪从贾靖手里抢了过来。咔咔两声，他退了子弹。
    “哥！”
    贾靖惊骇地回头看着王辉，如果枪在她的手里，特警或许还会放松警惕，一旦到了王辉的手里，只怕片刻就会将他按倒在地。
    果然不出她所料。
    两名特警一看枪到了王辉手中，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闪电般扑了上去。
    王辉冷笑着把枪往地上一丢，毫不在意地站着，任由特警狠狠地反扣住他的胳膊。
    贾靖一愣，猜不透王辉的用意，不由红了眼睛。
    她焦急地抓住王辉的手臂，“哥！你这是干什么？”
    王辉胸膛起伏，他定定地望着贾靖清丽的脸庞，眼中露出一丝不舍。
    他很想伸手再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告诉自己一直深爱的女孩，他会像以前一样安全地回家，无需她担忧。
    但他的手已经被特警牢牢地控制住，动弹不得分毫。
    他眼神鼓励地低声嘱咐，“靖靖，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贾靖晃了晃神，有些发怔。
    转眼间，两名特警已经押着王辉迅速走出房门，其中一人拿着对讲机，详细地跟上级汇报了刚才的突发状况。
    仿佛一切都是梦般不真实。
    她抿紧唇，咬着牙追了过去。
    门口，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转头，对上李烨霖黑漆漆的眼睛，里面全是凉薄之意。握着她手臂的掌心，也冰寒入骨。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亦是寒凉一片。
    “滚！”她一把甩开他的手。
    李烨霖眼神复杂，关切、心疼、焦急、深深的执着与怜惜，最后化为凉薄一笑。
    “他是罪有应得，不过，我好像还欠你一声谢谢。”
    贾靖含在眼中的泪顿时决堤。
    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跟李烨霖口舌上，她甚至不想再看他脸上复杂而痛苦的表情。
    她用力推开他，冲出了病房。
    冰冷的走廊，像是跑不完的赛道。
    她双腿飞快地下了楼梯，奔出了门外。
    不远处，那两名特警正押着王辉，已经走到了警务车旁。车门大开，他们正要上车。
    “哥！”
    她大喊一声，所有人的脚步一顿，都回头朝她看来。
    她跑到王辉的跟前，清冷的双眸已经恢复平静。
    她抿了抿唇，声音变得十分平静。
    “哥，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吗？”
    王辉手底下几千号兄弟不能群龙无首，而他经营的几间夜总会，也不能无人管理。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况且，王辉的人脉极广，如果周旋得当，或许还有生机。
    “嗯。”
    只要一个眼神，王辉就明白了贾靖的用意。
    “告诉亮子，让他给我母亲厚葬。”
    贾靖会意，“好。”
    王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紧闭着唇没再说什么，被特警押上了车。
    很快，黑色的警务车驶出了她的视线。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警车离去的方向，心像是被掏空了。
    她站了很久，才挪动脚步，慢慢走出了503医院。
    ……
    阴暗的楼梯间拐角。
    李烨霖静立在窗口，目光执着地盯着楼下，那抹纤弱的身影正坚强地跟王辉依依道别，神情悲戚。
    他把手机紧贴在耳边。
    “三叔，韩静死了，她什么都没说。”
    “死了？怎么死的？”
    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儿，李昌煜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靠着椅背，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着嘴里，打火点燃，火苗跳动。
    他轻吸了一口，然后用修长的手指夹住烟，鼻孔徐徐喷出淡淡的烟雾。
    “自杀。她用手术刀插穿了自己的喉咙。”
    李烨霖顿了顿，“王辉跟她交谈不超过十分钟，不仅没告诉王辉那人是谁，还提醒王辉不要找他。”
    李昌煜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嗯，还有吗？”
    “王辉朝我开枪，没打中，被特警带走了。”
    “嗯？”
    李昌煜沉黑的眼眸顿时一紧，声音冷了下来，“他射偏了还是……？”
    李烨霖沉默片刻，“那时他身旁刚好有人，就推了他一下。”
    “是谁？”
    “贾靖，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女孩。”
    李烨霖低头看着楼下，贾靖耷拉着肩膀，似乎哭了，站了很久才一步步朝外走去。
    “三叔，那个人要是知道王辉的存在，一定会想办法杀他，不如你让他们把王辉送到你那儿。一方面可以利用警方的力量保护他的安全，另一方面还可以用他做钓饵，引蛇出洞。”
    李昌煜微微一怔。
    他抬手又吸了口烟，静了一会儿，道，“好。”